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我頓覺不寒而栗。

聽小叔說，二十年前我們家的老墳場確是用一種暗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陣法壓著一個五猖邪神，只是那場大水破了陣，直至五猖出世，生靈涂炭。那個時候，大水再加上瘟疫導致附近的人大規模死亡，據說當時死者數以千計，一時間哀鴻遍野。

小叔那個時候雖然還小，但是已然記事，二十年來，那時的情景無時無刻不浮現在他的腦海里，每每從夢中驚醒，眼前看到的都是那一個個死人的慘狀。

小叔說到這兒，有點激動，我看到他的嘴角都有點抽搐，繼續說：“后來我被你爺爺送走，而那件事，他則自己一個人擔了下來，卻因此得罪了某人，包括陳家與咱們家，都必全部的男人活祭五猖邪神，方才可以保得一方平安。我也是后來聽說，你爺爺去世的消息，而他去世的原因，跟陳老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說，他雖然不知道那暗中的聯系是什么，但是他絕對不能讓我爺爺死得這么不明不白。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轉而問我說道：“你可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我茫然說道：“不是被大水沖走了，一直沒有找到尸體嗎？”

小叔說：“你爹是那一年被人祭五猖神，被活活剝了人皮掛在樹上七七四十九天，生生疼死的！”

什么！我感覺到身上一陣陣發冷，頭皮也乍了起來。

小叔狠狠地說：“當時死了三百多人，其中就有你爹，那場大祭禮之后，這十里坡包括邊上的一些村子，村人十不余二。更有很多村子到現在還依舊人丁凋敝，成了名副其實的鬼村。”

我不知道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聽著小叔的話，我的心是越來越沉。

小叔說：“所以，現在我來到十里坡，一是想查清楚你爺爺和你爹真正的死因，第二就是查查這五猖神教背后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人。”

我一把拉住小叔說：“小叔，當年爺爺他們那么多人，都因此而死，現今只有你自己，你這樣做太危險了，不然你快點收手吧。”

小叔看了看我，笑道：“我不這么做，那么你就要這么做。咱們老吳家，從二十年前走，就注定要卷入這場有關五猖神的爭斗之中。我是活死人，五猖教再怎么查，一時也查不到我的身上，我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你。”

我打斷小叔的話，流著淚說道：“小叔我知道，你不要說了，我錯了。”

小叔擺了擺手：“與其說是你錯了，不如說是我錯了，我沒有想到我不告訴你這些，反而讓你對此越加好奇，現在居然能查出陳老鬼拜五猖神。我真是始料不及，不過你壞了陳老鬼的陣法，陳老鬼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我聽小叔這么說，心里也有點擔心，但是還是說道：“放心吧小叔，有侯爺跟我在一起，應該沒有什么大事。”

但是小叔顯然還是不放心，說道：“如果陳老鬼來找你，你就告訴他，如果他敢動你，你就說我會讓他陳家萬世不入輪回！”

小叔這話說得又冷又狠，帶著一股陰森之氣，嚇得我一縮脖子，連連答應了下來。

說了這么多話，小叔情緒有點不好，我也不想在這里久坐，就想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我想到了一件事，回頭問小叔道：“小叔，大蓮和大奎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小叔看著我，愣了一會兒才說道：“沒有。”

我點了點頭，這才出門而去。

從小叔家出來，我本來是想回趟家，后來想了想，還是轉而去了鎮子上找侯爺。沒有走多遠，就看見侯爺迎面大踏步向這邊走來。

一見到我，侯爺快走幾步來到我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老吳，你還挺自在，我跟你說，出事兒了。”

我忙問出啥事了，侯爺說道：“那被大蓮殺死的十三具尸體，全不見了。”

我嚇了一跳，叫道：“你說什么？”

侯爺說道：“真的，我聽到消息就來找你了，真是他奶奶的邪了，一晚上的功夫，十三具尸體不翼而飛。”

我說：“尸體沒了你找我干什么，你不會以為是我把尸體偷走了吧？”

說到這兒，一個想法在我腦海里一晃，我直視著他，驚問道：“我去你大爺，你不會以為是我小叔吧？我跟你說，絕對不可能，我剛剛從小叔那里回來，根本就沒有看見什么尸體。”

侯爺說道：“你說什么呢，我是說，這事兒太蹊蹺，侯爺我想讓你再陪我到鬼婆婆那里走一趟。”

這話一出，不由令我心頭一跳，自從得知小叔答應鬼婆婆和我的婚事，這老太婆我躲都來不及呢，怎么可能還跟侯你一起去給人上眼藥，當下拒絕道：“快得了吧，你還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我去不了。”

侯爺一把拉住我，說道：“你聽我說，老吳，侯爺我知道你跟那老妖婆的關系，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我才非得讓你陪我去。你看看，她現在再怎么說也是你媳婦，你陪我去，再怎么不濟她也得給你這個面子不是？而且上回因為救你，侯爺我在老妖婆那兒言而無信，帶著你小叔趕去救你，這次我要自己去，出不出得來真要另說。”

聽他這么說，我一時有點心動，沒有想到侯爺趁熱打鐵道：“再者說了，你去與不去，過些日子你們的婚事還不是照樣進行？你不去能改變什么？還不如跟侯爺我在這段時間里，利用這個關系多干點好事，也算積點陰德。”

我問道：“你找鬼婆婆，想去問什么？”

侯爺說道：“這鬼婆婆能掐會算，對算術這一塊，她說第二，普天下沒有人敢說第一。老吳你想想，昨天晚上咱們去了陳老鬼那，破了人家的金龜卸甲陣不說，還把人鬼胎給整丟了，然后今兒個就發生這了事兒，你說這是不是巧合。”

我點了點頭，說道：“有可能是巧合，反正我想不出來這之間有什么聯系。”

“所以侯爺我說你是個榆木腦袋你還不服氣，你想想，陳老鬼拜的是什么神，五猖神，王猖神祭祀要活人祭對不？而那十三個人，咱們都知道那是大蓮殺的，而大蓮的尸體就在陳老鬼那，這么一說，你想想，聯系到一塊你能想到啥？”

我沒好氣地說道：“有話就說，有屁就話，你總這么賣關子有意思嗎你？”

侯爺為了讓我答應他去找鬼婆婆也表現出難能可貴的好脾氣，撓了撓頭說道：“對不住，對不住，習慣了。我是說陳老鬼讓大蓮殺了十三個人，而后那尸體又不見了，這就意味著，這十三個人的死就是跟陳老鬼有關系。”

“你是說陳老鬼為了祭祀五猖神，開始殺人了？”

“對咯，你可算明白了，所以咱們要找鬼婆婆，讓她告訴咱們那個鬼胎的下落，咱們拿了鬼胎，隨他陳老鬼怎么折騰，到時候也祭不成五猖神。”

我一聽這話，感覺有道理，說道：“侯爺不愧是侯爺，腦子果然靈便。可你想過沒有，要是鬼婆婆不幫咱們怎么辦？”

侯爺想了想，說：“那你就威脅她，就說不幫咱們，你就退婚。”

聽了這話，我一腦門冷汗，說道：“侯爺你自己想想，這種話對那老妖婆能起作用么？結婚的事本來就不是我同意的，但不同意又怎么辦，咱又惹不過她。”

侯爺說：“你別垂頭喪氣的，大不了咱們把事兒辦完，就跟侯爺我去BJ，我就不信那老婆子還能追你到BJ去。”

我說你快算了吧，以后這話還是別說得好。

說著話，我們倆就往鎮子上走，眼見得路人一個個愁眉苦臉，霜容滿面。

侯爺一邊走，一邊琢磨著事兒，對身邊的人一概不看不問。

我問他說：“你想什么呢？”

侯爺說道：“我在想要不要去縣衙門跟王參謀說一聲。”

“你想去就去唄，而且這事也屬于他治下的事情，應該跟他說一聲。”

這話一出，侯爺向我看了一眼，說道：“你是真不知道啊？”

我說我知道什么？

侯爺說：“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侯爺我跟你說吧，馮大帥跟段將軍，兩邊打起來了，打得不可開交。昨天剛剛傳來消息，段將軍大勝，馮大帥再沒有力理經營這里，這里馬上就要換天了。”

我說道：“他換不換天跟我有什么關系？”

侯爺白了我一眼說道：“跟你怎么沒關系，你忘了之前來這里跟陳老鬼一起找你小叔麻煩的那個張副官，就是段將軍的人，要是真的張副官當了這里的縣長，不是侯爺我嚇唬你，你們家沒有好日子過。”

一聽這話，我方才恍然大悟，不由擔心起來。

侯爺繼續說：“惟今之計，咱們跟參謀老王還是劃清界限的好，別到吃候吃不了兜著走。當然，侯爺我沒事兒，只是擔心你，他張副官再怎么厲害，他也不敢拿侯爺我怎么樣。”

我奇道：“為什么？”

“我師父是黃三太奶！”

我暗暗發愁，說道：“這可怎么辦。”

侯爺說：“還能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所以咱們這次去找鬼婆婆，一呢，是真想讓她幫咱們一把，說什么也不能把鬼胎給陳老鬼，他本來就跟那姓張的蛇鼠一窩，要是真把鬼胎給了他，不見得弄出什么事來。第二，這次去也是你跟鬼婆婆交流的好機會，因為這里變了天，你們吳家不能得罪了張副官，又得罪鬼婆婆，對吧，咱們先穩住一邊。相對于姓張的，我覺得還是鬼婆婆比較好說話，運氣好的話，讓鬼婆婆幫你吳家一把，那姓張的真敢跟你們過不去，讓鬼婆婆像二十年前一樣，來一個水漫十里坡，我看他怎么辦！”

我腦子有點懵，但是總覺得侯爺這話有點不靠譜，但是他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擔著我來到客棧，路過縣衙門時，就看到里邊早就忙成一團。

我突然想到，如果這次張副官真的打進來，那么馮宛兒是不是也會跟張副官一起離開？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站在那里，向衙門里多看了兩眼，正巧看到馮宛兒跟顧海濤并肩往外走。

一看到他們在一起，我心里有點堵得慌。侯爺顯然看出我的不快，說道：“我都跟你說了，這姓馮的丫頭不能惹，你還是省了這份心比啥都強。”

聽他這么說，我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離去，卻聽見馮宛兒的聲音傳了過來：“喂，你去哪兒？”

聽著她的聲音，我有點高興，立馬回過身來，就見馮宛兒已站在衙門中，楚楚動人，那婀娜的身姿令我心里一蕩。

侯爺看了看我，不解地問道：“這是叫咱倆呢？”

我不理他，徑直走了過去，看著衙門里忙礙的眾人說道：“你們這是干什么？”

馮宛兒說：“王參謀要帶人離開，過幾天可能會來一個新的縣長。”

我問道：“你也走嗎？”

“我們不走，我和宛兒會在這里，一直把那樁命案查清為止。”顧海濤接過馮宛兒的話，走過來站到宛兒身邊，那姿式說不出的親密。

侯爺皺了皺眉頭說：“我看你們也走算了，外面兵荒馬亂，死這幾個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馮宛兒說道：“那怎么行，人命關天，我和海濤是不會看著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的。”

顧海濤對著馮宛兒一笑，說道：“放心，無論你到哪兒，我都會陪著你。”

馮宛兒一笑，如百花齊放，我不由看得癡了。

侯爺捅了我一下，我方才反應過來，說道：“那你們自己保重。”

顧海濤說：“放心，我會照顧好宛兒。”

我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緊接著他又說道：“昨天那十三具尸體無故失蹤，你們二位想必聽說了吧。”

侯爺一把把我拉到身后，叫道：“姓顧的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懷疑我們做的手腳？”

顧海濤說：“我可沒有這么說，但是打驚的醉鬼劉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今天可能就要被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