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剛才在里面沒忍住會怎么樣？“陳景尋好奇地問李安娜，兩人正從坡道往市區里去，他們要找西洋來的攝影師拍照，這是時下年輕人喜愛的風尚，能定格大好年華的影像，為日后回憶提供不小助力。

“那你會石，更的。”她越說越小聲，害羞之情溢于表。他暗自發笑，決定逗逗她。

“可是我每天早上都會啊……

“你個變態，那可是會讓你在整個州泉，不，在整個火器之都社會性死亡，你想想看咯，州泉的頭名在考完鄉試去圣火教，居，居然居然……”李安娜的臉色泛紅，現在這類事情對于他們還是太超前了，他們之間仍帶著朦朧的青澀。

“怎么有種在教堂里雄起人生就完了的感覺呢？”陳景尋訕笑著，承受來自李安娜的拳頭暴擊。

州泉港作為大承的南方大港之一，通過海上貿易賺取了大量財富，并因與外界長期接觸，帶來了大量外來的事物，以及外來人口。如此以往，州泉睜眼看世界的人很多，不少人選擇與異域人結成姻緣。不同文化碰撞也催生出了更包容、更新式的融合風格，為大承增加了不少活力。

市中心矗立著一座古樸的鐘樓，以它為圓心，環繞著數十個頂級商鋪，除了飲食玩樂，大多是舶來品商店，四大火器世家在這也有引流的門店。

照相館的利潤頗豐，得益于此，弗朗克·李昂才能租下整整一棟三層的洋樓，里面布置了許多場景，從簡樸到奢華應有盡有，還準備了款式多樣的服飾，以及配備了手藝高超的化妝師，一套組合拳下來，令不少眼紅他賺錢的人望而卻步，隨著他名氣增大，日進斗金，據傳那棟洋樓已經快被他買下來了，求他收為徒弟的人不在少數，甚至要送一棟樓以表敬意，畢竟這一行業不僅賺錢，還自帶“法術”的濾鏡，可以用來把妹，好不快哉！

對這些送上門的“恩惠”，弗蘭克一向謹慎，從不輕易應允，因為在這些的背后都會有隱藏的代價，所以他索性開放部分區域，供來客觀賞，也歡迎想來學習攝影的人，業務較為閑暇時便邊拍邊帶徒弟。三四年間，周遭開起了數家照相館，可最后只活下包括他家在內的三家，其他兩家還都是他的徒弟。

“小哥，靠近點，對，再近點，噢，我的上帝呀，你在害羞什么。”弗朗克略帶調侃地站在學徒后面指揮著羞澀的兩人。

李安娜落落大方，倒是陳景尋顯得傻愣愣，不過他的心情很愉悅，是那種得到了對方親人認同的感覺。

陳景尋和李安娜決定先照一張簡單的合影，所以只選了最便宜的檔次，沒有妝造沒有場景布置，但對他們來說足夠了。

他下午出門前特意換上了干凈的米白色短衣，黑色長褲，外套一件有兩個大口袋的深藍色坎肩，只差一頂帽子，便有牛仔的風范。李安娜則是一如既往的火修女服，只不過將頭發綁成了青春靚麗的對稱雙馬尾。

兩人的龍鳳套緊密連在一起，安娜握著火銃的那只手也挽著陳景尋的手臂，頭緊貼他的肩膀，兩人在露出最完美笑意的瞬間，快門被按下，定格了他們此刻的幸福。

不管什么價位，技術和服務一定要到位，這是弗蘭克的經商之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有利可圖，還不能有過多的商家打價格戰。

“唔，感覺會是一張很棒的照片，做得很好。”弗蘭克露出大大的微笑，朝著靦腆的學弟比出大拇指。

“照片明天早上再來取哈。”和兩人又說了幾句，弗朗克就得敢下一個場地了，他微微躬身表示歉意，然后大步離開。

照片他們一共要一大兩小，小的尺寸放到可以放照片的銀制吊墜里，大的則擺在家里裝飾。

“你去火器之都可別被如瑩的人騙走了，她們可是有著披上畫皮一般的手藝喔，說不定卸妝完是個可怕的青面獸。”

“那倒不會。”陳景尋直視李安娜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

六月十四日一大早，陳景尋就和同為中榜生的人前往州泉的列車站，等候開往火器之都的蒸汽列車。送行的人很多，而任勞任怨的巡邏隊不得不早早等候于此，扼制愈加失控的人群。

出發前幾日，陳景尋抓緊一切時間，把日程排得滿滿，和伙伴打銃，與安娜約會，同家人出游……

所以此刻站在月臺的他心情很平靜，尤其是手上還握著有兩人合影的吊墜。

而且他和他們說好不用來送別了，不管怎么說，離別還是要酷一點好，不然怎么有沖鋒陷陣的大將軍的氣勢呢。

嗚嗚嗚嗚——

遠處的地平線濃煙滾滾，伴隨著汽笛鳴響，蒸汽列車逐漸放緩速度朝他們靠近。

準備卸貨的工人們和一堆需要裝上列車的貨品擺在他們身前，當下的列車主要還是靠運輸貨物盈利，載人只是順帶的服務。

“我滴兒啊，要為我們爭口氣啊，我們全家靠你了。”

“要好好吃飯啊。”

“讓北方的人看看咱州泉的厲害！”

“別忘記我在等你啊，別忘了我，王大壯……”

……

因為這趟有載學生的需求，所以貨量不算大，約莫半個鐘頭，學生們便得以上車，百余名學生分散在各個載人車廂里。

陳景尋帶著行李進了紫凌學府學生優先的七號車廂，也沒多挑選進門以后隨意坐到了左邊的位置。

車廂內部左右陳設著圖案不同、精美的木雕屏風來分隔局域，形成一個個半封閉的小包間。

坐的地方是由圓木去掉四分之一留出，上面放著軟墊，兩相對的圓木長凳中間擺放的是一個在邊角雕琢著祥云的平頭案供旅人擺放小物品，行李則放在包間前的一個落空處。

車上有各個學府的負責人配合列車員調控座位，盡量把人坐得緊密些，不然有些倒霉蛋可能要到貨物車廂受難了。

這趟路程，一路需要走走停停，大致要三天的時間才能抵達目的地，稱不上舒適，也不能說折磨，畢竟比坐馬車和步行好太多了。

老師徐泰臨行前還贈送了陳景尋一本記載武帝戰術思想的書，他本想拿出翻閱，可見人越坐越滿，大家也都開始聊天破冰了，想想還是算了，可別給自己留下愛裝的印象。

與他相鄰的是一位相當壯實的混血兒，絡腮胡子，濃眉大眼，說話有點拿不著調，沒有平仄。

打完招呼之后，自顧自地侃侃而談，主導起了他們包間的聊天話題。

蒸汽列車在完成裝卸后，汽笛轟鳴，他們就要離開州泉了。

這時陳景尋才頓感不舍，可這條黑龍已經在提速了，轉眼間便成了飛馳于地面的黑龍。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那座城市愈加渺小，逐漸縮略成一個黑點。

暫別了，州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