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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見南峰

  • 永熙往事錄
  • 姜水音
  • 2677字
  • 2019-12-12 17:23:20

陸棠震驚,想到自己的大部分案卷和口供都還在辦公處,也顧不得沈鶴霜是不是還緊緊地跟著了,交代了差役幾句,只身打馬朝秋毫司中去。

司里差役們來來往往,試圖收拾殘局。陸棠粗略了解了一下情況,便大步流星穿過院子去尋丁蓬。

“司長,制造血圖騰的犯人找到了,是一個人作案,與西原教無關。他承認自己做了所有事。”陸棠稟報道。

丁蓬聽得與教派無關,悄悄松了口氣,隨即皺眉:“那這里呢,怎么又出事了?”

陸棠答:“或許是對方想要引導我們,讓我們認為被抓住的不是犯人。這次縱火的可能是先前我們的誘餌——白砂,她最熟悉秋毫司的地形。我們查明背后指使犯人繪制血圖騰、制造襲擊的是狼幫,他們想要引導我們的視線鏟除西原教,從而漁翁得利。”

丁蓬聽了陸棠的簡報,直接道:“那就趕緊把消息放出去,讓狼幫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所有情況。”

的確,狼幫的目的在于賺錢,一旦他們知道自己引導栽贓的計劃不成,他們便不會愿意親自冒險去做這些事。

陸棠的辦公處被燒得不成樣子,包括先前許多有關狼幫的案子在內,趕在今秋處刑之前,大量的口供和證據都毀于一旦。這案子中真正能被處理的只有三麻子一人而已。

“白砂這姑娘……”陸棠忽然意識到一直以機敏自詡的自己也從來沒有真正懂過那個十七歲的女孩。

“她也沒那么復雜,”沈鶴霜的聲音適時在身后響起,“本來就是狼幫安排在西原教的人。”

“……怎么又是你。你不論怎樣都有話說,難不成你也是狼幫的人?”陸棠煩悶至極,沒什么心思應付沈鶴霜,只隨口搪塞道。

“我不是。但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沈鶴霜一字一句,也不管陸棠愿不愿意聽,“對白砂來說,狼幫才是她真正的家。”

事情告一段落,血圖騰果然沒有再出現,丁蓬領了大案告破的嘉獎。陸棠不知道丁蓬是怎么處理先前違背上司交代、不給西原教情面的事的。

不過丁蓬有丁蓬的天份,陸棠后來再沒見那些上級官員對此有什么微詞,反倒由全然陌生成了點頭之交。陸棠在這一點上打心眼兒里佩服他。

至于事情本身,丁蓬宣布罪責歸于三麻子一人,同時暗示他屬于狼幫,并不給對方借此機會打壓西原教、自我發展的機會。

“下午開會。”丁蓬只交代了四個字。

可大家都清楚是因一案了結,司長要賞罰分明,紛紛議論著陸棠這回可是行大運了,要一飛沖天。一個個的和牛皮糖似的,都巴著陸棠不肯放,將馬屁拍得萬紫千紅。

陸棠本人則不太在乎,對別人來說,升遷最重要的在于權力范圍的擴大。而陸棠并不打算借權位斂財,只是一早就把秋毫司中所有職位的月例價錢默默記下。

昨夜他已經和母親將升遷可能擴增的銀錢均攤入月內,若升官順利,做個令長,總算是緩解了些窘困的狀況,但離發達還差得遠。

午后,陸棠打著呵欠往秋毫司走,卻瞥見沈鶴霜從秋毫司中轉出來,不動聲色地觀察過周圍,行色匆匆,似乎是要去辦什么要緊事。

陸棠心內生疑,又見沈鶴霜招呼了個同穿黑衣的男子,似是舊相識,二人不及見禮,三兩句便出了鬧市區,騎上各自的馬。

他不及思索,鬼使神差地就牽了自己的坐騎來,朝二人離開的方向去。行了不久,終于能遠遠望見他們的背影,就在此時,陸棠感覺到周圍有一些不對勁。

說不出具體是哪里有問題,陸棠竭力回憶著剛才看見的一切,試圖挖掘自己見過又忘卻的細節。沒等他想起什么,一陣風自身后追隨而來。

一只有力的手刀卻已經砍上了陸棠肩頭。對方武功極高,至少與沈鶴霜不相上下,陸棠才沒有絲毫察覺。此刻他連忙勒馬,下意識地要回頭去看,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覺。

一片混沌中,他才想起方才有幾人總遠遠跟在沈鶴霜二人身后,陸棠一開始以為他們是同路人,卻見后方幾人藏頭露尾,似是也怕被沈鶴霜發現。

眼下,應是他們也發現了陸棠,繞到了背后來。

但什么都來不及了。

丁蓬宣讀完將陸棠任命為秋毫司東西四令長之一的最終決定,眾人一片嘩然。以他的年紀和資歷,坐這個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先前的陸棠太不起眼,那些嘲弄過他的人此刻有些坐不穩椅子了。

司長笑吟吟地望向人群,要將任命狀親手交給陸棠。他喜歡陸棠這樣勤勞有想法的年輕人,還能帶來自己的朋友為秋毫司工作。

他想要培養一個人接替已經年老的副司長,陸棠這位故人之子無疑是最合適的選擇。

丁蓬知道,若上司知自己念舊,以后提拔時也會多多注意自己。畢竟誰都有需要人拉一把的時候,官場上有情有義或許比有才干更要緊。

可人群中空空如也,陸棠破天荒地曠了工,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丁蓬捏著委任狀的手停在了空中,嘴唇氣得發抖,把委任狀狠狠地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沈鶴霜策馬向城北的見南峰去,到山腳下后,又任憑馬跑了一段路,將馬托付給路邊的小店。

而普通客人不知的是,店門背面的右下角暗處,鐫刻著一只展翅的雄鷹,彎嘴利爪、生動欲飛。這昭示著此處已是秘鷹門的領地。

半晌后,沈鶴霜跪在披著斗篷的男人面前,絮絮地稟報近況。

“好了,”不等沈鶴霜說完,斗篷男人一揮手坐回椅子,“多虧了你從中攪局,看來最近青云城里確實鬧得不可開交,那個顧準辭要頭疼好一陣了。”

“義父運籌帷幄。”沈鶴霜敬佩地望著他。

“很不錯,對了,聽鷹使說,你認識了秋毫司中的一個年輕人?”被喚作義父的男人似乎對陸棠很感興趣,“他像是個可造之才。”

“不……”沈鶴霜下意識地反駁道,“他這次大約是走運。”

“是嗎,”男人拖長了尾音,“總之你可以和他保持一定的關系,丁蓬那家伙我挺了解的,既然陸棠有功,他就一定會給予相應的獎賞。”

“是,丁司長還讓我問您好。”沈鶴霜乖巧地轉述。

“好啊,好啊。相識那么久,饒是我和他算志趣相投,偶爾還能說上幾句話。他也只知道我掌管著江湖中的某個神秘門派而已。”男人撣了撣已足夠干凈的斗篷。

被沈鶴霜喚作義父的人曾被喚作沈石拂,如今,他只讓人喊他沈鷹。鷹者,桀驁不馴、如電如箭、恩仇必了、永不低頭。

“義父要成大事,自然不能讓太多人知曉。”沈鶴霜順勢接道。

“小霜啊,其實說心里話,義父有時候懷疑咱們這么做是不是值得。我割斷了和舊交們的所有聯系,處心積慮地從青云城開始布局,一點點攪亂時局。而你……”男人一面感慨,一面默默觀察著沈鶴霜的神色。

沈鶴霜機靈地打斷了義父,沒讓他說下去:“鶴霜感念義父收留教養,沒有您便沒有如今的我。”

斗篷男人一改先前的愁容,贊許地笑了笑:“霜兒是個明大理的人。想起你六歲的時候,我初次安排你獨自出山替我探查情報,一晃好多年,現在你也是一只能獨當一面的小鷹了。”

“如今義父的鷹使馴養得極好,再不需要鶴霜做這些事了。”沈鶴霜的語調漸低。

“哈哈哈!你說的不錯,但你現在的大任未卸,攬夢國昏君掌政,想他當年登基,本就不義,我們秘鷹門肩負著力挽狂瀾的重任!”男人揚手。

“是,還要謝過義父,昏君身上尚有鶴霜的家仇未報。那些沐猴而冠的皇族人全都該死!”沈鶴霜想起了另一些事,目光銳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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