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發生。”歐楊輕聲重復，思索著這句話的含義。

“這很容易理解。”Tom教授繼續說，“比如一個人，從他還是胚胎起，到嬰兒，到童年、到少年，到青年…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存在的，這里是不是有一個邊界線？”

歐楊思考著自己，他身體還很小的時候，完全意識不到這個問題，或者完全沒有能力思考這個問題，可是當他能夠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很多記憶已經變得模糊。這個問題約等于人死了是什么感受，死的人沒辦法說，活的人又不知道。

Tom教授接著說：“我們做過一些小實驗，比如將一只貓放到公路上，當它看到一輛車開過來時，會加速沖過去。首先我們得出一個結論，動物也是有意識的，它能意識到自己的速度，自己的行為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但是這又給我們帶來一個全新的問題，意識是不是能夠量化，聰明的動物意識或許多一點，不聰明的動物意識是不是少一點，同樣，從微生物，到昆蟲，到脊椎動物，到哺乳動物，到人類，意識是不是存在邊界。”

“啊，太復雜了，我看我還是不要繼續了解細節了。”歐楊搖著手說，“我能幫什么忙嗎，你們為什么會找到我？”

這時候，一直坐在旁邊的彭元凱站起來說：“一個月前，你在榮懋市市北路永興彩票銷售點花了兩萬塊錢只買了一個號碼，一天之后，這一個號為你賺得三萬塊錢的收益。你能合理的解釋一下嗎？”

“這，這完全是靠運氣。”歐楊有些心虛，他想要不要將那件事說出來。“你們不會懷疑我聯合了彩票工作人員作弊吧，可能嗎？我要是有這個關系，還上班干嘛。”

彭元凱說：“你放心，我們不會朝那方面想的，負責彩票開獎的工作人員也不可能作弊，要不然他們個個都是億萬富翁了。據我調查，你一個月的收入是一萬元左右，兩萬塊相當于你兩個月的收入，雖然你有常年買彩票的習慣，但你習慣一個號碼只買一注，每次最多不會超過5注。”

“我…我…那天心情很好，一高興就多買了點。”歐楊結結巴巴的說，“你們也很奇怪，那些中幾千萬，幾億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去調查他們。”

“你怎么知道沒有調查過他們，全國所有彩票銷售點的銷售數據都在這里。”彭元凱一邊說，一邊從包里拿出一臺筆記本。“從三年前開始統計，單次中獎金額超過1000萬的都被我篩選出來了，總共有3643人次，這里面包括他們的家庭，工作以及購買彩票的規律都有詳細的記錄，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有長期購買彩票的習慣，每次投注倍數都在5倍以上，只購買一次就中獎的一共21人次，里邊沒有一注是超過5倍的。在這里邊最可疑的是一位湖南的彩民，單注彩票一次投了88倍，包攬獎金3.6億，但我們去調查他時，發現這個人買彩票簡直發瘋了，他每年做生意掙100萬左右，單單買彩票一項就花去他70多萬，他購買彩票幾乎從來不會低于10倍。”

“我最多的一次中獎，就是那三萬塊，距離1000萬還十萬八千里。”歐楊辯解道。

“別急，我還沒說完了。”彭元凱繼續說，“除了高獎金的被我篩選過以外，還有就是高倍率且中獎的也被我篩選過，截止到今天，單注超過一百倍而且中獎的一共有三十五萬三千七百零五次。”說到這里，彭元凱逐漸放慢語速，“同一個號，最高倍數是一萬倍，排第二的是168倍。”

聽到這里，歐楊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接過筆記本，果然，一行行數據映入眼簾，很醒目的地方用紅色標記著，歐楊，單注10000倍，異常。

這時候李琳打斷了說：“1993年，你所在的新月幼兒園在小朋友們集體午睡的時候發生火災，大火共造成3人死亡，7人嚴重燒傷，15人輕度燒傷，是那年轟動一時的612縱火案，全國轟動，你在看到嫌疑犯走進你們教室的時候，拼命掙扎，哭鬧，幼兒園的阿姨只好哄著你去買棒棒糖，你因此而毫發未損。2004年，你在天涯上發表文章，說中國gdp將在5年內超過日本，從當時的國內外環境上看，2003年中國gdp才1.6萬億美元，日本是4.5萬億美元，從理論上，中國想要在5年內超過日本，除非日本經濟大崩盤，幾乎不可能實現，所以你的觀點被一眾網友罵得狗血淋頭，但是時間已經證明你是正確的，我想問，以上這兩件事，你如何解釋。”

歐楊聽了啞然失笑，說：“你們也太敏感了吧，幼兒園的事情我老早就忘記了，只是聽我爺爺奶奶提起來過，說我撿回一條命完全是因為我調皮，否則那個人縱火的位置就在我床鋪旁邊，我真的是必死無疑。中國GDP超過日本這件事則完全出于我當時的那種憤青情緒，所列舉的論點也全部是生拉硬扯，不是已經被網友們推翻了嗎，你們難道懷疑我會預知未來，怎么可能，我要是有這個能力，就不可能坐在這里了，尼古拉斯凱奇的電影，預見未來，看過嗎？我要是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當然就能阻止一切對我不利的事情發生。”

這時候李琳打斷說：“我們并不覺得你有預測未來的能力，我們覺得你可能擁有很強的潛意識，或者說第六感，在特定的環境下會影響到你本人的行為。”

“你的意思是，我感受到的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其實并沒有發生，而是一種潛意識？”歐楊問。

“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哪些事情，你能具體說一說嗎？”李琳追問。

“沒有，我是想問，經常會有這種感覺，當你做一件事的時候，感覺這件事情已經發生過，有時候這種感覺會提前，但仔細想又很模糊，這種情況是不是就是你說的潛意識。”

李琳與Tom教授對望一眼，說：“沒錯，這正是我們尋找的結果。”

“你們要我當小白鼠？”歐楊試探的問。

“這是一次非常偉大的科學實驗，你的參與將會造福整個人類社會。”

“我可沒有那么高尚，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女兒才5歲，我爺爺奶奶都八十多快九十了。”

這時候彭元凱說：“你仔細想想，如果我們真的可以幫助你激活你身上的某些潛能，你買什么彩票可沒有人能管，我們自然也不會過問。”

聽了這句話，歐楊蠢蠢欲動，“等等，你們不會把我的頭切開吧？”

李琳與Tom教授又對望了一眼，笑笑，說：“放心，我們的實驗都是無創的，而且一定會預先獲得你的同意，并不會對你生活產生任何負面影響。”

“參與實驗有什么好處嗎，我意思是實驗是不是該有點經濟補償？”

彭元凱說：“兄弟，你看看咱們這個環境，連一間像樣的會議室都沒有。學校科研經費有限，勒緊了褲腰帶造原子彈，但你放心，我們會盡量給你爭取。”

李琳說：“學校西邊是老師和研究生社區，那里的房子是前年剛蓋好的，各種條件都還不錯，如果你同意，你可以任意選一個單間，方便你過來的時候住宿休息。”

歐楊一聽連連擺手，“意思是我還得住這里，不成，我公司里的事情已經堆成山了，家里也走不開，哪里能見天的待在這里。”

“你誤會了，你只需要每一段時間，一個月，或者抽空的時候預約到我們這里來一次，接受一些簡單的問答，還有就是參與一些我們設計好的實驗，放心，都絕對不會傷害到你的身體健康。公寓只是提供給你臨時性居住，我們還提供生活和交通補助。”

“聽起來蠻不錯的，但容許我回去考慮考慮。”

從會議室出來，歐楊發現一直都憋著不說話的鄭文彬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歐楊哥，你干嘛不答應他們，多么好的機會呀，你知不知道，國務院剛剛印發《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的通知，我推測，這一項計劃的級別至少都在國家部級以上，像這種舉國之力的大項目，好多人做夢都沒資格參與。”

歐楊說：“小伙子，別這么沉不住氣，他們既然花了這么大功夫找到我，也不在乎多等幾天。再說，哪里有你說的這么夸張，大學里面教授帶著學生搞科研項目是常有的事，他們一個小小的科技大學，那么幾個人，窮得跟鬼似的。”

“歐楊哥，你想想看，他們不肯透露計劃的完整內容，說這是國家機密，這是疑點一，其次，普通的科研項目不可能動用武警力量，這是疑點二，普通科研項目不可能拿到彩票中心的數據，你要知道，中獎人這些信息都是保密的，這是疑點三。反正我覺得這個計劃不簡單，像歷史上著名的阿波羅計劃，曼哈頓計劃，參與的公司，學校都數以千計，好多人參與其中可是連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們只是負責整個計劃的一小部分。”

“你這么一說，倒是很有道理。要不咱們這就倒回去？”

“好啊，歐楊哥，我對他們的科學研究很感興趣，以后你過來能不能都叫上我？”

“我問問你，在公司，坐在你前面和后面分別是誰，叫什么，業余愛好是什么。坐在你旁邊的女孩有沒有男朋友，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

鄭文彬搖了搖頭，說：“我前面的好像叫羅濤，愛好不是很清楚，后面的姓張，叫什么我忘了，對了，在我旁邊有女生嗎？”。

歐楊長嘆一口氣，“你連你旁邊的同事是男是女都不關心，卻關心這些跟你半毛錢都扯不上關系的科學實驗，我也是服了。”

“歐楊哥，你真的能預測未來嗎？”

“能，我已經看到了，你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婦”，頓了一下，歐楊說，“一會記得去看看公寓能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