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視線幾乎一瞬間集中在了她的臉上,安諾只感覺臉頰上帶上幾絲溫熱,隨后尷尬地微微笑了一下,但是依舊沒有辦法阻擋那不斷響起的議論聲。
直到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郭果才一路小跑著回到辦公室,幾杯白開水下肚,氣喘吁吁地對著安諾說道:“我今后,和白老虎勢不兩立。他竟然和我談人生談理想談了一下午,期間不斷要我去各種地方去買所謂的下午茶!洛城我都快跑遍了,他就是故意的!”
話一出口辦公室里的人都笑了,郭果對于大家來講就是活寶一樣的存在。
“不過,我打聽過了,今兒晚上我老公會出現在城南巷子那邊的酒吧里。”郭果轉移了一個話題,面目表情也一瞬間豐富起來,“阿諾,你和我一起去。”
“嗯?”正在收拾東西的安諾抬眸,笑容有些僵硬在臉上:“我陪你去?”那些地方她向來不沾邊。
“對啊,你不懂。一個女人去那叫不檢點,兩個女人去那叫姐妹情深一起嗨。為了我們的姐妹情,你可不能那么不講義氣。”郭果不斷灌輸著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觀點。
雖然推脫了一下,但還是拗不過死纏爛打,最終在郭果那哀求的眼神和周圍帶著同情的目光中選擇了妥協。
可是很快郭果的計劃就被主管的一個通知給否定了,“今晚上加班,把合作方要的稿子修出來給人家。”
辦公室里一片哀嚎。
“叮。”
安諾看向自己的手機,一條短信通知映入眼簾,隨手點開,是宋南琛發來的。
債主:老白沒有問你嗎?晚上吃什么?看到回我。
想到剛才白恒的話,安諾抿了下嘴巴。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宋南琛,可是他卻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總是這樣,放得開一切。
手機鍵盤用得有些生疏,但費了半天的勁兒好歹也算是弄出了一句話:晚上我可能要有點事情,會晚點。
很快手機就接到了回復,就只有簡單的四個字:什么事情?
安諾原原本本地把要去酒吧的事情打了下來,可是在要發出去的時候還是選擇了刪掉,又改成了一句:去書店買點資料。
看著信息的成功發送,安諾才關上了手機。她不知道為什么不希望讓宋南琛知道去酒吧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不好解釋,又或者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可是又有些不安,隨意說了個理由。
而樓頂的辦公室里,廖一帆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盯著手機一動不動的宋南琛,皺著眉頭用胳膊碰了下身邊的白恒:“他干嗎呢,拿著個手機很久了。”
“別提了,剛才讓我特意跑下樓去問安諾晚上吃什么,明明倆人都有對方手機號,還讓我跑一趟,結果招惹一肚子氣。”白恒拿起桌子上的蘋果一口放在了嘴里,回想起郭果的臉龐又不禁搖了搖頭。
“南琛,晚上到底去不去,我這好不容易回國一趟,好歹也得放松放松。”廖一帆看向宋南琛的方向。他已經勸了他很久了,可是一直沒有得到肯定的答復。
隨著一聲短信聲回蕩在辦公室里,宋南琛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一點,放下手機開口對著廖一帆說:“去。”
廖一帆的臉色一下子好轉了許多:“剛才還拒絕,結果還不是同意了,你呀就是刀子嘴。”說罷起身拍了下自己衣擺,隨手拿起桌子上那個玉貔貅,“這個作為我在這問了你一下午的補償,我隊里寢室正好缺個擺件。”
在用余光看到那個價值連城的玉貔貅的時候,宋南琛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是也沒有言語些什么,默默地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
白恒笑了下:“別自作多情了,我看南琛是被人拒了才把空下來的行程給我們,要是金屋有嬌,哪還輪得上我們。”但是話語在看到宋南琛的眼神時識趣地停下了。
“好了好了,快走吧。”廖一帆笑著把玉貔貅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宋南琛和白恒從作曲部門經過的時候,剛好看到埋頭苦干的安諾,一只手托在下巴上,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屏幕,嘴巴微微嘟起。
宋南琛眉頭微微一蹙。
時間剛過去沒有幾分鐘,主管的手機里就接到了一條短信。
經理:宋總交代了,今天冬至,不許加班。
辦公室里自然是狂歡聲一片,但安諾卻沒有多高興,因為這也代表她要和郭果一起去酒吧了。
等到郭果置辦好一切,又“精心挑選”好一套合適她的衣服,外面的天都已經蒙上一層黑了。
*
晚風徐徐地掠過街上的路燈,安諾依舊穿著那套平常的衣服,還有脖子上一直都圍著的白色圍巾。跟在郭果匆匆的腳步后,安諾走進了那叫做“夜色”的酒吧。
只是踏入了酒吧的門,安諾就后悔了。
右耳邊被喧嘩充斥著,眼前不斷閃爍著各色迷亂的彩色燈光,面前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濃郁的酒精味道彌漫在空氣當中。
“果果,我覺得我們還是出去吧。”安諾對著前面拽著自己的手的郭果說著,卻沒有得到什么回復,于是提高了嗓音又問了一遍,但郭果還是扯著她的手往里面的走廊走過去。
“我打聽過了,廖一帆就在最里面的VIP包廂,到時候我們來一場偶遇。”
郭果喋喋不休的話回蕩在耳邊,安諾有些不安地看向周圍嘈雜的環境,而眼睛無意中撇到的那個正在酒吧最中央的臺子上正在唱歌的身影的時候,身子猛地一僵。
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孩,安宇,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八年前入獄的時候,安宇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學生,縱使個頭長了許多但臉上依舊帶著當年的影子。
“果果,你先去,我……去趟衛生間。”安諾站在了原地。
“你自己能行嗎?別走丟了。”郭果轉身看著安諾的方向。
安諾點了點頭:“放心吧,一會兒我去找你。”隨后轉身朝著后臺的位置走了過去。
后臺的人不算多,但每個人都在忙活著自己手頭的事情,沒人注意到安諾的到來。她站在原地,看著剛剛走下臺的那個穿著黑色T恤衫的男生有些出神。
安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找他,本來已經決定了不再和安家的人有任何聯系,可是一看到那雙大眼睛安諾就想過來近距離看他一眼,哪怕是一眼,問一句他這些年過得好嗎。
安諾想,這怕是她對那個家最后的一份留戀。
安宇在收拾著他的吉他,從側面看很是耀眼,忽閃的大眼睛像女孩子一般,當初安諾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很秀氣,讓人很舒服。
如果不是因為家里的事情,安諾覺得或許他也會是一個合格的弟弟。
“安宇。”安諾開口,但是聲音很快就被不知從哪涌上來的幾個女生蓋住,那些濃妝淡抹的女人一下子圍在了安宇的身邊。
縱使是這樣,安宇在聽到安諾的聲音時眼眸也猛地閃爍了一下,看向她的方向。兩抹目光在燥熱的空氣當中相遇,他的眼神似乎成熟了不少。
安宇朝著安諾的方向走了過來,周圍那些女生有些激動地吵嚷著。
“好久不見,姐。”安宇聲音深沉了很多,和他秀氣的外表不相符的成熟讓安諾有些愣神。
“到那邊說吧,這里太吵。”安宇開口。
安諾跟在他的身后,一只手被安宇握著,那高大的背影讓安諾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是當年那個跟在自己身后嘰嘰喳喳的小男孩。
“吃點?”安宇手里拿著一串羊肉串,蹲在酒吧門口的路牙石上看著一旁坐著的安諾,衣服寬寬松松的顯得有些大,但是在那張臉的映襯下也很好看。
安諾微微搖頭。從出門開始,安宇對家里的事情一點都沒有提起,只是專心致志地吃著烤串。他一直都是個懂事的孩子。
“姐,你現在……一個人能行嗎?要不然還是搬回來吧。我這兒朋友也蠻多的,能給你找個工作,放心,不在酒吧,我知道你嫌吵。”安宇說著。
“安宇,我一個人挺好。”安諾聽著安宇沙啞的嗓音有些隱隱的心疼,“而且我找到工作了,在盛天集團。”
聽到盛天的名字,安宇握著烤串的手猛地停頓了一下,隨之眼底升起一絲的煩躁:“姐,盛天的老板是誰你知道嗎?”
“嗯。”安諾微微點頭。
安宇將烤串扔到了一旁,眼睛看向安諾的方向帶著一些認真:“你還是沒放下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