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尋跡
- 鬼官人
- 湯師爺
- 4718字
- 2020-06-22 17:42:16
一見到他倆,我老臉一紅,猛地把門又關上,回身把上衣給穿起來,又把侯爺叫醒。侯爺張著大嘴,打著呼嚕,亮晶晶的口水從他左臉上汩汩而下,那樣子惡心至極。
我連推他幾下都推不醒,索性一腳踹到他的屁股上,他這才呼拉一下坐起身來,叫道:“哪兒呢?哪兒呢?”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可能是還沒有從夢里醒過來,當下把他的小褂丟到他身上,說道:“趕緊穿上,來人了。”
侯爺看了看我,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說道:“你快饒了我吧,來人就來人,你著什么急,你先應付會,讓侯爺我先睡會兒。”
我一聽這哪兒行,當下不由分說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可能是不小心碰觸到他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慢吞吞地穿著衣服說道:“誰來了?”
我說:“馮曉宛。”
侯爺白了我一眼,而后臉色一變,說道:“你說誰?”
我又說了一遍,侯爺才不懷好意地沖著我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
他這話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等我們收拾利整,我拍了拍身上的圭,一看這身衣服當真是沒法穿了,昨天晚上那場經歷,搞得我倆衣服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還沾著塵土和血跡。不過也沒有辦法,這一時間哪里去找合適的干凈衣服。
我硬著頭皮把門外的兩個人讓進來,說道:“不好意思啊,剛剛失禮了。”
馮曉宛沒有說什么,顧海濤更是把眼珠子翻到天上去了。
說起來這個馮曉宛,我不得不承認,在我第一見她的時候就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不可否認,她身上閃動著一種我從來沒有意識過的魅力,那種純粹、倔強讓我一想到她就心馳神往。
雖然我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見到她,我難免還是有點緊張。
相對于我,侯爺倒是灑脫得多,他大大咧咧地往桌子邊上一坐,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眼皮也不抬說道:“你們兩位怎么想到到侯爺我這兒來?”
顧海濤從包里把一個玻璃試管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冷聲說道:“這是我連夜從太原化驗出來的東西,這么匆忙的趕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走過去定睛一看,見那試管中盛著一些黑色的液體,那液體看起來很粘稠,在表面上還隱隱泛著黑色的霧汽。
侯爺也不讓坐,自顧自喝了一口茶說道:“你們這意思是來請教我們了?那你們得有一個請教的態度,雖然侯爺我不太講究這個,你們對我怎么樣都可以,可是我兄弟還在這兒呢,你們進來連一句客套話都不說,還一個個留洋回來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這幾句話白話得兩個人臉上頓時紅了,馮曉宛俏臉冷下來,說道:“不問你本姑娘也查得出來!”
說完就回身要走,卻被顧海濤一把拉住,說道:“這可是王參謀讓我來問的,你連王參謀的面子都不給嗎?”
聽了這話,侯爺一拍桌子叫道:“你他媽的少拿老王來嚇唬我,侯爺我不吃你這一套。要不是看著老吳的面子上,老子連門都不給你們開。拿上你們的東西,滾出去!”
侯爺那種天老大我老二的脾氣,我是見識過的,他這個人就是死鴨子嘴硬,哪怕就是碰到我小叔那個的硬茬,也敢來幾句挑刺的話,對待一般人就更加不會客氣。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顧海濤居然也是劍眉一豎,陰惻惻地說道:“你這個神棍的話,就算是說得再怎么驚天動地,我也不會相信。如果不是宛兒非要拉著我過來要一問究竟,我也不會來。你們兩個神棍的話,怎么可能當成科學依據?”
侯爺一聽,陰陽怪氣地說:“你少跟老子來這套,你小子仗著肚子里有點洋墨水,跟老子玩套路。告訴你,激將法跟別人使還可以,侯爺我不吃這套,慢走不送!”
看著兩人吃鼓鼓地出門而去,我轉頭對侯爺說道:“侯爺,你這是何苦呢?”
侯爺瞪著我說道:“怎么的,心疼了?我倒不是因為那個馮曉宛,只是那個男的在她旁邊裝模作樣,我怎么看怎么別扭。不過話說回來,那個馮曉宛長得確實是國色天香,你要是加把勁把她搞到手,恐怕做夢都會被笑醒了。”
這話說得我臉上一熱,說道:“你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人家這樣的身份,怎么可能。”
侯爺眼珠子一轉,說道:“我去你大爺的老吳,你不會真看上她了吧。”
聽了這話,我心里一動,不敢說話。侯爺笑道:“你要真看上她,我倒是真有些手段,可以幫幫你。不過你想想鬼婆婆那邊你怎么辦,她那兒可等著七月十五跟你成大婚呢。”
我的心頓時冷了下來,說道:“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了,剛剛馮曉宛拿來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侯爺說道:“能有什么,就是尸毒,也是煞氣,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等哪天不小心把那尸毒沾到身上,夠他們喝一壺的。”
聽到這兒,我不由有點擔心。當下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門。侯爺問我去哪兒,我說昨夜沒有回家,今天怎么的也得回家去看看。
等我到了家,遠遠地就看見一輛汽車停在我家門口。而在那汽車旁邊,團團圍了不少人。
見此情景,我快步走了過去,苗村長從人群里走出來,一把將我拉到一邊,說道:“誠子,你小叔可真是厲害,什么樣的大人物都認識。以后咱們十里坡當真有什么事,還得麻煩你小叔啊。”
我點了點頭,說:“老叔你放心吧,真是十里坡有啥事,小叔不會不管的。”
苗村長笑道:“行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快回家吧,你娘恐怕等得你都急了。”
聽了這話,我不由打了個冷戰,問道:“老叔,我家是不是出啥事了?”
苗村長說道:“能出啥事,人家可是帶著禮物來的,把你媽都樂壞了。我跟你說,來的那個丫頭長得可真俊,你趕緊回去吧。”
聽了這話,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馮曉宛來了,想到這兒,我心里不由有點激動,但又一想,不知道馮曉宛到我家想干什么,又莫名有點擔心。
我快走兩步進了家門,果然見馮曉宛跟我媽坐在屋里,不知道聊著什么,聊得倒是挺開心。
一見我進來,馮曉宛笑了一下,一時間百花失色,嫵媚頓生,我站在門口,不由看得呆了一下。
我媽看我一身灰頭土臉的樣子,臉色變了變,讓我去里屋收拾了一下,再出來時,我媽已然去廚房做飯了。
我有點尷尬地走過去,輕聲問道:“你來我家干什么?”
馮曉宛說道:“怎么,本姑娘屈尊到你家來,你還不樂意了?”
我一時無語,我發現自己遇到的人怎么都這么靈牙利齒,一句話懟得我就說不出話來。
馮曉宛笑道:“我來可不是找你,是看望嬸子,你也別多想,我不想把你怎么樣。”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第一次看到馮曉宛之后,我心神就有點恍忽,平常腦海里也常常浮現出她的面容。說也難怪,這個馮曉宛的確長得真是好看,而且氣質也是不凡,讓我一見就難以忘懷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此時我們倆單獨坐在這里,我反而心生忐忑,想說點什么卻說不出來。
半晌,馮曉宛方才開口說道:“你跟那個侯什么的,是什么關系?”
我正端著水杯想喝口水,聽她這么一問,我又把那水杯放下,說道:“也沒有什么關系,就是認識不久的朋友,那人挺仗義,對我也挺不錯。”
馮曉宛想了想,說道:“那會兒我給你們拿的那個東西,就是從死者身上提取出來的,可以肯定那些死者的死,就是因為那個東西,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尸煞,是尸毒的一種,你可小心點,千萬不要沾在身上,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馮曉宛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什么,臉色變了變:“縣里出的那件事,你也看到了,難道你們真的以為那是鬼怪作祟嗎?”
我回答道:“馮小姐,有些東西可能真的很難讓人信服,但是有些東西我是親眼見過的,就包括縣里那件事,明明那個醉鬼劉親眼見到那個女鬼半夜去害人,可你們為什么不相信呢。”
馮曉宛沉吟了半晌說:“我自從留洋之后,接觸到了現在醫學等先進的思想和理念,就知道咱們的東西有的真的不能相信,包括鬼神論輪回說,現實的一切都是有物理科學作為依據的,一切沒有科學支持的理論,都是偽科學,都是假的。”
我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有一句話叫六合之內,存而不論。因為這種東西,爭論也爭論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馮曉宛笑了笑,說道:“好了好了,你跟我聊聊,你遇到的一些怪事吧。”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當下把小叔回來之后怎么對圣山湖救人,怎么在黃沙口釣尸這些大家伙都知道的東西,跟馮曉宛說了一遍。
馮曉宛說道:“你說的這些事,都發生在你小叔身上?”
“這都是真事,村里人都知道。不過你要是不相信,就當故事聽好了。”
馮曉宛大眼睛流轉著說:“我不是不相信,只是這些事太匪夷所思了。”
我心里苦笑,你要知道我的其他經歷,那才叫匪夷所思呢。
又坐了一會兒,馮曉宛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跟我說道:“你說的這些事情,我真的挺感興趣,但是我還是不怎么相信。”
說完對我婉然一笑,上了車絕塵而去。
我呆呆地望著汽車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有點悵然若失地回到屋里,我媽正好從廚房回來,見馮曉宛不在,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問我昨天晚上都去哪兒了,我只說在侯爺那兒住了,太晚了就沒有回來。
對我來講,現在的小叔,他的真實身份讓我始終摸不到頭腦。他屢次在我危機之時出手救我,自從回到十里坡,小叔就與陳老鬼作對,可令人不解的是,他卻也供奉著跟陳老鬼一樣的五猖神,我們家與陳家二十年的恩恩怨怨,一開始小叔回來,我以為他就是為了找陳老鬼報仇,可聽侯爺的分析,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叔這個活死人的身份,是聽侯爺說起的,不可否認侯爺認識我時間短,我們之間更沒有像小叔這樣的血緣關系,但是對于侯爺的話,加上這些日子與他經歷的東西,我反而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一想到五猖神,我飯吃得索然無味,如果小叔當真是供奉五猖神,那么陳老鬼用大奎和大蓮的尸體祭祀湖神這件事,小叔不可能不知道。更可能小叔此來,也是為了祭拜湖底的五猖神。
我這么想著,一邊吃飯一邊頻頻抬頭看小叔,小叔也不理我,但是我知道他知道我在看他。
等到吃完飯,小叔跟我媽打了個招呼起身就走了。
我覺得有些話,必須跟小叔說明白,畢竟別人我可以不管,但是小叔不一樣。
我放下碗筷追上小叔,看看左右無人,便開口問道:“小叔,你是不是在拜五猖神!”
聽了這話,小叔臉色大變,反問我道:“你聽誰說的?”
不等我回答,小叔說了一句“跟我走”,便大踏步向黃沙口走去。
等來到小叔家,小叔往院子里一坐,便不說話,一直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但是一想到從侯爺口中得知那五猖神的來歷,心里又有了底氣。
半晌,小叔方才開口說道:“你都知道了一些什么?”
這時候,我方才把昨晚去陳老鬼扎紙鋪之后產生的疑慮跟他一說,但是卻沒有提大奎和大蓮的尸體被人縫起的事。小叔默默地等我說完,嘆了口氣說道:“沒有想到,那個小子還真是有點見識。”
我知道小叔口中的那小子,指的就是侯爺,然而聽他這么一說,我反倒有點緊張,莫非侯爺猜對了?
小叔說道:“那小子說得很多都很對,我的確是吃人肉長大的,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叫我鬼官人。二十年前,我被你爺爺借著大水送走,那家姓方,本來我也應該改名字姓方的,可是那家人都沒有這么做,原因是我只是被寄養,二十年之后,我就得回來做一件事,到那時候,我還是老吳家的人。”
我不知道小叔所說的鬼官人是什么稱呼,但是聽到這兒,我忍不住插嘴道:“你說的那件事,就是找老陳家要那只鬼胎?”
小叔不說話,默認了。
我想了想,又問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什么要祭五猖神?”
聽了這話,小叔站了起來,說道:“你跟我來。”
小叔帶著我轉身進了屋子,這房里我原本就是來過來,所以對于周圍的一些擺置還算是比較熟悉。
小叔來到那座神龕前邊,向我招了招手,說道:“你是說這個吧,你好好看看。”
我聞言走過去,仔細一看,卻發現小叔這里的神龕上擺放的神像與陳老鬼那邊的雖然很像,但是擺設的方式卻有所不同。
我記得昨天陳老鬼家的那座神像有香火供奉,而小叔這里只是放到臺上,而那神像周圍卻刻畫著一個個小方塊,密密麻麻,將那神像圍在中央,整體看起來像是某種詭秘的陣法一樣。
我好奇地回頭望向小叔,小叔說道:“這是二十年前,在老吳家墳場被大水沖出來的一個陣法,那場大水,沖出了一百單八口空棺,口中各各都沒有了尸體。當年我還小,但是已然記事,聽你爺爺跟我說,那叫百鬼壓門,而后來沖出來的老龍頭,就是在這個位置。”
小叔說著話,拿手往臺上一指,我不由冷汗就流了下來,小叔所指之處,不就是通往鬼婆婆那里的白樹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