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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異想天開的夢想

  • 何阿官
  • 一個三分
  • 3454字
  • 2019-12-17 20:00:30

“滾出去,滾出去!”

“奸商害死人,死了活該,呸!”

“聽說他們家酒店當初裝修材料有問題,這不出事了吧!”

“走走走!我們家沒你們這樣的親戚!”

“我要是你早就帶著孩子跟他爸一起跳樓了,哪還有臉活著喲!”

……

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光亮,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刀子一樣一字一句的戳在何錦生身上,一戳一個血窟窿,剜心刮骨的疼。

一張又一張印著爸爸照片的報紙鋪天蓋地般的扔在他身上,八歲的何錦生死死的被媽媽護在懷里,可旁人的唾棄苛責,親戚朋友的指指點點,還有四處圍追堵截的記者媒體都讓小小的他明白自己的家庭出了什么事。

“錦生,媽媽對不起你。”

昏暗的房間內,一身縞素的女人將小小的何錦生強硬推出了臥室然后反鎖了門,任憑八歲的何錦生在門外蹲坐一夜怎么哭喊她也沒有開門再看看自己的兒子一面。

好不容易等警察趕到撬開門時,昨天還會哄他讓他別怕的媽媽早已經癱倒在地,冰涼的皮膚,蒼白的血色,凌亂布滿血污的白裙子。

滿地橫流已經有些干涸的枯紅色血跡,旁邊還有摔倒在地男人的黑白照。鏡頭一閃,死氣沉沉的女人仿若來自地獄的索命惡鬼,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印象中那個溫婉如玉的母親。

滿是紅銹的鐵門里,幾棟矮矮的小平房,紅磚白墻,破損斑駁如電影中鬼片一樣的地方,生活著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孩子和三個護工以及一個門衛。

“就是他,聽說他爸爸害死了人。”

“打他,打他,拿石頭扔他!”

“殺人犯生的兒子也是殺人犯!”

……

誰說小孩子性本善呢?從小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更加敏感自卑,對于他這個半路被送進來的落魄公子,更是極盡苛責。

比起偽善的大人來說,小孩子反而會將一些不能見光的手段玩的更加直接,人性的陰暗面一覽無余。

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被一身西裝的男人抱在懷里,半個小時了甚至都沒讓她下過地。男人是來做慈善的,聽說這次給他們帶來了很多書和玩具,那個小女孩應該是他女兒吧。

剛剛他們來的時候,何錦生就看到停在門口的車了,黑色的賓利,以前他爸爸也有一輛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就是從那個車上下來的。

小小的何錦生躲在高大的白楊樹后,想等人少一點就走進一點去看看那個車,他太想爸爸了。

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人扯住了衣角。

“請你吃。”藕節般白嫩的胳膊,軟軟小小的手中靜靜躺著兩顆粉色的草莓糖,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扯住了他的衣服。

全身都是粉色的,連糖都是粉色的。

他顫顫的從她手中拿走那兩顆糖,沒說話。

“我叫何晚清,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細膩軟糯的聲音,惡魔一樣的咒語,回音一般的響徹耳邊,窩陷在沙發里的何錦生猛地睜開眼,冷汗密布,顫動的心悸,熟悉的感覺,他又做夢了。

你叫什么名字?

同樣的夢。

除了五年前陳晚剛離開去多倫多的時候,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做過這個夢了。至少這幾年內,他都很少再夢到媽媽更別說是福利院了,今天,是怎么了?

何錦生緩了緩才掀開被子起身,揉揉疲倦的山根,拉開暗黃的窗簾,明亮的陽光照進房間客廳,驅散一切不能言說的難堪。望了望身后仍緊閉著的臥室門,輕聲走過去旋轉把手推開,寬闊的白色大床上被子被團在角落,床上沒有人影。

離開市區一直往南開,差不多二十公里外有一座當地人都知道的深山,冬天下雪時,整個山都是白皚皚的一片。老一輩的人曾傳言說這座山的山頂以前是神仙住的地方,只不過現在沒什么人信了。

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大片連接在一起的白色小院子似的人工建筑,那是陳晚外公年輕時投資修建的養老院,外婆死后,外公就離開了市區非要搬到這里住,別人怎么勸都不聽。

車只能開到山腰底下,想去養老院只能下來步行,三百多階的石梯,幸好她今天早上出門時選了雙運動鞋。

陳晚正爬到一半,氣喘吁吁,包里的手機就開始叮當響。

“你在哪?”才剛接通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的質問打斷,陳晚有點懵。

“今天周末,我來看看外公,怎么了?”

臥室門口的何錦生一瞬間放松,重重的吸了口氣,全身脫力,幸好。

劫后余生的感覺。

“沒什么,你早點回來。”說完即掛斷了電話。

清冷的聲音瞬間結束,整個通話時間不足十秒。

陳晚剛扶著石階旁的欄桿站好,手中的語音就被掛斷了。

青山上清晨的冷風吹過,凍的她全身冰涼涼的。陳晚撥了撥被風吹散的發絲,看著手中提示被掛斷的通話界面,一臉莫名其妙。

這人大早上起床氣還沒好?

酒店里的何錦生幫她把隨手卷在一邊的被子鋪好才離開她的房間回到沙發,筋疲力盡般的靠在沙發靠背上,瞳孔失神,夢里的那股子心悸現在仿佛還能感覺到。

你叫什么名字?

那時候的新聞媒體還沒有像現在這么有規范制度。

爸爸出事時,所有的媒體為了搶熱度報紙上報道的都是何鍵華因為使用不合格鋼材導致酒店建筑倒塌砸死了人,所占用的版面也一家比一家大,。

順帶著連他和媽媽的照片名字也沒有幸免被跟在何建華后面,粗體黑字標明了何建華一妻一兒。

鋪天蓋地的報道下來哪怕是路過的乞丐都能對他吐一口口水以示輕視。

陳晚應該是那幾個月內唯一一個主動跟自己說話的人,他感激他緊張他不知所措。

可當她開口問自己名字時,他卻開始退縮。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對話,當時的他卻怎么也張不開口,他害怕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后,她就會像其他人那樣唾棄他嘲諷他。

即便對方只是一個看起來比他還小很多的小女孩,也許連何建華幾個字怎么寫都不知道。

今年二十八歲快奔三的何錦生這一生遇到過很多次以為邁不過去的坎,可沒有一次能比當時她的那一句話更讓他心慌。

清晨的陽光溫軟柔和,透過落地窗照到他身上傳遞一絲溫暖,他瞇了瞇眼,想的更遠。

八歲的何錦生緊緊攥住手中的草莓糖,高大的白楊樹隱藏一大半他的身影,沒有答她的話。

很沒有禮貌,可巧合的是也不需要有禮貌。

小姑娘根本不太在意聽到他的回答,沒等他開口就扯住他的袖口:“你們這有什么好玩的嗎,我都快無聊死了。”

何錦生到這個鬼片一樣的地方已經快有兩個月了,因為沒什么人在意他的死活福利院里的人又都不太待見他,他翻墻偷偷跑出去的日子還真不算少,要說好玩的地方他也還真的知道幾個。

他帶她去的地方是福利院后面一棟樓房的天臺,七層樓高的樓頂,是他當時能找到最高的地方,站在上面可以看到這座小鎮子的全貌。

堆滿雜物的天臺最角落里有一堆不知道誰放的石頭,石頭的最下面有他藏了很久的寶藏。

何錦生拿出來給她看,那是一張很大的他自己畫的地圖,他那時沒有網絡也沒有手機,他只能憑借自己的印象把這座小鎮畫下來,寬大的白紙上已經畫滿了快一大半,他拿著那張地圖一一對照鎮上的房子指給她看。

兩條直線的是馬路,藍色方塊的是車站,圓圓的是菜市場,紅色的是中心廣場,他說,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個地方。

他畫的與其說是小鎮的地圖,不如說是為自己規劃的逃跑路線。對,等他存夠了錢,等他把這座小鎮全部記下來,他就會沿著自己畫的這些路線開始逃亡,離開這個鬼片一樣的地方。

異想天開的夢想。

粉色的小姑娘絲毫沒有被他嚇到,反而興致勃勃的拿了筆跟他一起畫。

漫天的紅霞下,粉色蓬蓬裙的小姑娘扯著高她一個頭的小男孩,一起對著手中白紙涂涂畫畫。

“你長大了想做什么啊?”

“你想做什么?”

“我,我要當模特!電視上的模特可以有好多好多漂亮裙子穿。”

“那我要當官,當大官。”只有當了官他才可以調查清楚爸爸的事,他才不信爸爸是壞人。

手中的畫筆在小姑娘胳膊上不經意涂上了一筆,小姑娘重重的揉了揉,抬眼望他:“那我叫你何阿官吧!”

啊?他沒有反應過來。

“反正你也沒有名字,我幫你起吧,從今天起,你就叫何阿官了!”

原來她以為他沒有名字才不說話的,他有名字的,只是不敢告訴她。

“何阿官,何阿官……”

小小的何錦生竟然也隨著她叫,沒有辯解,被叫何阿官總比告訴她真名好。

漫天的紅霞退下,天開始暗了下來,他們該回去了。

剛走到福利院的岔路口,就有人遠遠的用小石頭扔他:

“喂,殺人犯。”

“你怎么還不滾吶。”

“哈哈,他可是會殺人的。”

……

剛來的那幾天這群福利院的小孩總會來找他麻煩,可慢慢等他學會一次比一次更狠的反擊后,他們已經很久不敢再來找他麻煩了。

今天大概是因為身后蓬蓬裙的小姑娘,他們才又仗著人多過來吧。

小男孩幼稚的嫉妒心。

可他們人多或少對他來說都沒什么用,無非是把他們全都打趴或者被他們打趴而已,對他來說,都沒什么差。

反正,他是瘋子,他又不在乎這條命。

把小姑娘藏到樹后面,讓她乘機去找她爸爸。安頓好后,才從地上撿了快較大石頭握在手里朝那堆人走去。

手中的石頭脫手而出,砸向了剛才帶頭先開口的人,鮮血橫流,人群開始騷亂:“殺人犯殺人啦!”

“快去找院長!”

“快走快走,他是瘋子。”

……

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沒自尊的從來不是打架沒打贏或者被別人按在地上打趴下,而是你才剛開始動手敵人就四向逃竄把你的一切行為歸咎為瘋子,精神病,殺人犯。

總之從來都不會真正跟你打一場,你們站的從來都不是同一個對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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