本來枯燥單調的旅程在陳景尋與包間的人混熟了，稍微變得有趣起來了，因為年齡相近，話題很多，大家聊起自己的身世，學院趣聞，好看的女孩，火銃射擊研討……

自來熟把話題拉起來的那個絡腮胡子胡子，名為滕拉文，他父親是古國錫里蘭的商人，已經在州泉府發展多年，經手各式各樣的舶來品，并負責采購貨船所需的大承商品。事業有成以后遂在當地娶妻生子，短短幾年便積攢了不小的家業，簡言之，他是個富二代。

他火銃的成績屬于頂尖水準，要不是他文試差，必然也是在一等的范疇。

經交流，陳景尋才知道今年十一名一等生里，如瑩收了六名，其他五家各一名。

“我滕拉文，就栽在文化水平上了，你們的文字太難學了。我會說不會寫，慘啊。”

“你往好處想，你其實說得也不太行?！标惥皩ま揶淼?。

“狗屁，你們說說我哪里說得不好了。”他一開口，大伙都樂了，語不著調，不說還不在意，一較真性質就變了。

只不過乘坐蒸汽列車，對他們這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屬實是一種折磨，不管里面再如何精心布局，久坐的疲乏不可避免。列車的行駛噪音也不能算小，工匠們以現有的技術盡可能緊密各個縫隙了，依然能聽到不小、單調的噪音。更何況，時值夏日，加上燒煤的熱量，不開窗通風簡直是在蒸桑拿。

所以每當列車?？吭谡军c，所有人都像脫韁野馬，唰得一聲奪門而出，在站臺上舒展身體，暢快地呼吸外界空氣。夜晚?？繒r，他們就會在站點周遭的客棧歇息一陣子。

等到要在金鱗府這個大站停留半日之久時，他們一掃前兩日的疲倦，風風火火沖往街市，感受當地的人文。

金鱗府的城墻古樸，大多是石砌，仍屬于舊時代的城防概念。由于武器的演變，以及遠離戰場，當地的官員也沒有動力去修建金屬澆筑的高墻，最多修修補補。頂級的火炮也鮮少布置于此，而是在沿海地區有專門的海防編隊。

與陳景尋一起的除了滕拉文，還有一名叫莊曉曉的二等炮手，三人聊得最投機。

紫凌的帶隊老師叮囑他們逛得差不多了，一定要記得去紫凌的門店集合，否則走丟了，沒趕上發車就得自行去火器之都。

沒來過金鱗府的三人，看啥都覺得新奇，自帶濾鏡，連路過的大爺大媽都覺得氣質不凡，和藹可親。

三人吃了不少當地名菜，尤其是鴨子，大快朵頤。去門店前，陳景尋還買了一些好玩的物件寄回州泉，以表思念。

“等下集合不會讓我們去打靶子吧。腰酸背痛的，好難受啊?！彪恼f。

“不然我們能干啥？雖然我是火炮手，但也是要練火銃的。招你進去，是為了啥？”莊曉曉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也是哦。景尋啊，那你說說如瑩那些人，實力到底怎么樣呢？六個一等，真不知他們的深淺。”

“不知道，無所謂吧，反正等入府了，你有大把時間和他們競爭?！彼D了頓，“而且在戰場上，誰還會管你排第幾呢？你是天賦異稟能多抗幾下火銃是吧？不，不對，那些術士一發火球過來可不會管你幾磅重，全變黑炭?！?

“好吧好吧……”

帶隊的一名老師站在入口等候，見他們三人眼熟便招呼他們快快過來。

“你們要不要打一輪靶子啊，閑著也沒事對吧。”

滕拉文經過一番精神洗禮，思想覺悟提升了，大聲應到，“我們求之不得呢，不然我們進紫凌干啥！”

老師被他逗得樂呵呵，讓工作人員帶他們去后面的靶場練銃，他繼續留在門口。

……

第三天臨近中午時，他們重新登上蒸汽列車，離火器之都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哇靠，昨天打上頭，今天手太痛了吧——”滕拉文渾身火辣辣的痛，他見陳景尋打得比他好，心里不服氣又硬拉著對方打了五輪，老師也不制止，樂得看這兩人帶動整個靶場的氣氛。

莊曉曉的火銃成績，遠比他們想象的好，雖不太穩定，但時不時有驚艷的表現。畢竟二等生也只是暫時的，在一輪輪篩選下，總有人會跌落，也總有人會攀登到頂點。

“你這人太野了，我也被你坑了好吧，痛死了?！标惥皩さ母觳搽[隱作痛，莊曉曉滿懷笑意看著他們。

包間的同學也樂得有火銃發燒友，昨天他們雖不像他兩那么瘋狂，但也多打了幾輪，提前適應了一下紫凌的火銃。

入府之后，有個不定期的入府測驗，將會重新定學生的等級，一共九等，決定了學生在學府的待遇。想要在早期逆轉待遇的人，會尤為重視這次機會，鄉試一等生一不注意，很有可能直接被拉下水。

……

睡眼惺忪的陳景尋依靠在窗邊，外面的天色逐漸發亮，他努力睜開眼睛，蒸汽列車行駛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遠方的黑色長條狀越來越大，壓迫感越來越強，上面還漂浮著幾個黑點。那就是大承的心臟——火器之都。

他小時候生活在里面，根本體會不到它的龐然巨物之感。

他原本以為只是小孩視角覺得大，可現在這輛列車像是直接要撞上山了。

漂浮黑點是幾艘浮空的飛艇，仿佛鯨魚在空中游動。

西北曾有一臣屬國古葉，其君主被處月許諾地位和財富，心動后他與處月君主密謀襲擊大承邊境，大量的術士潛伏在其國都，準備動用高階法術，引爆靠近紅夷關的一座要塞城市。

得到密探傳回的信息之后，大承出于道義警告了古葉君主，明知事情暴露了，但被強大的術士軍隊護衛著，他仿佛有了和大承爭一爭的底氣。

警告無果后，大承使用一艘裝滿了燃油和炸彈的飛艇，在夜色的掩映下前往古葉都城。

駕駛員在計算完落點以后，操作飛艇往標記點落去，然后通過滑翔傘離開。

當那艘巨大的飛艇被他們守城的士兵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即使是術士，試圖吟唱法術阻止它靠近，也無濟于事。

「鯨落」

大量的燃油引燃落點的建筑，引起了接連不斷的爆炸，最要命的是附近還有火藥庫，有些無知的術士在沒落地前，仍了不少火球，提前引燃了飛艇……

是夜，古葉國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