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辣燙
- 何阿官
- 一個三分
- 3062字
- 2019-12-17 20:00:30
陳晚看了看,還是三顧家的。她雖是A城人,但在一座普遍好甜的城市中她算得上一個異類,獨獨喜歡南方的那份辛辣。
大學的時候學校對面商業街上的那家三顧麻辣燙最對她的胃口,一個月下來,她百分之五十的生活費全部給這家店做了投資。
去的多了,后來甚至在店里忙不過來的時候她還常常順手幫老板招呼招呼客人。
只是大學城在城北,而酒店在市中心,他是下了班之后特地去買的?
難怪他會淋濕衣服,剛剛她還在奇怪,他從停車場坐電梯上來怎么會淋到雨。
陳晚打開了保溫盒的蓋子,麻辣的香氣撲鼻而來,味蕾滾動,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洗手間傳來稀稀疏疏的水聲,他辛苦買回來的東西,她卻趁他洗澡的時候先動筷子是不是不太好?
陳晚想了想,把蓋子蓋好,端端正正的放回去,打算等他出來一起吃。
何錦生洗的很快,前后不過十幾分鐘就拿著一個毛巾擦著頭發出來了,看了看包裝完好的打包盒,還以為她今天沒胃口:“怎么沒動,今天不想吃?”
陳晚垂了垂眉,不自在的扭了扭衣角:“沒,等你一起啊?!?
何錦生聞言轉頭看了看她,像是在確認他剛剛沒聽錯。大手搓拉了下頭發,稀稀拉拉地將水珠擦干,就把毛巾隨手扔到沙發的一角,抬手去打開保溫盒,順便眼神示意她過來坐。
骨節分明的一雙手將保溫盒利索地從塑料袋中拿出來,發出嘩啦的聲響。
陳晚的視線下意識地跟著他手的動作看,他穿了一身白色的毛衣,一雙修長的手更顯紅潤。
他手上的紗布在第二天就被他拆掉了,說是不方便工作。
現在幾根手指指尖還有明顯的紅色淤青的印記,他卻仿佛完全不在意一樣。
陳晚是在洗澡的時候的才發現左腿膝蓋處有一大塊青紅色印記的,想了想才明白大概是那晚撞到桌角后留下來的,當時喝多了酒沒什么痛感也就沒注意,卻沒想到留下了那么大一塊烏青。
說起來他們倆好像真的不能待在一起,這才見面不過幾天,就已經各自負了傷。
何錦生工作的文件全在電腦上,四個指頭全被包起來處理文件的時候效率低了很多,試了幾次之后他干脆直接把紗布拆掉了,反正紅腫已經消掉了,只留下一圈圈青黑的印子,只是看起來嚇人,實際只要不故意去碰倒也沒什么痛感。
這傷算是因為她才有的,要是五年前,他不僅不會主動去拆掉這紗布,還一定會以此為借口天天纏著她幫他換藥,好好借此撒嬌打滾,怒刷一波存在感,惹她心疼一番。
不知道是分開太久,還是年紀大了,以前哪些隨口就來的調侃現在反而更寧愿把這當作一件小事,不希望她太在意,不想她內疚。
何錦生感嘆自己畢竟也是快奔三的人了,遇事不能總像以前那樣撒潑打滾,總得做點成年人會做的事,不然這五年不就白長了。
嫩綠的萵苣,軟糯的土豆片,脆生生的藕,圓潤的土豆粉,打著卷的肥牛……
都是陳晚以往最愛點的菜,再加上幾勺紅彤彤的老油,一串麻麻的青花椒。
簡直了,她可以為了這一口去死。
開車城北到市中心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一路上回來,說實話這份麻辣燙早沒了店里剛出鍋時的脆生。
但大概是何錦生特地交代過,所有的食材煮的時間都比較短,又放在了特制的保溫盒里,放到現在除了有些食材變的軟了點,其他沒什么可挑剔的。
陳晚拿著筷子夾了一塊打著顫的千葉豆腐,滑嫩的口感瞬間席卷味蕾,麻辣又鮮香。不得不說,時隔五年,三顧家的老板還是非常有保障,不虧她當初給這家店砸了那么多生活費。
說是等他一起吃,實際上大部分都進了陳晚的肚子,何錦生總共也沒吃幾口。
何錦生有胃病,再加上是一個地地道道的A城人,怎么也理解不了陳晚那種嗜辣的口味。
陳晚吃面要放三勺辣椒,吃火鍋要放兩勺紅油,就連早餐吃個小饅頭也想要放點老干媽。
何錦生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她一個人吃完一盤辣子雞時的那個場面,特別是吃完矮他一個頭的小姑娘還扶著肚子一臉豪氣地對他說:“吃了我的飯就是我的小弟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一個人可以吃下去那么多辣的東西還不難受的,心中的震撼再加上她當時那番豪情壯語,直接讓他忽略掉她那張吃的紅彤彤的嘴以及那番當她小弟的話,心中回蕩的全是“俠氣”兩個字。
從此以后很多年,在他心目中陳晚都跟俠女兩個字畫上了等號。
后來何錦生也曾不服輸過,為了跟她口味一致偷偷吃了很多辣椒,遺憾的是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不自量力,他現在的胃病至少百分之五十是因為她。
暖黃的燈光下,陳晚吸了一口白玉的土豆粉,辣的泛紅小嘴和十幾年前吃辣子雞吃完紅彤彤的嘴無甚所差,互相重合。
何錦生稍微放松,倚著沙發,透過光影半垂著眼看她。
就這樣吧,這樣就很好,至少她還在,至少她還愿意陪著他。
何錦生上次中途回來,落了很多工作沒有處理,每天又想早點回來見她,結果就是堆積的工作越來越多,他這幾天都是把文件帶回來熬夜弄的。
陳晚吸溜吸溜地吃著東西,他就干脆把電腦拿過來,在一堆麻辣的香味中敲擊著鍵盤,劈里啪啦的鍵盤聲和吸溜的吃東西聲,互相交錯,一種詭異的諧和。
半響,何錦生率先打破這種諧和:“什么時候改的名字?”
改名字?
陳晚愣了愣,將手中夾好的藕片放回碗里,生悶道:
“老何頭七后的第二天?!?
這下換何錦生愣了愣,頭七?那不就是她出國之前的半個月嗎?
當初何叔出事的時候所有人都擔心她情緒崩潰,整天看著她伺候著她,結果人家自己反倒沒當回事,剛處理完喪事就跑了,跑之前還沒忘記去把名字改了。
心中煩悶,敲擊鍵盤的手不知不覺也重了些,有些氣她的灑脫。面色淡漠,出口的話也開始傷人:“你動作倒是快?!?
陳晚怔住,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撈著碗中的東西,心里也開始發賭,他既然這么討厭她干嘛還非要搬過來?
大作的狂風夾雜著瓢潑的大雨洶涌地砸向窗戶,傳來劈里啪啦的暗沉聲。暖黃的壁燈下女人盤腿坐在灰色的地毯上兀自的沉默,連手中的美食都不能再引起她的興趣。
何錦生察覺到她沒有搭話,敲鍵盤的手頓了頓,默默反思了下自己剛才的語氣,眉頭微皺,有了些悔意。
一時不慎按照以前的樣子和她說話了,語氣重了些。
剛想找個借口打破這個氣氛,桌上的手機就叮咚一聲,屏幕亮了起來。
何錦生順手翻動了下,看著眼前都快把頭埋進碗里的人:“明晚有時間沒?”
陳晚抬頭,一雙圓圓的眼睛看他:“你有事?”
何錦生晃了晃手機,示意:“蘇琇辦了個局,說想請你吃飯,沒你的聯系方式,讓我轉告你?!?
“沒?!标愅硐乱庾R的拒絕,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拒絕的太快了,怕他想多,連忙補充道:“沒時間,明天社里加班?!?
隨便編了個借口。
請她吃飯?逗呢?她才不信蘇琇是真心的請她,再說她是真的不想看見她,沒心思陪她玩。
何錦生點頭,沒發表意見,一手在屏幕上點了點,回復了人。
剛準備抬手繼續處理文件時,手機又開始叮咚叮咚的響,一連進來好幾條消息。
何錦生看了看,還是蘇琇。
他都替她拒絕了,這蘇琇還繼續發消息過來問,他本來就不是喜歡打字聊天的人,何況現在和陳晚的氣氛還僵著,手上還有一堆工作沒做,就更沒功夫去應付其他人。
眉頭蹙了蹙,將手機扔給了面前的人:“我是你們的傳話筒?自己跟她說?!?
陳晚手忙腳亂的接過,入手的是市面上最新出的一款手機,黑色的機身線條流暢,沒有多余的點綴。
和她的不一樣,陳晚的手機殼是她精心挑選自己定制的,上面有她最愛的歌手Damon Albarn的頭像,桌面也是她很喜歡的一位畫師的代表作,更不用說圖標的圖案是她專門下了美化軟件一個個挑的。
何錦生的手機卻連桌面都是自帶的最原始圖片,典型的工科男裝備。
簡潔的屏幕上蘇琇已經刷進來了好幾條消息,陳晚點開。
XIU:這么快就回復了,你們在一起嗎?
XIU:不來,為什么???
XIU:我都叫好人了,你再跟她說一說。
陳晚砸了咂嘴,刷了這么多難怪他不耐煩,把屏幕往上劃了劃,看到了他倆剛剛聊的內容。
XIU:何晚清回來了,你知道嗎?
XIU:我明天約了幾個人想給她接個風,我沒她聯系方式?你有嗎?
JING:她沒空。
……
他就三個字打發了人家,難怪蘇琇會一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