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段,欺騙
- 超時空戀愛
- 蘋果一冰
- 3112字
- 2019-08-20 09:04:10
邵一安一個趔趄向前,身體不受控制地栽進樓前的綠化帶里,幸好冬青密度夠大,撐住了她的身體,沒讓她直接摔倒,只是有零星的樹枝劃破臉頰。
她警覺地往四周看了看,沒有人。邵一安用手撐著地,試圖站起來,卻發覺腿軟,背后盡是冷汗。
她慢慢挪到路邊,坐下休息。期間有個老太路過,手里提著小馬扎,看到頭發凌亂的邵一安,還有被壓塌一片的冬青,露出驚愕的表情,加快腳步走向遠處。
邵一安抬頭,望見眼前矮小的門洞,上面掛著一塊鐵牌,用油漆刷著“一單元”。
2007年的這一天,風平浪靜。
邵一安兩眼放空,不知那幾個男人看著她消失不見會作何反應。也許會嚇傻吧,更可能自欺欺人忘了這幾秒的經歷。
但管桂蘭又會如何?那些是否還會理直氣壯地返回樓上去找管桂蘭,她不得而知。事不宜遲,她得再回去看看。腦后的劇痛讓她清醒,被扯下頭發的瞬間,她甚至聽見頭發和頭皮撕裂聲。她理了理頭發,起身往小區最角落的垃圾堆去,那里不會有人。她左右看了看,忍著惡臭將手表摘掉。
在一瞬間,邵一安覺得腳底一軟,竟然往下陷了一些。十年前的垃圾堆,現在改成了一排樹,她恰好落在一棵樹的樹坑中。樹坑剛灌溉過,泥土松軟。
邵一安叫苦不迭,趕緊拔出雙腳,臟水還是倒灌進了鞋里,鞋面上沾了新鮮的泥。她拖著沉重的雙腳,在路旁的臺階上刮蹭了一番,鞋底減輕了重量,她朝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還沒靠近,邵一安便看到樓前圍了不少人,其中還有她熟悉的鄰居們的面孔。
她上前,并沒有人注意到她,有幾個人圍簇在一個警察身邊,七嘴八舌地爭著說些什么,警察拿著小本記錄,讓他們一個一個說,卻并不管用。
她抻著脖子一看,管桂蘭在人群中間,被兩個鄰居攙扶著,雙目無神,滿臉是汗。邵一安從人群后面繞過去,走到管桂蘭身邊。她的出現讓一眾鄰居嚇了一跳,一個鄰居大聲說:“安安這不是回來了么?”
邵一安家樓下的劉阿婆憋紅了臉:“我就隨便說說嘛!誰叫你們當真了?”
鄰居們你一嘴他一嘴,聽了一會兒,邵一安終于知道發生了什么。劉阿婆住在邵一安家樓下,她聽見樓道里人聲嘈雜,便趴在貓眼上看發生了什么事,看到幾個壯實的男人之后,便報了警。
那幾個人追著邵一安從出來,眼睜睜看著邵一安消失,全都慌了神,被剛好趕到的警察全部拿下。據說一個被帶走的時候,嘴里一直在嘟囔“見鬼了”、“報應”、“遭天譴”之類的話。
劉阿婆看到邵一安上樓,后來又最先跑了出去,盡管沒看真切,她還是添油加醋地跟警察說邵一安跟那些男人是一伙的,甚至說那些男人就是邵一安帶回來的。
邵一安沒空理會她,忙著幫管桂蘭將頭發整理好。管桂蘭被嚇壞了,滿臉都是淚,一把抓著她,問:“你剛去哪兒了?”
邵一安裝作沒聽見,幸好周圍嘈雜,管桂蘭也沒再問第二遍。
身邊人絮絮叨叨地跟邵一安說,那幾個討債的人中,有兩個曾經因為搶劫罪入獄,出來后又重操舊業。
“啊喲,害怕啊,要是沒報警,指不定我們哪個就被人家給搶劫了。”
“他們還是要放出來的吧,會不會回來尋仇啊?”
“我看里面有個人精神不正常吧?這種人是不是不用負法律責任?這種得查清楚的!”
大你一言我一語地叫囂著抱怨著,也不知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們是怎么掌握那些人的信息的。
聽完這些話,管桂蘭的腿一軟,又開始哭。邵一安肚子里早就沒氣了,她便任由管桂蘭拉著她的手,體會這份不熟悉的、尷尬的親近感。
邵一安和管桂蘭也接受配合,跟去了派出所。事實很簡單,無非是管桂蘭打麻將被人騙,被一群無賴盯上,眼看著幾千的欠款變成十萬。
在派出所做了筆錄,接受批評教育后,邵一安和管桂蘭一起往家走。管桂蘭一路上都沉默著,神情呆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當時也是沒辦法了。”管桂蘭突然開口。
邵一安沒聽真切:“什么?”
“要是知道他們犯過罪,我肯定就不說了,不然你有危險。”
邵一安苦笑,沒說話。她摸了摸包,能清楚地感覺出一萬三千塊的厚度,她問管桂蘭:“還要錢么?”
管桂蘭搖了搖頭。
打開家門的一瞬間,邵一安有些吃驚。家里意外的,竟然被打掃過。她探頭看自己的房間,不少沒用的紙箱都不見了,家里也變得更敞亮了。
“你的鞋,得換一換吧。”管桂蘭轉身進了里屋,在陽臺上搗鼓了一陣,翻出一雙邵一安幾年前的一雙運動鞋來。
那舊鞋在柜子里不知存放了多久,已經被擠壓變形。管桂蘭殷勤地提著鞋去衛生間,提出來時,已經擦干凈了。
邵一安將沾滿泥的鞋和襪子放在門外,管桂蘭見狀,又從衣柜里拿出一雙新襪子:“這是我前幾天買的。”
說完,她不直接遞給邵一安,只是將干凈的鞋襪放在進門處。
“今晚在家住么?”管桂蘭小心翼翼地問。
邵一安搖了搖頭:“我再坐會兒就走。”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好笑,明明在自己家,卻說著客人一樣的話。
邵一安突然發問:“你還記得十年前的我,是什么樣子嗎?”
“十年前……你才十四歲嘛,小小瘦瘦的,不愛理別人。”
“我現在也一樣啊。”邵一安抬眼說。
管桂蘭像被噎住一般,不說話了。束手束腳地站著,像接受審問一樣,邵一安說的每句話,她都仔細斟酌過才回應。
“現在比以前好,現在長大了……”
說話間,她又在置物架上拿出一本相冊,相冊封面上全是灰,她也不擦一擦,便拿到邵一安面前。相冊前幾頁是邵一安的嬰兒照,再往后翻,就長大一些了。
看到中間某一頁,邵一安的目光停留在一張照片上,管桂蘭也知趣地沒再往后翻。
照片里邵一安穿著藍色短袖,瞇著眼,在夕陽里,不太情愿地望著鏡頭。
那時候,她就已經這么會裝酷了。
“這張就是十年前,差不多初秋時候照的。”管桂蘭說。
邵一安湊近看,照片里的她,胳膊和腿上都有結痂的傷口,她便又想起,是于經緯救了她,才讓她免于一場車禍。
管桂蘭看著她的眼色,問:“這張照片……你要嗎?”
“不了,就留在家里吧。”
她已經對十年前太過熟悉,這張照片,就留作回憶吧。
邵一安從家里走時,管桂蘭很殷勤地裝了一串香蕉給她,香蕉有些熟透了,其中一根的果皮已經裂開,可她并沒拒絕。
她換上舊鞋,管桂蘭在屋里看著她,好像在保證什么似的,對她說:“我明天就去找個活做做。”
“嗯。”邵一安應答著,“媽,我……走了。”
這是第一次,她懷著平靜的心情,從這個家門里走出來。
她又乘著顛簸的公交車回到宛南大學城,才想起早上在網絡上看到的,于經緯棄權退出比賽的事情。
回到筒子樓,她戴上手表,走進院子,便看見李叔的門衛室亮著燈。邵一安走過去,坐在樓梯口的臺階上,打電話給于經緯。響了很久,于經緯才接起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疲倦。
“……你還好吧?”邵一安問他。
他回答:“嗯。”
“你在哪兒?”
“我在宛城,剛落地,在往回趕。”
“哦,我也剛回來,那我等你。”邵一安握著手機說話,夜里的寒氣卻讓她瑟瑟發抖。
“不用等我了。我今晚回家。”還不等邵一安回應,他又搶著說了句,“可以陪我說一會兒話嗎?今天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今天我……”
邵一安想解釋,又覺得太復雜,便沒有說,而是試探性地問:“我今天看文字直播了,你——”
“沒錯,我棄權了。”于經緯又搶在她前面,“當時……發生了一些事。不過現在都結束了。你看,一個人退出不會有任何影響,它還是圓滿結束了。你會替我覺得可惜嗎?”
邵一安用力搖頭,盡管于經緯根本看不到。
“他們都說可惜。”
“別這么說。”邵一安不了解事情的原委,她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話。
“上場前,李欣平突然告訴我,我媽又住院了。我想了想,還是先回來比較好。”
邵一安心里一驚,轉而又想到,于經緯一定聯絡過她,而她那會正在家,跟幾個討債的人周旋。
于經緯聲音里帶著些許委屈:“我一直在給你打電話,總說不在服務區,我還以為,你弄丟了手表。”
對方不在服務區。可能真的突然有一天,她就不在他的服務區了。
“需要我幫忙嗎?”
于經緯竟然笑了笑:“不用,沒太大問題。明天我會回宛南大學城去,見面再說。我還有一些別的話……想當面說。”
邵一安探出頭,夜空被烏云籠罩著。
2007年的9月到10月一直在下雨,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