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在半夢半醒之間的蟲洞里,周遭沒有一絲光線,無盡的黑暗。但是還可以聽到聲音,嘈雜的人聲,音樂播放聲,發動機的轟鳴,以及透過窗戶傳來的風的呼嘯。
林玥欣覺得自己的頭好像靠在一塊比較硬的地方,卻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意識漸漸拉扯到了現實,林玥欣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前方一排排的大巴座位。
“你醒了?”
“誒……”
坐在旁邊的是楊翀,他的右手指在手機的屏幕上斷斷續續地滑動著,而現在,自己的頭正靠在楊翀的左肩上。
林玥欣瞬間清醒了過來,立馬恢復了正坐,但頭還是有些昏漲,嘴巴也十分干澀。楊翀從包里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她接過,打開喝了一大口,然后掏出手機。
2017年4月30日傍晚六點,上完課后,林玥欣就隨楊翀一起踏上興化之旅。由于當天的動車票已經沒了,便乘坐大巴。前一天晚上,林玥欣才答應了楊翀的邀請,卻怎么也睡不著,直到坐上了大巴的座位,倦意瞬間襲來。
夜幕已經降臨,隔著玻璃,窗外的高速路上已是漆黑一片,僅僅在遠處村莊的幾座小房子還在亮著微弱的燈火。林玥欣想起了曾經住過的小村莊,白天的時候新鋪上的水泥路兩旁總會擠著賣白菜和鴨子的小販,吆喝與討價聲此起彼伏。務完農和搬完水泥的漢子們找塊陰暗處席地而坐,“咕咚咕咚”地喝著涼茶,指尖殘留著白七匹狼的煙草香,時而大笑起來。到了晚上,仿佛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鄉路上不再有行人,每家每戶都將房門插好了栓。小時候爺爺嚇唬林玥欣晚上不準出門,會被山上的熊叼走。事實上她并沒有見到熊,熊在動物園馬戲團的籠子里,關幾年就會死掉的那種。
那么興化的夜晚又會是怎樣呢?
正想著,眼前忽然亮堂了一點,林玥欣偏過頭,看見了大大的“興化”兩字在高速路口處散著橘黃色的光芒。
楊翀淡淡說道:“下了高速再過個十來分鐘就車站了。”
“車站離市區遠嗎?”
“不遠,我先帶你去步行街吃點東西吧。”
林玥欣的肚子里適時地蠕動了一下,好在車上有些嘈雜,沒有讓楊翀聽到聲音。些許乘客們紛紛掏出了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著方言。興化的方言不似閩南話般柔軟,它更像是一支離弦的箭,沖動且鋒利。但是也能聽個一知半解,無非就是向家人報平安之類的。
“你家人……知道我要來嗎?”林玥欣遲疑地問道。
“知道,昨天我就跟他們說了。”
“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因為省錢,林玥欣沒有訂旅館,而是打算住在楊翀家里。
“放心,我媽出差,我爸晚上好像和老同學喝酒去了,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喂喂,好像一個套房里面孤男寡女更尷尬好不好。
林玥欣繼續望著窗外,掏出手機抓拍迅速被拋在車屁股后的路燈,糊得像馬賽克,想了想,還是發送到朋友圈,添加定位,一句話都沒寫。過了一會兒,朋友圈旁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1”,楊翀不知什么時候偷偷點了個贊。林玥欣悄悄看了他的臉,發現他正望著大巴的另一側窗戶,看不見表情。
大巴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拐彎駛進一條較窄的道路,前進了一小會兒,繞進了汽車站的停車場,昏暗的車內亮起了燈。
待到乘客們都離開后,楊翀也站起了身,林玥欣緊隨其后。剛下車,便能聞見大巴吐出的濃重氣息,以及些許柴油味。一群人圍在大巴的腹側像食堂打菜一般取走行李,不遠處,公交車們停成一排,仿佛太平間無人認領的尸體被依次編號,靜靜地看著這波鬧劇。
“走吧。”楊翀回頭,林玥欣跟上,生怕被落在這個陌生的異鄉。
離開汽車站,豁然開朗。上下班高峰期,柏油路早已被大大小小的車輛塞得水泄不通,四面八方的喇叭聲鉆進了林玥欣的耳朵。有幾位大叔穿著T恤牛仔短褲涼拖,腰間掛著的鑰匙晃得沙沙作響,靠近便被問道要不要坐出租車。楊翀搖搖頭,帶著林玥欣往人行道穿過,有意識地將林玥欣護在車流的另一側。
再往前走一小段就是興化的步行街,外圍由護欄隔開,不允許機動車進入。現在將近七點,到處都是吃完飯后來逛街散步的人,店鋪門口的音響大聲地放著當今流行的歌曲或者是“本店大甩賣”。令林玥欣感到驚訝的是,同一個品牌的首飾店占據了“半壁江山”,一家接著一家地開著。然而絡繹不絕的人群中,極少有人走進那些店鋪。
一座古樵樓屹立在步行街的左側,與繁華的街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模樣像極了天安門,就差掛上主席相和“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古樵樓的兩側有登樓石梯,楊翀介紹上面是類似博物館一樣展覽字畫之類的東西。古樵樓的中間呈拱門狀,可供行人通過,不少商販聚集在這,鐵板上的雞蛋灌餅發出誘人的油香。林玥欣又感到餓了。
“要吃嗎?”楊翀低頭詢問。
“好。買一個就夠了,我們分著吃。”
楊翀走到攤位前,對著攤餅的大叔叫道:“買一個雞蛋灌餅,切成兩半。”
“加不加辣?”
楊翀用有些求助的眼光望著林玥欣,她才沒有理會,兩眼放光:“加辣,加辣!”
“好嘞。”大叔應和著,將剛剛搟好的面餅鋪在鐵板上,油星四濺,劈里啪啦。面餅仿佛產生了化學反應,漲起大大小小的氣泡。大叔挑破其中最大的一顆氣泡,把打好的雞蛋澆進面餅里,過了幾秒后用不銹鋼夾子翻面,此時原本貼合著鐵板的那一面已從蒼白變得些許焦黃,在夾子的碰撞下發出酥脆的聲響。煎得差不多了,把鐵板另一側早已熟透的火腿與里脊肉放在面餅上,撒上紅彤彤的辣椒粉,又擠了一圈黑椒醬,最后鋪上生菜,裹成卷,切成兩半,裝袋。楊翀掃碼,七塊錢。
林玥欣抽了兩張餐巾紙,包在裝著雞蛋灌餅的塑料袋的外面,以免油透出來。她撐開袋口,將餅露出來,輕輕地吹走熱氣,微啟唇齒,咬了一小口:“嗯……好久沒吃雞蛋灌餅了。”
“說起來,我們學校的學生街好像也沒賣。”楊翀也連皮帶肉咬了一口,然后猛灌礦泉水。
林玥欣眨巴眨巴眼睛,鼓著腮幫子有些含糊地說道:“以前……我讀高中的時候……校門口的雞蛋灌餅攤子……前面圍了好多人呢。”
“還有小籠包和武大郎燒餅。”楊翀笑著接話。
“誒對對對!”林玥欣又興奮了起來,“看來幾乎所有學校門口都是這樣。”
楊翀卻想起高中的時候為了買小說看,每天晚上只吃校門口一位阿姨賣的四塊錢炒飯,一周過后青著臉拿著剩下的零花錢找家有代網購的文具店網購自己喜歡的書。代購費五塊錢,一碗炒飯加一盒惠爾康。
那時的自己真的是窮得叮當響呢。楊翀苦笑。
兩人繼續前進,途徑垃圾桶,將油膩的塑料袋扔了進去。
“你飽了沒?”
“應該……還沒吧?”
“那就好。”楊翀擼起袖子,“我帶你去吃煎包。”
林玥欣歪著頭:“是跟上海生煎一樣的東西嗎?”
“不不不,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走到了步行街的中心處,右邊又伸出了一條略窄的小街,燈光有些昏暗,楊翀朝那條昏暗的道路前進。林玥欣嚇了一跳,僅僅是一條分岔路,場景就像時空穿梭后一樣與眾不同。相比于步行街的時尚繁華,這里的店鋪更顯得古老陰森。積水的青石板路,古樸的木制門,鋪在地上一排又一排的老布鞋,就差一位撐著油紙傘的丁香姑娘了。布鞋店過去后是一家香火店,賣著各式各樣的祭拜用品,還有壽衣和骨灰盒,店的深處,大悲咒悠悠傳來,林玥欣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石板路的正中間有人放著輛三輪車,三輪車上鋪著各式各樣的盜版碟片,適合少年到成人,虹貓藍兔與吉澤明步齊飛,動漫卡通共無碼修正一色。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用VCD或者DVD了,想要的,網盤里都能找得到。
大約五分鐘的路程后,來到了小街的盡頭,煎包店就開在左側。與周遭環境不符合的是,即使到了這個點,煎包店的門口依舊排了老長的隊伍,可店內卻沒有多少客人坐著。這些老饕們更喜歡將煎包打包帶回去與家人一起分享。望著大鍋內白花花的煎包冒著油星,一澆水,“嗞”的一聲騰起一大片水蒸氣。被淹沒了一半的煎包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鍋蓋上,燜一會兒,再翻面,燒得微微有些焦黃的一面顯現在眾人面前,小孩子們“哇”地叫了一聲差點要饞哭了,可師傅完全不理會。再煎一會兒,起鍋。“我要三個”、“買十個”、“二十個打包”……老饕們拿著鈔票硬幣或者手機拼命對準二維碼。負責打包的人至少有三個,即便如此也絲毫不懈怠,他們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夾起煎包往袋子或者外賣盒里送。一鍋很快就賣光了,剩下的人接著等。
堂食是不需要等待的,打個招呼,四個煎包,兩杯綠豆湯,優先考慮。林玥欣先去占位置,楊翀在大鍋前被熏花了眼鏡后端著兩個碟子回到座位上,每個碟子兩個煎包。
“哇,好大個呢!”林玥欣叫嚷著,“這得多少錢一個?”
楊翀又拿回了兩杯綠豆湯,放下后伸出了兩根手指頭:“還好吧,我覺得不算很大啊。”
林玥欣白了一眼:“那是你們男生這么覺得——哇,那蠻便宜的。”
“嘗嘗味道。”
林玥欣把一次性筷子掰開,順手拿了一瓶放在桌子旁邊的辣椒醬,舀了兩小勺鋪在碟子的邊緣。用筷子將煎包夾破,里面的餡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餡是由粉絲和肉等等亂七八糟的食材攪和而成的,模樣看上去慘不忍睹。用筷子蘸取少許辣椒醬抹在餡料和面皮上,低下頭捋開發絲咬了一口。
“好燙……不過好好吃!”
楊翀一副“我就說嘛”的表情,也低頭吃了起來,腦中卻回想起了高中的時光。偶爾午后吳承澤會攜一大袋煎包自信滿滿地跨入教室,趴在桌子上午休或者自習的同學都會一擁而上,即使吃過午飯,還是會順來一兩個嚼一番,頓時整個教室便充盈著香氣。而如今楊翀再次品嘗著煎包,卻感受到了教室的書香、筆尖劃過紙上的沙沙聲、午后的陽光溫柔地鋪在課桌上,以及那個她頭上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呼,”林玥欣放下筷子,捧著綠豆湯,吸管都被咬扁了,“早知道就不吃那雞蛋灌餅了。”
楊翀擦了擦有些油膩的嘴,喝光了綠豆湯,站起身來:“走吧。”
“嗯。”林玥欣也把放在一旁的包背了起來,跟隨楊翀走出店門。小街的盡頭是一條馬路,來往的車輛并沒有多少。馬路的對面有一條小溪,溪旁不知什么時候搭起了一座座小帳篷,一些中年人們將灶臺與冰柜都推到了帳篷前,再晚一會兒這里就變成了熱鬧的大排檔,觥籌交錯,炊煙裊裊。
林玥欣指著橫跨在溪上的一座小橋,橋的對面似乎是另一個維度的空間,像是座小區的大門,里面卻黑咕隆咚一片,只有門口的路燈散發著曖昧的光芒:“楊翀,那邊是干嘛的?”
“那邊啊,是紅燈區。”
林玥欣嚇得趕緊閉上了嘴,楊翀卻司空見慣地聳聳肩,像是身經百戰的“客人”:“要去看看嗎?”
“別——看來你沒少去過。”
“哎哎哎,別誤會了,我還是個純情小處男。”楊翀慌忙解釋,惹得林玥欣拼命地捂著嘴忍住笑。
說起來,楊翀曾經與吳承澤也路過那片紅燈區,被一位長得頗似“鬼后羅蘭”的老婆婆攔住了去路。羅蘭緊跟著他們:“小伙子們,要過來玩嗎,這邊有很多年輕的小姑娘,很漂亮的。”兩人搖搖頭,加快了腳步,羅蘭不甘心似的繼續跟著,口中碎碎念,直到大馬路上她才重新遁入了黑暗。
“嘖嘖嘖,大好的機會,怎么不去,花個幾百塊錢,讓你成長為男人。”楊翀放慢了腳步問吳承澤。
“那你怎么不去?”吳承澤反問一波。
楊翀抓住吳承澤的手臂:“走,回去。”
“走。”
結果兩人你拉我扯的,依舊沒有返回到紅燈區。
楊翀從廁所排氣窗后摸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家門,按了墻上的燈,頓時亮堂了起來。林玥欣跟在后面也跨進了家門:“你家還挺大的嘛。”
寬敞的客廳,空出的地方可供兩三個人練瑜伽,家具幾乎是紅木制成的,古色古香的氣息。
楊翀換了拖鞋,又再取了一雙放在林玥欣腳邊,然后將背包放在了沙發上:“我帶你去我的房間。”
林玥欣將鞋子擺放好了之后,跟著進了房間。在此之前,楊翀已經拜托母親將房間整理了一下,倒也算干凈。她放下包,卻背著手徑直走到了書柜面前:“誒,你的書也好多呢。”
楊翀搔了搔頭:“很多都是雜書,沒什么營養的。”
林玥欣粗略地瀏覽了一下,確實有一大部分是什么懸疑類青春類的小說雜志,也有一些《朝花夕拾》、《月亮與六便士》、《邊城》等等比較著名的書籍。再往上一層書架,居然還有一本厚厚的注音少年兒童百科全書,她取了下來,翻了幾頁,然后看了看楊翀。
“呃,這是小時候的,除了書架也沒地方放,扔也舍不得扔……”楊翀的臉有點紅,轉身走出房間,“我去燒壺水。”
他從客廳取出熱水壺,在廚房裝滿了純凈水,放在一旁燒,又將茶幾上的茶杯與茶壺捧去洗,手一抖,茶杯摔在了池子里,幸好沒有碎。楊翀有些緊張,畢竟是第一次邀請女孩子來住自己的家。
“楊翀,浴室在哪里?”身后傳來了林玥欣的聲音,楊翀轉過頭,林玥欣已經解開了頭繩,頭發順從地披散在兩肩,手里捧著疊好的白色睡衣。
楊翀將林躍欣帶到浴室門口,她關上了門,反鎖。隱約可以聽到衣服脫下時摩擦皮膚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花灑的流水聲響了起來。
作孽啊!楊翀連忙回到廚房,繼續洗著茶杯與茶壺,然后再端到茶幾上,坐在沙發拼命地刷著微博。
半個小時后,林玥欣穿著白色睡衣,攜帶著一股蒸汽走出了浴室,頭發還沒吹干,幾根發絲黏在額前,大有出水芙蓉的味道。趁著她吹頭發之際,楊翀從冰箱里取了一包幾百塊錢一斤的鐵觀音,又將熱水壺端到客廳。他將包裝撕開,綠到發黑又萎縮成一粒粒的茶葉鋪在了茶壺底上。等了一會兒,林玥欣的頭發吹干了,也坐在沙發上,好奇地看著楊翀將茶泡好,此時茶香與林玥欣身上的香味充盈了整個客廳。
“看不出來,你還會泡茶。”
楊翀一臉淡定地給林玥欣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平時我和家人都會喝茶,看著我爸泡,自己自然就會了,也不難。”
林玥欣小心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唔……我在家都不喝茶的,一般就喝蜂蜜水或者白開水。”
“喝茶排毒潤腸道呢。”
“說起來,明天怎么計劃?”
楊翀想了想:“海邊去嗎?”
“好啊好啊。”林玥欣興奮了起來,“雖然我們福建是沿海地區,但我從小就住在山里,很少能看到大海。”
“那我們明天去湄嶼,不過可能要住一天,你看……”
“我都行啊,剛好后天回學校。”
楊翀掏出手機:“那我訂旅館,可能價格會高一點,房間也不會多,做好兩人一間的打算。”
林玥欣忽然捂住領口:“你該不會算計好了吧?”
“天地良心,我哪里會有那么多的心機。”
“是是是,那你繼續看。”林玥欣喝光了杯中茶,楊翀適時地再添一杯。
十分鐘后,楊翀將手機遞給林玥欣:“我找了家民宿,相對便宜了,應該還剩個幾間。”
“我靠,好貴啊。”林玥欣看了眼價格,打了個哆嗦。
“你看看其他,還有更貴的。”
林玥欣瀏覽了一下,放棄了:“好吧,那就這家了。”
“要兩人一間還是一人一間?”
“呃,”林玥欣面露難色,一人一間太貴,兩人一間又有點難為情,畢竟自己從來沒有和家人以外的男人睡同一間旅館,這要是家人發現了得被揍死。但是又想了想最近因為購物而欠著的“花唄”······
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林玥欣支支吾吾道:“那就·····雙人房吧。”
楊翀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半晌才回答:“哦,那我訂了。”
他應該不會是那種會動手動腳的人吧,林玥欣的心臟突突直跳,為了掩飾緊張又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楊翀準備繼續添,她制止:“不用了,晚上還要睡覺呢。”
“也對,”楊翀放下了茶壺,“明天得要早起。”
“幾點?”林玥欣拿出手機準備設置鬧鐘。
“六點半起床吧。”
“好,那我差不多要去睡了。”
“我房間里有衛生間,你可以在里面洗漱。”
“知道了,晚安。”
“晚安。”
楊翀目送著林玥欣的背影消失在自己房間的門后,重新坐回沙發上。
今晚就睡這了,晚點父親應酬完肯定喝的有點多,就不睡主臥了。楊翀給自己設了更早的鬧鐘,然后取出包里的衣服,走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