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陵大廈9917……”黑蒙翻著唐黎的資料喃喃自語。

根據拿到的資料，黑蒙發現，唐黎和橫陵大廈9917的一名工作人員存在著長時間的暗中接觸。

橫陵大廈是4052之后申海新建的一棟商業用超高建筑，九十五層以上是對普通市民公開的觀光和餐飲樓層，黑蒙就下榻在位于這棟大樓七十層以上的高級賓館里，但是卻沒有時間上去看一眼。

9917是位于這棟大樓九十九層的一個辦公室，主要負責關于游客的各種日常事務，然而在這里工作的人，12·7事件前不久全部遇害，目前這個辦公室空著。

在這個辦公室里，有負責提供臨時醫療服務的工作人員，有保存應急藥品和醫療用具的保險箱，而唐黎，又是封宏業的醫學顧問。

西恒軍工廠是唐黎慫恿封宏業開辦的地下軍工廠，而X的資料，最初也是從西恒泄露出來的。

黑蒙似乎找到了一些聯系，一種緊迫感很快就從他的心中升騰起來，在這種緊迫感的驅動下，黑蒙扔下手里的資料，抓起外套，急匆匆，甚至是慌忙地從工作室沖了出去。

橫陵大廈第九十九層。

玻璃墻壁前有不少觀光人群，有的正在從四百多米的高空俯視地面，有的倚靠在欄桿上遠望遐想。設置在各處的餐桌椅和咖啡區恰到好處地分布在大廳內，此外還有分布在各處的商品陳列柜臺。

在各種觀光游客和消費者當中，一個穿著長款連帽黑大衣，大衣帽子戴在頭上，臉上糊滿黑藥貼的青年信步走過，此人目不斜視，徑直朝著位于這一樓層角落里的辦公區走去。

盡管身材勻稱修長，但是青年的舉止和氣質并不算特別惹眼，因此也沒有人特別關注他，然而就在他即將轉進辦公區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皮質夾克的男青年忽然轉過來，和他撞了個滿懷，一杯啤酒同時灑在了兩個人身上。

黑大衣的年輕人睜著一只懵懂的眼睛，四下看看，似乎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最后將探尋和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和他撞滿懷的皮衣青年。

然而皮衣青年卻完全沒有黑大衣青年這樣溫馴和遲鈍，他看著自己被潑了一身啤酒的衣服，牙關一緊，臉上肌肉一橫，眼里頓時射出兇光來。

“你瞎了嗎？啊？！黑繃帶！”皮衣青年咬牙切齒地斜瞪著白癡兮兮的“黑繃帶”青年。

“黑繃帶”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壓根不知道對方為何發火一般，睜著茫然的眼睛四處瞅瞅，弓背彎腰，縮著脖子，偏著腦袋，由下向上地仰視著對方，盯住對方的下巴和鼻孔使勁打量。半響，才伸出一個手指頭指向了自己的鼻子，將求證的目光投向對方，意思是：“你說的是我？”

對方本來就完全沒有耐性，又從他磨磨蹭蹭的烏龜動作中感受到一種智商受辱般的火氣，眼珠一瞪，喝罵道：“老子問你話呢？你瞎了嗎？”

“黑繃帶”依舊一副沒睡醒精神恍惚的樣子，彎著腰低著頭打量對方，跟夢游一樣。

皮衣青年徹底炸毛了，揪住戴晗的領子把他拎起來，舉到自己的臉跟前，咬牙切齒地罵道：“你跟老子裝什么傻呢？”皮衣青年好像恨不能把話咬碎啐到戴晗臉上一樣。

戴晗被他嘴對臉地教訓了一句，心里頓時苦不堪言：這家伙口水都噴到我臉上了，洗臉不是什么問題，關鍵是臉上這些藥貼要換新的了，可是那個無良醫生說，總部已經沒有存貨了，怎么辦？不洗不換又太惡心了！

想到這里，戴晗苦惱以至于要絕望了，眼睛發直地喃喃道：“到底要不要洗臉呀？”

“啊？你說什么？”對方粗聲粗氣地。

戴晗一把推開皮衣青年，咧著嘴嫌棄地說道：“啤酒就大蒜，你要作活人口腔生化武器嗎？”

“啊？”皮衣青年受到羞辱，惱羞成怒，臉色更加獰厲。他看著戴晗，“唾！”，將一口惡心的口水吐向戴晗臉上，戴晗往側面轉身，閃身躲過。

感覺到這邊粗暴不安的氣氛，觀光人群紛紛側目而視，盡量遠離，其中不少人暗暗向皮衣青年投以厭惡的目光。然而，在游客和消費者遠離的同時，一群黑色皮衣人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出現，已將戴晗團團圍在中間，各個手里拎著明晃晃的利刃，隨意地把玩著。

和戴晗對峙著的皮衣青年，臉上滑過一抹狠厲而得意的笑容，微微仰著頭，斜視著戴晗，說道：“你沒事往辦公區跑什么？撞上了大爺就是你倒霉！知道這地方什么人的天下嗎？啊？”皮衣青年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戴晗的頭發，把戴晗往后扯了下去。

戴晗滿腦袋都在想：洗臉？不洗臉？洗臉？不洗臉？洗臉？不洗臉？猛然間頭被人向后扯去，戴晗整個人差點向后仰躺下去。

“呀！”戴晗輕聲叫了一聲，然后看著對方惡狠狠的臉，說道：“你就是在這個大樓維持秩序的吧？正常的保安無法應對特殊情況，所以負責人就會遵循潛規則雇傭一些亡命徒。看你這張臉，應該是很能勝任的，在加上你奇怪的口味，一般人還真是不愿意到這個地方惹麻煩呢，想必熏都熏死了！”

“你說什么——啊？！”皮衣青年的厲聲大喝變成了低聲的驚呼，一個冰涼而堅硬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槍？”皮衣青年簡直難以置信。他緩緩放開戴晗的頭發，直愣愣站在那里，很久，才結巴著問道：“你，你要干什么？”

戴晗搔搔頭，伸展了一下胳膊，有點苦惱地說道：“沒什么啦，就是找廁所找錯了地方，撞到啤酒上了，弄臟了衣服，回去還得再換。”

“對，對不，對不起。”皮衣青年看著戴晗，眼睛里是不遜和妥協相交織的神色。

戴晗輕笑了一下，和聲說道：“這就服軟了？”然后湊近皮衣青年，低聲問道：“要我原諒你嗎？”

皮衣青年挑著眼睛看了一眼戴晗，說道：“剛才多有誤會，弟兄們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

剛剛還劍拔弩張圍著戴晗的一群人，也很快收起了家伙，斂起了氣焰。

“唉。”戴晗無聊掃興地嘆了一口氣。

“謝謝，弟兄們混口飯吃，閣下肯成全，感激不盡。”皮衣青年一面說，一面不住地翻著眼睛看戴晗，眼神既狡猾又奸詐。

戴晗哼哼冷笑兩聲：“誰說我原諒你了？誰又要成全你了？”

“你？”皮衣男子眼睛里壓抑著怒火，本來要發作，但是一口氣還是咽了下去：“那你要怎樣？”

戴晗又笑了兩聲，笑聲已經不那么讓人舒服了：“這個，”戴晗指著方才皮衣青年吐到地上的口水，說道：“舔干凈！”

皮衣青年抬眼看了一下戴晗，從那張糊滿黑色藥貼的臉上，他看見一種讓人發冷的笑，挑釁、狂喜和興奮，那是隨是都會爆出殺戮的神色。

皮衣青年的膝蓋緩慢地彎了下去，忽然，肩頭被人一拉，一拽，皮衣青年的耳朵就到了戴晗臉前，只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我成全你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什么？”

“混黑道必須有的，尊嚴。”

幾聲干脆的槍響，在場所有穿黑色皮衣的人，均中槍倒地。

沒有人看見是誰開的槍，甚至沒有人看見槍口從哪里伸出來，但是所有那些令人討厭的“維持秩序”的人，全都倒地死掉了。并沒有子彈的亂射，每個人都只被命中了一槍，精確地直擊要害。

在場的觀光客和消費者，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一面由于震驚，一面由于解恨，竟然都被震住了，竟然好久也沒有發出驚叫聲。

他們直愣愣地看著那個穿黑色連帽大衣的青年，從血泊中小心翼翼地走出來，用疑惑的目光目送他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緊跟著，橫陵大廈九十九層，爆出一陣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