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晗！”

手還插在空空的口袋里，黑蒙已經被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嚇到渾身發寒。

戴晗拿走了他的調查目標的地址，而且戴晗說過“今天的事情還只是個開頭”，針對他的襲擊接下來會數不勝數。這一次的調查，并不算是特別機密的行動。

戴晗！

黑蒙狠狠地給了自己一拳，憑著模糊的記憶，往目標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給異能科的負責人打電話確認地點和路線。

一個靠近徐平港區的倉儲區，一些簡易民宅坐落其中，戴晗目不斜視地信步走入其中，穿過倉庫和少有人居住的住宅構成的街道，戴晗一直走到一座二層住宅的門前。

戴晗并沒有敲門，也沒有破門而入，而是靠著住宅門旁的墻壁，站在了那里。

仿佛神情黯然的失戀者，戴晗的眼睛盯著腳下的地面。門口的臺階旁，還有細弱的草莖，上面掛著尚有生機的綠葉。戴晗的腳，踩在草莖上，很仔細地碾了幾下。抬腳看時，草莖和草葉，已經不成形了。

戴晗抬起頭，看著二樓窗戶，透出溫暖的燈光。

周圍安靜極了。

戴晗看著那扇窗口，用足力氣，將一顆引爆的炸彈，扔了進去。

爆炸產生的火焰濃煙和沖擊波，將房屋撕成碎片，然后一起向四面八方沖了出去。

戴晗化作了濃煙烈焰中幾道黑色的殘影……

爆炸產生的巨響和震動，傳到附近的另一個住宅里，一個被捆住雙手的男人，目瞪口呆看著發生爆炸的方向，仿佛靈魂被從身體里抽離，呆滯地重復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身邊看守的人也是一臉驚駭，只不過不似雙手被捆的男人那般絕望。看守們聽到爆炸之后，立刻拿著槍沖到了窗戶旁，看著那個被叫作“地點A”的房子被爆炸撕裂沖擊得所剩無幾，心想，里面的人，無論是同伴還是人質，應該都已經血肉橫飛了。

一時之間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看守們將形同死人的人質拽回沙發，然后跟著退回房間中央。

面面相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窗戶嘩然碎裂，一個黑色的、帶著濃煙氣味的身影貫窗而入。

一個身穿黑色連帽長大衣，頭發亂蓬蓬，臉上黑糊糊的高個男人已經站在眼前。

看守們抓緊人質，警惕而緊張地向后退去，同時將槍口對準來人，扣動了扳機。然而，其實還沒來得及將人質從沙發上拽起，一顆子彈就已經打穿了人質的腦袋，來人幾乎是在越窗而入的瞬間就扣動了扳機。

腦漿和血液迸散在沙發的靠背上，所有打向黑衣男子的子彈，全部沒有命中，彈道發生了詭異的偏折，子彈有力地打向地板以及墻壁，木屑和水泥飛濺開來。

“瞄準要害打呀！”戴晗聲音低沉疲弱，但是卻有著明顯的不滿。

負責看守人質等待目標的殺手，緊張專注地將槍口對準戴晗，慢慢變換著位置，逐漸將戴晗圍在正中。可是他們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就這么僵持著，僵持中難掩緊張和惶惑。

“怎么了？”戴晗看向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頭目的人問道，“有什么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對方緊張地吐出一個詞：“X。”

“嗯，”戴晗從容地應道，“我就是哦。我就是X哦。來！打死我吧。”戴晗往前走了幾步，對方后退了幾步。

戴晗看著對方繼續說道：“你們是不是得到消息，目標是個心慈手軟的人，絕對不希望造成無謂的犧牲，所以就去綁架了一家人做人質。這個人，”戴晗的目光看向剛才被他一槍打死的人質男人，“應該是下班回家晚了，所以你們把他弄到這邊來了吧？我殺了你的人質呦，破壞了你的行動呦，”戴晗一步一步慢慢逼近對方，“你辦砸了事情，回去也好過不了吧？來，殺了我吧！”

這些人確實是分成兩撥在此等著襲擊黑蒙的，一波控制了一家普通民宅，將民宅里的住戶做人質，另一波在這里策應，遇到了下班回家的男主人，便將其綁到了這里。

戴晗走到沙發邊，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等著這些人開槍。

一個年輕人，眼睛里閃過一道狠厲，槍口對準了戴晗的膝蓋。

“啪！”一個抱枕砸向準白開槍的年輕人的腦袋，直接將他打在了身后的墻壁上，年輕人的頭竟然被一個枕頭狠狠地打向窗臺，頭上流出血來。

“跟你說瞄準要害啊！！”戴晗血紅色的眼睛盯著腦袋磕在窗臺上的年輕殺手，怒龍般咆哮道。

年輕人被嚇蒙了。

戴晗無奈地嘆口氣，嘀咕道：“看你們那外行的持槍方式，我真是難受死了。嗨，你，”戴晗指了其中一個說道：“你左手握右手用力一點啊！腰部壓得再低一點！啊！”戴晗絕望地嘆口氣。

“好了，就讓我們來做個游戲吧。我這把槍里還有十三發子彈，你們這里有十一個人。我先用掉兩發。”戴晗將手槍對著右邊墻壁的壁毯，隨便地開了兩槍，兩發子彈剛好打在壁毯上玫瑰花的花心上。

“我肯定可以一槍斃掉一個，你們沒什么好懷疑的吧？”戴晗森冷地看著對方問道。

目睹了那樣隨便的開槍方式，又目睹了那樣神奇的命中結果，在場的人對這個黑糊糊的年輕人的槍法，當然不會有什么懷疑了。

“好了，讓我們同時開槍互相射擊，看看在我干掉你們第幾個人的時候，你們可以打死我。記住了，一定要瞄準要害打哦。因為只要我還活著，你們就休想活命。”戴晗說話的同時，房間內景象發生了一瞬間的扭曲變形，等到一切恢復正常，房間的屋頂已經不見了，殘破的管道上，電線裸露著，電燈沒有熄滅。

戴晗用這種方式告訴對方，自己殺他們有絕對的可能性。

“懂了吧？”戴晗看著對方，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好！”戴晗舉起手臂。

所有人凝神屏息。

“三，二，一，開槍！”

突擊步槍連發的聲音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閃爍的槍火中硝煙彌散……

“戴晗！”有誰大喝一聲。

空間中仿佛有縱橫交錯的琴弦被波動，子彈被彈向各個方向，戴晗被一道看不見的波紋蕩出了這個露天的房間。

“戴晗你干什么？！”黑蒙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喝著，暴突的眼睛盯著戴晗麻木遲鈍的臉。

“小晗你瘋了嗎？你究竟要怎么樣？你一定要抓到X嗎？”

戴晗慢慢回過神來，漸漸恢復神智的眼睛看著黑蒙，但是依舊恍惚，戴晗眼睛發直，恍恍惚惚地說道：“傀儡風暴沒有預約到座位，來這里玩個游戲罷了。”

“你這是游戲嗎戴晗？你在自殺啊！”黑蒙抓著戴晗的手臂，激切地說道：“戴晗，昨天的事情，我沒有怪你，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我都沒有怪你。誰都沒有資格責怪你。但是你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懂嗎？和我一起離開申海，離開這個紛亂的世界，好不好？”

“去哪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的小晗，不一樣的。以后你的世界里，我會一直都在。”

戴晗半夢半醒似的，打量著滄桑憔悴的黑蒙，一絲淡淡的擔憂和心疼浮現在眼里。戴晗甩開黑蒙抓著自己的手，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還是快點離開申海吧。”

“我走不了的。”黑蒙篤定地說道。

“欸！”戴晗依舊眼神呆直，“還等著被綠尸體圍攻嘛？”

“小晗，我不走不是因為不害怕被殺，也不是因為X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我不想離開申海，是因為你在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