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至陽之命
- 鬼官人
- 湯師爺
- 4817字
- 2020-06-22 17:42:16
這股陰風來得突然,而且毫無征兆,最令人奇怪的是,這間封閉的房間怎么可能會有冷風刮進來。
我來沒有來得及想那么多,就聽見放置五猖神的方位發出一陣“喀喀”之聲。
那聲音很輕微,但是卻一聲一聲震顫著心靈,讓人一陣陣發冷。與此同時,頭頂上方的黃緞似乎也動了起來,就像一條條靈蛇一般。
我與侯爺處在黑暗里,眼前不能視物,只能感覺到頭頂生風,一條條冰冷帶著腐敗氣息的黃緞子一下下打在頭肩上,打得人暈頭轉向。
我大驚失色,叫道:“侯爺,這什么情況!”
侯爺的聲音從我身邊傳來:“我也不知道,不過看情況,莫非了五猖鬼發威了?”
一聽這話,我手足無措,而在我眼前不遠處,我看見兩點紅色的光若隱若現。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沒想到侯爺大叫一聲:“鬼胎,老吳,快抓住它!”
話音一落,那紅光一閃,消失不見。我快步跑了過去,卻什么也沒有發現。眼前亮光一閃,侯爺把身上的火折子又點了起來,那火光雖然微弱,但是足以令我心頭一穩。
就著亮光,我看到剛剛紅光亮起之處早就空空如也,如果不是侯爺也看到了,我都覺得剛剛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我問道:“侯爺你確定剛剛那個是鬼胎?”
侯爺一邊尋找一邊對我說:“侯爺我認識那東西,絕對差不了。那紅色的光,就是鬼胎煞氣聚集到雙眼,發出來的血光。你聽說過血光之災吧,就是這個意思?!?
我說道:“可這一晃的功夫,那鬼胎怎么就不見了?”
侯爺說:“放心,它跑不出去,肯定還在這個房間里。”
他不說還好,這么一說,我的心又吊了起來,說道:“那鬼胎不會有危險吧?”
侯爺看了看我:“有侯爺在這兒,你放心吧。”
不過想到他剛剛說自己什么法寶都沒有帶,現在聽他這樣大言不慚,我確實是心里有點沒底。
我跟在侯爺身后,慢慢在房間里找尋鬼胎的下落,那房間本來就不大,雖然雜亂,但是我跟侯爺也算找得仔細,到最后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侯爺抹了抹鼻子,對我說道:“奇了怪了,這房間又是金龜卸甲,門外又有鎮魂陣,按理說那鬼胎肯定出不去。這怎么一晃就不見了呢?!?
我說道:“侯爺,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我覺得這地方太邪門,一會兒不見得又出現什么事兒。明天咱們找找我小叔,跟他商量商量怎么辦,聽聽他怎么說?!?
侯爺想了想,說道:“老吳你別什么事都跟吳德友說,我說真的,那吳德友真的不正常,就算是他是你的小叔,我也會這么說。那家伙是活死人不說,一到十里坡就開始找事兒,雖然他把你從鬼婆婆那里救出來,可是卻答應你和那老妖婆的婚事,你當真以為事情像他說的那么簡單?”
聽了這話,我陡然一驚,問道:“你什么意思?”
侯爺說:“當時我們在一塊的時候,那鬼婆婆什么都沒有說,可后來不知怎么他倆個人進屋私下聊了一會兒,出來之后那鬼婆婆就改了主意,我不知道他們私下里說了什么,但是我看出這事不是那么簡單。說白了吧,侯爺我懷疑吳德友跟鬼婆婆暗中達成了什么約定。你別忘了,你跟大奎一樣,都是至陽之命,非同小可?!?
我心里有點虛,說道:“你是說,我小叔跟鬼婆婆一起在算計我?”
侯爺說:“那倒是談不上,不過如果事情真是像他說的那么簡單,有什么非得背著我說。還有一點,就是鬼婆婆說想要你小叔家的那口棺材,以此作為換取你的代價,而你小叔卻把你給推出去,以你跟老妖婆結婚為代價,又換了那口棺材。我就想,你小叔家里那口棺材,到底是什么,為什么那么要緊,使你小叔寧可拋卻你也不愿意將棺材拱手讓人?”
聽到這兒,我也覺得小叔身上的確太多令人疑惑的問題,當然,也包括那口從來沒有見他從黑布下打開過的棺材。
頓了一頓,侯爺繼續說:“再加上剛剛看到的那兩具尸體,分明就是瞎裁縫的手藝,而那鬼胎鐵定是鬼婆婆接生的無疑,這樣看來,鬼婆婆、瞎裁縫、陳老鬼和你小叔吳德友,這四個人的關系錯綜復雜,但是侯爺我現在隱隱覺得這四個人的關系雖然復雜,但是無一例外把矛頭都對準了這個鬼胎,也就是說,我們把鬼胎拿到手里,我看看他們還能興起什么大風浪來?!?
我一拍腦門,不得不佩服侯爺這高明的分析能力和冷靜的思維,被他這么一捋,我也覺得這一個個問題,逐漸在我腦海里明朗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驀地感覺肩頭一沉,一個冰冷之物從高處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由轉頭看去,不由魂飛魄散,只見我肩頭上正扒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那東西身形如貓一般大小,可樣子卻像極了一個嬰兒。他的頭發稀疏幾根,從看起來光禿禿的頭頂垂了下來,如一根根干草一般。他眼睛很大,但是瞳孔小得如針一般,剩下的就是布著黑色血絲的白眼珠。那眼珠子突兀地鑲嵌在干枯發白的面容之上,黑洞洞的鼻腔發出一陣如野獸威脅一般的“嗚嗚”之聲,令人心膽俱裂。
我嚇得大叫一聲,想把那東西從肩頭上甩下去,然而驀然肩頭一痛,它尖利的爪子已然牢牢刺入我的皮肉,被我這么用力一揮,疼得我幾乎要暈厥。
我手足無狀,大叫道:“侯爺,快幫幫我?!?
那東西嘴里發出一陣尖利的叫聲,而后本來如瓶口大小的嘴猛地張大,露出陰森森的獠牙,夾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張口就向我的脖項處咬了過來。
就聽見侯爺大叫一聲:“別動!”緊接著一股勁風刮來,侯爺不知道什么時候撿起那只羅盤,掄圓了直直向我肩頭的怪物拍了過來。
只聽“鐺”一聲,那東西“嘶嘶”叫著被那羅盤拍了出去,在半空中化為一道黑煙,不見了。
我按著肩頭,那里被那東西抓得鮮血淋漓,而且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在往肉里鉆一樣,疼得我直冒冷汗。
侯爺一把扶住我,問道:“老吳,你怎么樣?”
我咬了咬牙,說道:“我死不了,那是什么東西?!?
侯爺說道:“那玩意就是鬼胎。”
聽他這么說,我頭皮一陣發麻,說道:“那東西長得忒他娘的惡心?!?
這個“忒”還是跟侯爺聊天的時候,跟侯爺學的。
侯爺說道:“你還嫌它長得惡心,鬼胎又叫嬰煞,是百僵之首,惹惱了它,咱倆誰都甭想活著出去?!?
我周身一冷,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覺得身后一聲尖利,那鬼胎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向我后背撲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侯爺一看不好,猛地把我推到一邊,再次掄起羅盤向那鬼胎打了過去。似乎那鬼胎剛剛見識到那羅盤的威力,這次它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形,居然硬生生躲過了那一擊。
那鬼胎落在不遠處,跳了幾下,就像一只貍貓一樣跳上掛在屋頂的黃緞,倒掛著身形向侯爺齜牙咧嘴。侯爺也不敢怠慢,拿起羅盤就向它丟了過去。沒想到那鬼胎憑空又化為一道黑煙消失不見,那擲出去的羅盤打了個空,卻“篤”一聲釘在對面的墻壁上。
我看著侯爺瘦小,但是從那天吃飯的時候,他把筷子直接插入桌面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是個高手,他平時雖然話太多,但是總是能在紛亂的線索中找到關鍵的所在。
這也是為什么我會義無所顧的跟他一次次身入險地的原因。
那鬼胎瞪著猩紅的眼睛,抓著那黃緞子跟蕩秋千一樣,沖著侯爺不住的尖叫,那尖叫凄厲得很,震得我耳膜生疼。
侯爺臉色一變,驚呼道:“壞了,這畜生在呼叫陳老鬼,奶奶個卵!”
他罵了一聲,猛地飛身跳了過去一巴掌就向鬼胎拍了過去,那鬼胎又以極快的速度閃了過去,同時伸手在侯爺的身上劃了一下。侯爺一齜牙,那后背上就多幾三道血口子。
看起來侯爺是動了真怒,朝著鬼胎沖過去,但是那鬼胎卻神出鬼沒,身形迅速而靈動,侯爺根本就抓不到它,反而身上的傷口卻越來越多。
我見狀叫道:“侯爺,你行不行?”
侯爺不說話,只是把血淋淋的上衣脫去,露出那瘦骨嶙峋的上半身。而后伸出食指在嘴里,用力一咬,用鮮血在自己的前胸上飛快地畫了一個類似符咒的畫案。
一時間,陰風大起,吹得頭頂的黃緞“亂啦啦”作響,只見侯爺步罡踏斗,雙手合一個法印,口中叫道:“小王八蛋,老子今天不收了你,老子跟你姓!”
說完侯爺猛地閉起眼睛,嘴里念道:“吾請本堂結緣眾仙,胡黃蟒常清風鬼,落吾其身,助吾神通,靈感非常,有如合一。”
話音一落,那陰風吹得更加厲害,頭頂的黃緞如波浪一樣翻騰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本來瘦弱不堪的侯爺此刻身形暴漲了三分,本來單薄的身體此時是肌肉虬結,似乎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那鬼胎露著獠牙惡狠狠地向著侯爺尖叫長叫,身后的骨刺撐破皮肉,那樣子更覺可怖。它叫聲一落,身形一竄,就向侯爺沖了過來。
侯爺如天神下凡一般,但是那鬼胎變異之后,身形更加快,如一道黑影纏繞在侯爺的身周,一時之間,血肉橫飛,侯爺身上被那鬼胎抓得鮮血橫流。
我在一旁看著侯爺落了下風,心頭擔心不已。但是此時的我卻什么也做不了,因為我自認并沒有侯爺那兩下子,一時間我想起了小叔。如果小叔在這里的話,事情會不會出現轉折。
但是小叔并沒有在這里,而且我知道小叔也不可能每次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都那么巧合地出現,看著侯爺雙臂在空中亂舞,卻碰不到鬼胎半根毫毛的樣子,我心下陡沉,恐怕今晚真是兇多吉少。
這時見侯爺陡然身形一震,如雕像一般站住不動,任憑那鬼胎的尖利的雙爪在身上劃過,帶起一綹綹鮮紅的血珠,那暴瞪的雙眼閃出紅色的兇光,居然跟那鬼胎眼中的光如出一轍。
鬼胎身形一止,一下扒在侯爺的肩頭,一指多長的獠牙露出來,直直向侯爺的脖頸處咬了過去。
看到這里,我大驚失色,慌忙間起身就要沖過去。卻見侯爺突然伸手一下抓住鬼胎的后腿,將鬼胎從身上扯了下來。
鬼胎在侯爺手里不斷掙扎,吱吱亂叫,侯爺大喝一聲,將那鬼胎掄圓了一下摔在地上,“咚”一下通,將那鬼胎摔得七暈八素。但侯爺卻并沒有松手,又將那鬼胎提起來,一下一下往地上摔,直將它摔得像只死掉的雞一樣一動不動,方才住手。
侯爺似乎費盡了所有的力氣,跌倒在地上大口順著氣。我看到他全身無處不在流血,忍著肩頭的疼痛爬了過去,問道:“怎么樣侯爺,你沒事吧?!?
侯爺瞪了我一眼,說道:“你說呢,媽的,都說這鬼胎是天地煞氣所化,果然不同凡響,非得讓侯爺我把黃三太奶請出來不可。趕緊的,把那鬼東西包起來,咱們快轍?!?
我點了點頭,回頭再尋找那只鬼胎時,卻發現它居然不見了。
我忙向閉著眼睛喘著粗氣的侯爺說道:“那玩意沒了?!?
一聽這話,侯爺也吃了一驚,四處尋找了一番,臉色變得煞白,罵道:“操他大爺,這東西狡猾得很,這樣還被它給跑了?”
剛剛費盡周折,受了一身的傷才制服的鬼胎在我們眼前消失不見,這令我和侯爺心里堵得不行。侯爺拿拳頭往地上錘了兩下,狠狠地說道:“奶奶的,真拿侯爺我當面團做的了,把老子逼急了,一把火燒了這間鬼屋。”
我忙說道:“侯爺你也消消火,那玩意雖然不見了,好在咱倆都沒事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以后再找它算賬?!?
這時候,外面雞叫聲傳來,我們在房里折騰了這么久,沒有想到外面天都要亮了。
我把侯爺扶起來,但是侯爺一把推開我,說道:“我沒事,侯爺我什么事兒遇見過,這點傷不算什么,不過天快亮了,此地不宜久留,咱趕緊撤?!?
聽了他這么說,我放下心來,然而時至現在我們還是沒有找到消失的木門。
侯爺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說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起開點,看我的。”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卻見他拱起身子,全身的肌肉都在這一刻爆漲了起來,那古銅色的皮膚在燈光之下閃著光。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侯爺大叫一聲,向著其中一面墻合身撞了過去。
我大驚失色,趕情侯爺是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躺把那面墻撞開。
我現在終于知道施法之后的侯爺力氣有多大,他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巖石,撞得整個房子都在發著抖,從頭頂上落下的塵土撲了我一頭臉。而就在這時,只聽“轟”一聲響,那面墻果然被侯爺撞出了一個大洞。
我和侯爺一前一后從洞中爬出來,見東方已然發白。侯爺來到外面的鋪門口回手關上,我看了看那銅鎖已然被侯爺砸爛,眼見是不能用了,索性就丟在那里。
我不敢回家,跟著侯爺來到客棧,此時街頭上已然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一看到我倆的灰頭土臉,渾身上血的樣子,都紛紛閃避。
來到客棧之后,侯爺從那包裹里拿出一包金創藥來,彼此幫著涂在身上的傷口處,好在那鬼胎雖兇狠,但是畢竟剛剛成形,我們所受的傷也不是很深。
侯爺那藥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聞起來有一種很重的草灰味,不過效果卻很好,涂上之后,血流立止。等把一切收拾完,我和侯爺再也支撐不住,躺在一張床上翻頭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我把侯爺壓在我身上的大腿甩到一邊,起身把門打開,不由一怔,來的人居然是在縣衙門見過的馮曉宛和顧海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