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市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逛了好一會兒，至日昳時，二人分路而行。

莫沁說要見個人，莫漓沒有多問。見她羞澀又喜悅的模樣，莫漓已猜到了七八分，姑娘家也只有談及心上人才會有這神情，加之先前她問到心上人時莫沁那失常的反應(yīng)，莫漓基本斷定了她是要去和男人幽會無疑了。

“可別太輕浮了，記得你是將軍府小姐。”莫漓叮囑她道。

莫沁難得聽了她這跟老媽子一樣的囑咐話卻沒有朝她翻白眼。

她歡快地轉(zhuǎn)身往一條巷子里拐去，看來已對這的路非常熟悉。

莫漓垂眉笑著。

二人約在酉時到集市口匯合一同回府，現(xiàn)在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莫漓一人落得清凈，正想著要去附近茶樓坐坐聽個說書什么的，就看見遠(yuǎn)處一個身影正歡快地一路小跑著朝自己這邊而來。這身影不是別人，是她的四妹妹，三房凌氏所生，將軍府最小的姑娘，莫淇。

莫淇打扮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穿得跟過年進(jìn)宮時一般極盡奢華，披帛、首飾都不是平日里戴的款式，妝容更是細(xì)致艷麗，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莫淇長得像她母親凌氏，容顏嬌俏，身形曼妙，十五歲的年紀(jì)已是高挑綽約之姿。加上這么一打扮，雜在眾人里更是如鶴立雞群一般。

她的身后還跟著琦玉閣的兩個丫鬟，也是滿臉難掩的興奮神色。

莫漓正奇怪著她為何這副打扮，就被身邊突如其來的一陣騷動所驚擾。

只見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朝自己這邊而來，然后紛紛從身邊經(jīng)過，往長街方向奔去。

莫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下意識喚了莫淇想問究竟。

“莫淇！”她喊住她。

莫淇其實(shí)很早就看見了莫漓，卻并沒有停下和她打招呼的意思。本打算裝沒看見直接跑走的，可眼下莫漓卻叫住了自己，于是她不得不停下來應(yīng)付。

也不問好，莫淇直接不耐煩地問：“什么事？”

看到莫淇滿臉都是不樂意的表情，莫漓皺起眉來。

雖然莫淇在府里也是這樣眼高于頂?shù)膽B(tài)度對待大多數(shù)人，但對莫漓卻是一直恭敬得有些奇怪。看來或許那是父親的緣故了，如今父親不在，又是在這沒人認(rèn)得她的大街上，她自然也就不用偽裝，不用裝好脾氣地對她友善了。

“沒事我走了。”

見莫漓沒接話，莫淇直接越過她，隨人群一起往街口方向跑去。

這讓莫漓很是狼狽，她不悅，順手拽過跟在她后頭的一個丫鬟來問：“前面發(fā)生什么事？”

“奴婢不清楚。”丫鬟急急回答完也追著莫淇而去。

莫淇一行人的態(tài)度讓莫漓很氣悶。可出于好奇，她也朝著她們跑走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街口，莫漓才發(fā)現(xiàn)聚集而來的竟多半是些韶華少女，一時更加詫異。

“這是要做什么？”莫漓問身邊一個正努力往人群中擠的女子。

“迎二殿下回城啊！”女子速速答。

“二殿下？是二皇子？”莫漓追問。

“是的。二殿下這回去嶺南，都個把月沒見著他了。”女子說著，滿臉興奮與期待。

“他去了嶺南？”莫漓驚訝，繼而確認(rèn)道：“是與白馬軍一同去的嗎？”

“是啊！”女子有些不耐煩，回答完她便翻了個白眼，似是在鄙視她的無知。

莫漓有些震驚，白馬軍是父親的軍隊(duì)。據(jù)她所知這次父親帶軍南下不過是去嶺南邊界審問當(dāng)?shù)毓俑カ@的一些原嶺南王殘余勢力，并把他們押送回京。這樣的小事由父親出面已是小題大做，眼下竟然還驚動了二皇子！看來事情并不像她聽到的那么簡單。

說到這二皇子慕容若云，幾乎永遠(yuǎn)都是京城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

他是當(dāng)今圣上重旸帝的繼子，如今執(zhí)掌著后宮的重旸帝寵妃如妃娘娘的親兒子。十六歲便因剿滅癸巳余孽而聲名大造，近年來更是屢次挫敗朝中亂黨，有勇有謀。

如此年少有為的繼子自然頗得重旸帝器重。故而慕容若云雖非皇家血脈，卻有著尊貴的皇室頭銜。重旸帝子嗣綿薄，除了久病在榻的太子便再無所出。如今如妃盛寵不衰，慕容若云又在朝中獨(dú)當(dāng)一面。雖已弱冠的年紀(jì)卻依然留居宮中沒有封王，世人都暗自揣測重旸帝是否是在為將來的儲君之位做著打算。

然而，被人們樂此不疲所談?wù)摰牟⒉皇悄饺萑粼频难y(tǒng)與將來，而是他弱冠之年仍不娶親，甚至拒絕了所有求親的原因。有說他對于婚姻有著自己的謀算，如今時機(jī)未到；有說他只娶自己心愛之人，而這心愛之人的身份見不得光；也有說他薄情寡性，天生對情愛之事不感興趣；更有甚者傳他有斷袖之癖，才會不近女色……市面上流傳著他的各種傳聞。但即便傳聞沸沸揚(yáng)揚(yáng)，也絲毫不影響少女們對他的垂涎與癡迷。

當(dāng)然，那些傳聞對于久不出府門又鮮少與人交往的莫漓來說，聞所未聞。

她此刻見著身邊的少女們一個個打扮得如莫淇一般隆重，卻是擠破了頭為了能看慕容若云一眼，十分驚奇。這讓她也不禁好奇起這慕容若云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十里長街，萬人空巷。

莫漓被之后來的人群不斷往前擠，不覺中被擠到了人群前頭。順著周圍人的視線，看見遠(yuǎn)處飛揚(yáng)塵土中奔騰而來的幾匹駿馬，為首的男子騎一匹青驄，一身青色衣衫與底下的驄駒渾然一體，催馬揚(yáng)鞭，英姿颯颯。

因?yàn)閲^的人實(shí)在太多，擁在長街兩側(cè)，使原來寬敞的大街只留出一條小道供馬匹通過，致使馬匹在進(jìn)入城門之后便不得不放緩了前進(jìn)的速度。

慕容若云勒馬前行，眼角余光掃過底下眾人，見少女們紛紛投來曖昧的目光，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莫漓看著馬上的男子，一襲石青色絲質(zhì)蟒袍，清俊的容臉上一雙眼睛形似桃花，有種讓人看一眼便意亂情迷的魅惑力，但是他的目光卻透著絲絲寒意，教人不寒而栗。

便是這樣一雙有著矛盾色彩的眼睛讓莫漓看得也有些著迷。不得不說，是一副好皮相！光這副皮相就不知能讓多少女子為他爭得頭破血流。偏偏還是個皇子身份，也難怪常聽貴胄家的女兒們說，做夢都想著能嫁給慕容若云。

莫漓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看，一時間心中竟也莫名泛起一陣波瀾。

像是中了邪術(shù)，在這樣一群鶯鶯燕燕中，慕容若云卻偏偏看見了一身素白襦裙的莫漓。這個女人，即便是沒做任何修飾，沒有珠寶玉石點(diǎn)綴，周身也透著嫻靜高雅的氣質(zhì)，在這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里顯得很是特別。她未施粉黛的臉顯得有些憔悴，但那雙眸子卻讓人醉心。一雙雁眸眼角微長，眸光清靈透亮，澄澈中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流光，仿若心底某個黑暗角落里的那末星光，熠熠生輝。

也正因?yàn)檫@雙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眸子，讓慕容若云的心猛然一驚，他毫不避諱地迎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交之時，莫漓竟也像是中邪一般，內(nèi)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愫在不斷往外翻騰，讓她一時間忘其所以。

馬依舊緩緩前行，慕容若云不經(jīng)意間嘴角微微揚(yáng)起，不似剛才那般邪魅，笑意柔和，動人心弦，引得底下一眾少女險(xiǎn)些尖叫出聲。

莫漓失神著，她還迷失在那種異樣的情愫之中。她愣愣地看著慕容若云騎著馬笑著走出自己的視線。

耳邊絡(luò)繹不絕傳來少女們的尖叫聲，而她一直望著慕容若云消失的地方，很久都沒有回過神。

直到身邊的人聲漸漸散去，莫漓才覺醒般的斂了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