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誕前夕
- 你我互欠半生
- SU南安
- 3565字
- 2019-09-21 14:38:08
掛了電話,蘇可決定去市區(qū)逛一圈,她坐上了末班公交車,車上有幾個人,一個大叔在那里靠著椅背睡著了;另一邊一個小伙子戴著耳機,嘴里跟著小聲哼唱,她聽得出來,是泰勒.斯威夫特的新歌;一位老人在整理她塞得滿滿的購物袋;還有兩個孩子,在興奮地指著遠處小聲地討論著什么,不時發(fā)出笑聲……
蘇可順著孩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漆黑的夜里顯得如此奪目,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豎起的圣誕樹,掛著五顏六色的彩燈,近五米高的樹頂掛著一顆閃著亮光的紅星,在路燈下,顯得格外耀眼。
蘇可的眼睛突然有些濕潤,手有些發(fā)抖,她不自覺地摸了一把臉,才發(fā)現(xiàn),她早已經淚流滿面。她有些手忙腳亂地掏包拿出來紙巾,朝自己臉上胡亂的擦去,仰起頭,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可是頭腦中那棵圣誕樹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到觸手可及。
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個雪天,那是1998年的冬天,那年她正好7歲。
那一天她早早地醒了過來,看了看自己桌邊的米老鼠鬧鐘時針指向了五點。她在自己床上滾來滾去,捂上被子打開手電筒看著日歷上那個被紅筆早早就圈起來的日子,生日就是今天。想著想著掛著滿意的笑容,她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子里暖氣很燙手,白玉霞隨手撩起門簾,看到的就是蘇可睡得四仰八叉,流著口水嘴里還念念有詞的樣子,她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回去。
她朝客廳的陳默招了招手,“阿默,你去叫她起床,我可不想被她叨叨嘴。”
陳默點了點頭,“白-嬸-你-你--先去--忙早飯吧,我去-叫她。”
陳默走進屋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和白玉霞一樣的場面,他不禁黑了臉,皺起眉頭,明明才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居然像個大人一樣老成。
“蘇---蘇可,醒-醒,上學--要遲到啦!!”他有些不耐煩得推了推蘇可的腦袋,蘇可此刻正做著美美的夢,哪里聽得到耳邊的叫聲。
“啊!——”
陳默看著這個睡得不知道東西南北的懶豬突然雙手一抓,抓住了他的手臂,她那雙胖胖的小手像藕芽似的,手背上還有四個深深的小坑,就是這樣的一雙手力氣之大難以想象,張口就是一咬,他疼得立馬甩手跳了起來。
白玉霞聞聲走過來的時候,只看見陳默兩只眼睛氣鼓鼓地瞪著床上睡眼惺忪的蘇可,一只手扶著自己被咬的手,小心地哈著氣,想暫緩一下疼痛。
“大早上的,正做美夢吃肉呢!讓不讓人睡覺啊!”
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的蘇可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被打擾了美夢一臉的不耐煩,打著哈欠,懶洋洋地看著白玉霞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再轉頭向一旁的陳默使眼色詢問,只見陳默哼的一聲別過臉去。
“快起床!這都幾點了,阿默都吃飽飯等你上學了!”說著“刷”一下拉開了她房間的窗簾。
吃過早飯,蘇可背好書包,偷偷地朝陳默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正筆直的坐在客廳沙發(fā),偷偷地笑了一聲。白玉霞看著蹦蹦跳跳拉著陳默出門的女兒,還有一臉不高興,裝的像個小大人一樣的陳默,不由得笑出聲來。
陳默和蘇可都是四川某市希望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兩個人同年級,同班,前后桌。不僅如此,他們還住在在同一個小區(qū)同一棟樓,還是同一層對門的鄰居,所以可以說他們兩個是形影不離的。要是說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的伙伴,那也不是,陳默是在一年級的時候轉學過來的,就在剛剛開學之后一個月,就連住處,也是那個時候一起搬過來的。
宋玖看到一臉傻笑的蘇可,調皮地拽了拽她的小馬尾辮,感覺到疼痛皺了皺眉頭,剛回頭想說哪個敢拽我頭發(fā)的時候,迎面看到的是一個星星的大玻璃瓶,瓶口那里還系著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
里面都是花花綠綠的太妃糖,這種糖蘇可只吃過一次,還是爸爸媽媽帶她去五姑姑那里串親戚時,那老是欺負她的堂哥隨手甩給她,叫她別哭了的賠禮。
“可可,生日快樂啊。”宋玖指了指那罐糖,又指了指蘇可。
六歲的宋玖瘦瘦的,白凈的瓜子臉,剔透如水晶的皮膚,濃密長長的睫毛,尤其是那雙眼睛,有些不同于同齡人的銳利卻又顯得不那么突兀。不同于蘇可,宋玖有著一雙丹鳳眼,如秋水如繁星,漂亮極了。
“給我的??”
蘇可閃著她那雙大眼睛笑瞇瞇地看著宋玖,語調里透著雀躍,宋玖突然覺得面前這孩子有點像大灰狼瞪著小紅帽。她點了點頭,就只見蘇可一個箭步沖上來,抱起了宋玖。
“小玖,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被蘇可的大嗓門震得有些發(fā)懵,宋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可抱在了半空,雙手張開又不知放在哪里。
窗外飛舞著雪花,像千百只蝴蝶一樣撲向窗玻璃,在玻璃上調皮地撞一下,又片片飛向另一邊。蘇可一會瞅瞅窗外一會又晃著雙腿,早已經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悅坐不住了。她很喜歡下雪的日子,把整個大地變成了雪白色,可以打雪仗,還可以吃火鍋,想到這里她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話說蘇可年齡不大體型倒不小,剛出生那會有八斤重,生產的時候可是好好的折騰了一番。再加之后天好吃好喝不斷,這體重就蹭蹭地往上漲,別看陳默比她大一歲,體重倒才是她的三分之二。
剛剛入學的時候每次被同學恥笑,她都本著以牙還牙的姿態(tài),輪著個小拳頭,把人揍服為上策,至今為止白玉霞對于叫家長這件事已經司空見慣,直到后來名揚全校,才逐漸的老實下來。
但是這個愛玩的天性怎么也改不了,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每每聽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文靜優(yōu)秀,她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只能在那里訕訕賠笑,誰讓她家有個女漢子呢。
外邊風刮得有點冷,蘇可從沒有見過下過這么大的雪,有些興奮,笑臉被風吹得紅彤彤的。陳默不滿被她抓著手跑了出來,一吹冷風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
蘇可看慣了陳默正襟危坐的模樣,一轉身看到他呆呆地掛著兩行晶瑩的鼻涕時,不由得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一起跑出來的宋玖也拿手捂著嘴偷笑。
“呀,陳默,鼻涕蟲。”
陳默有點窘迫,立馬從口袋里掏出手絹來飛速的擦掉,又恢復了他小大人的模樣。
蘇可走到操場的中央,一步一滑,一只腳滑一下另一只腳蹬一下,就像在滑冰一樣,不一會就玩的滿頭大汗。
“小玖,來玩啊,我來拉你啊。”
蘇可招呼著宋玖一起,兩個人一個蹲著,一個背對著拉著對方的手走動,胖胖的蘇可有著比一般小朋友更大的力氣,她拉著宋玖在操場里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陳默站在操場邊看著她們,伸手接住了下落的雪花,體溫使得它很快融化,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折疊傘,打了起來。蘇可大聲叫著他的名字告訴他好好玩啊,他也揮手向她們致意,卻沒有上前去。
站在操場邊的陳默顯得如此孤獨,操場內外,兩個世界。
“啊——”
陳默沒反應過來被突如其來的雪球砸個正著,遠處高年級的孩子三五成群地停了下來。
只見學校的小霸王王強不懷好意地說道:“喲,陳默,你這個年級第一不在教室里學習,還跑到操場玩啊,那好啊,跟我們打雪仗吧!”
陳默看著他急忙擺手,“不—不,我—不打雪仗,你們-玩吧”沉默有些著急,說完他的臉憋得有些紅。
“咋,小結巴,看不起我們啊,我們還就想和你一起玩,看你怎么辦。”說罷,小霸王俯身抓起一大把雪團個雪球扔了過去,陳默立即拿傘擋住了來的雪球。
其他幾個孩子看著好玩也加入了進來,幾個孩子一來一往,操場里雪球碰撞雨傘的聲音驚動了正在操場另一側的蘇可。看到陳默被圍攻,她氣不打一處來,放下宋玖,跑了過去。
“喂——不許欺負陳默!”
人們被她的大嗓門鎮(zhèn)住,紛紛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回頭望去,只見蘇可一手一個西瓜大的雪球朝他們奔來,立馬嚇得四散開來,陳默發(fā)現(xiàn)人們不再對他扔雪球,也放松的深噓了一口氣。擋在身前的雨傘稍微傾斜了一下,就看到蘇可一手一個大雪球朝著那伙男生砸去。
“我?guī)湍憬逃査麄兞耍趺礃樱覅柡Π桑 标惸粗鴼獯跤跖艿剿媲把Φ男∨ⅲ贿叴瓪庖贿吥ㄖ~頭上的汗,雙手叉腰,臉紅紅的。
“厲-害。”
陳默向她豎起了大拇指,蘇可笑了笑,大大的眼睛里滿是得意。陳默總覺得那樣笑容的蘇可像是一只偷了腥的貓?zhí)蛑ψ樱B(yǎng)的那只叫丸子的貓一模一樣。突然又像想起來什么的,她伸出手幫他整了整衣服帽子的雪,眼睛不時瞄過他的耳朵。
“沒關--系,沒-進水。”
陳默沖他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耳朵上的“耳機”,擺了擺手,蘇可舒了一口氣,圍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確認他沒什么大礙之后擺了擺手,替他拍著頭上的雪。
陳默就算已經習慣了蘇可大膽的作為,但是她的小胖手還是不時會擦過他的皮膚,暖暖的,他的心里有些熱。蘇可對于陳默的安靜早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看到他白皙的臉上爬起了一絲可疑的紅暈,就連耳朵尖也是紅的,他微微低著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很熱嗎?”蘇可不解。
“沒-沒-有。”
“擦擦-,別-感冒了。”
像是想起來什么,陳默趕緊從口袋里掏出手帕來想要遞給蘇可擦汗,伸到一半才想起來手帕已經被他弄臟了。
“你留著吧,我沒那么嬌氣!”蘇可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壓根就沒看出陳默的停頓,推手把它讓了回去。
“有事再叫我,我接著去玩啦。”
寒風呼嘯,整個城市白茫茫一片,兩個小小的孩子一個一身火紅一個一身天藍,在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頂這漫天飛雪,留下了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她在以后的歲月里面無數(shù)次會想起這一天的情形,仿佛是上天的安排,他和她相遇,相知,一同歡笑,一起流淚。
我最初面紅,最后雙眼通紅,再幼稚還是覺得戀愛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