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淑玉給顧遠芳介紹對象的事情，最終沒能成。她哪里知道，對方父母拜托她時，沒同自己兒子商量過，結果人家兒子不同意，嫌顧遠芳不夠漂亮。這話當然不會直說，但吳淑玉又不是傻子，相反，她人情通透得很，聽了對方母親的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面上笑著說沒事，這種事情講究你情我愿，心里卻是很生氣。哪有這種事情，找她說媒，結果她跟女方這邊都說好了，男方那邊又不愿意看人了。

生氣歸生氣，吳淑玉還得來顧守正家，找顧遠芳，跟她把情況說明。

這件事情變成這樣，吳淑玉只好跟張映華說，張映華嘆氣，叫秋晨去叫顧遠芳來自己家。

顧遠芳本以為有什么好事，特別是看見吳淑玉時，以為對方來跟她說相親見面的事，還有些不好意思。

吳淑玉：“顧六妹，快過來坐。”

“二嫂，你找我哇？”顧遠芳在她旁邊坐下。

吳淑玉笑著說：“是啊。之前不是說給你介紹個對象嘛。我前幾天回娘家，給老父親祝壽，正好跟家里人打聽了一下男方的品性，還好我留個心眼，不然可不就得上當了。我四妹說，那男娃子，以前確實不錯，這一年，估計錢掙多了，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是以前那樣老實本分了，聽到說是介紹你相看，我四妹說最好不要看人了。我們和你家是親戚，都說實在話。要是村里其他人家的女子，這個媒，我肯定還得保。對方家庭條件是真不錯，男娃子又有手藝，將來過日子，多好。但介紹的人是你，既然曉得了男娃子如今不是個實在人，我就得跟你說。不然，這不是親戚關系都得弄僵嘛。”

顧遠芳聽了這話，一時之間，有些糊涂：“哦。”

吳淑玉：“要是你還是想看看人呢，我也可以做這個媒，但到時不好，可不能影響我們兩家的關系。當然，要相看人，我還得跟你父母說一聲。”

顧遠芳：“那就算了吧。二嫂，你都說對方不實在了，也沒看的必要了。”

吳淑玉笑著說：“顧六妹，后面有合適的對象，我打聽清楚了，再跟你說。像你這么能干的女孩子，可得挑個好人家。”

張映華：“如今不比我們那個年代了，女孩子都矜貴著，是得好好挑選，不說家里條件，人才、人品這些，最是重要。”

吳淑玉：“可不是嘛。所以，我一聽我四妹說了情況，就先來跟你們透個氣，要是顧六妹還愿意看人，那我就跟男方答應下來，不愿意，我正好找機會推了。”

顧遠芳：“麻煩二嫂了。”

“不麻煩。”吳淑玉：“大哥什么樣的人，你是他的六妹，我要說媒，肯定得選靠譜的人，不然，怎么對得住大哥大姐。”

聊了一會兒天，吳淑玉才走了。事情兜住了，既沒傷顧遠芳的面子，又沒得罪顧家，吳淑玉走的時候，是真的高高興興地走的。

顧遠芳看她這樣子，還真以為事情如吳淑玉說的那樣。

放寒假了，兩個女兒在家，張映華輕松了不少。家里的豬菜，全部由從霜和秋晨負責。午飯晚飯，也都由從霜來做，秋晨負責燒火。

進入臘月之后，地里的活少了，如今張映華家中喂的豬也沒那么多，除了要挑糞澆菜，也沒有別的活要做。每天中午，她還有時間織一會兒毛衣。

樂誼送了從霜很多衣服，張映華便聽從大女兒的意見，沒有買毛線給她織毛衣，把原本計劃給從霜織毛衣的毛線，全部用來給秋晨織衣服，可把秋晨高興了好一陣子

吃過午飯，從霜洗碗，張映華就坐在灶下，織毛線褲。這還是從霜想到的，覺得冬天讀書太冷了，村里的小學，窗戶沒有安裝玻璃，是個空架子，從霜提議，讓母親給妹妹織條毛線褲，以防凍著了。

秋晨坐在母親旁邊，看著墨綠色的毛褲，心里美滋滋：“姐姐也沒有毛線褲，媽媽，您給姐姐也織一條嘛。”

張映華：“你姐姐說不要。她嫌毛線褲穿在身上，嘟嘟囔囔的。”

從霜：“主要是爸爸買的棉衣長，都蓋到膝蓋下了，我不是找了一些舊衣服的布料，要做兩個護腿嘛，就用不著穿毛線褲了。”

秋晨：“護腿是什么樣子的呀，姐姐。”

從霜：“等下我做，你來幫我，做好了，就曉得了。”

“好哇。”

張映華也不曉得從霜說的護腿是什么樣的。反正從霜用的是家里那些舊衣褲剪下來的布料，就算做壞了，也不要緊。

從霜洗好碗，便把家里的針線籮筐抱到堂屋里，把小方桌搬出來，叫秋晨搬兩根小板凳，兩姐妹坐在堂屋門口，對著冬天的陽光，翻找籮筐里大塊的布頭。

楊春容織著毛衣，準備來張映華家玩，看見從霜姐妹翻出舊布頭，好奇地問：“從霜，你們做什么呢？”

秋晨：“護腿。”

“什么？”

秋晨其實也不知道什么叫護腿，但聽到五嬸這樣問，以為五嬸沒聽清楚，又重復了一遍：“護腿。”

楊從容：“護腿是啥子喲。”

張映華見楊春容來了，便從廚房里過來，招呼她進屋里坐。

楊春容：“屋里不暖和。我們坐門口吧，好曬太陽。”

張映華：“秋晨，給你五嬸搬張椅子出來。”

楊春容：“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了。”

秋晨卻動作飛快地把椅子搬出來了，放下椅子，又跑小方桌旁，幫從霜一起拼布。

從霜說的護腿，其實就是半腿襪，不過不要穿在腳上的部分，是套在褲子外穿的。這個靈感，是偶然得來的。前一世的時候，有一陣子，很流行各種毛線針織的半腿襪，那就是一種裝飾，不是為了保暖。張映華提出給她也織毛線褲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這種當裝飾的半腿襪，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手工做一套出來，加一層舊棉花，改成系帶子的樣子，冷的時候，就往小腿上一綁，穿脫都方便，還可以做一點樣式出來。前一世，她喜歡自己在家縫紉東西，還買了一條縫紉機，做裙子襯衣這些，用針線縫一雙護腿襪，并不難。

從霜兩姐妹在堂屋門內做她們的新玩意，楊春容來，是和張映華拉話的。如今她這個大嫂家，是眼見著要富裕起來，她也想打聽打聽，顧遠山在廣東打工，是做些什么。再過兩年，要是家里條件仍這么困難，她就讓顧遠榮也去打工好了。

張映華聽了她的問題，笑著說：“能做什么，還不是干活。每天上15個小時的班，就這臘月里頭了，也忙得很，覺都不夠睡。”

楊春容：“確實辛苦，不過，大哥每個月都寄錢來家，這樣的工作，恐怕不好找。”

張映華：“要是遠榮想去打工，就叫從霜寫信給他說，等找好了工作，再去上班。”

楊春容：“明年估計是出不去。正月里，娃兒出生了，家里的事情也多，現在爺爺奶奶一門心里要幫四哥張羅婚事，新房子修了，年后還得添制點家俱，還得打地壩，要是明年底四哥結了婚，這些事情都趕一塊了，后年不曉得有沒有機會出去掙錢。”

張映華：“也是。你生了娃，遠榮還是留在家里，過一兩年，孩子大一點了，再考慮外出打工的事。我們家，要不是從霜讀了中學，家里確實沒錢，遠山也不會跑那么遠去打工，過年都沒法來家。”

楊春容：“能掙錢，遠就遠點吧。現在給四哥修了新房子，我們家里還欠了錢，還好是跟大嫂你借的，不然啊，去跟外人借，這錢可不好借得來。”

張映華：“不要緊。幾百塊錢。來年把肥豬一賣，就有了。明年一年，只要風調雨順，還怕差幾百塊錢嘛。要我說，你們地多，甘蔗可以多栽種一些，還是賣甘蔗劃算。”

“家里也是這么商量的。”楊春容：“今年的甘蔗收成好，也算賣上價錢了，只要明年也能賣上這價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