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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北方小鎮(zhèn)姑娘回到興化見楊翀的那天,是立春,山區(qū)卻罕見地飄起了雪。

就像夢一樣。

楊翀起了個大早,刷了將近十分鐘的牙,用了一坨的洗面奶,還不滿足,抓了抓頭發(fā),又沖進了浴室,將長而干枯的頭發(fā)洗得稍微柔順了一些,面對著鏡子,吹風(fēng)機呼呼作響,覺得自己還是有點丑。來到臥室,在衣柜里摸索了半天,拖出一件風(fēng)衣。楊翀對穿著沒有一點追求,平日里超市打折的衣服可以穿好幾年,去年花了兩百多塊錢買的這件風(fēng)衣還令他有些小心疼。

室外冷而陰沉,原本就有些寂寥的小區(qū)此刻更顯得蕭條。楊翀揣著鋼镚走出了家門,寒風(fēng)吹來,哆嗦了一陣,心卻有些火熱。

為何面對溫雅的事情自己還是如此的上心?楊翀回憶起了生日那天孤身一人來到五千里開外的喜都,在校門口的雪地里站了一整天后捧著一塊熱騰騰的烤紅薯痛哭流涕,依舊沒能見到她一面。

這是自己做過最荒唐最傻的事情,楊翀想著以后要是成為了作家寫個自傳什么的一定要將這次經(jīng)歷記下來。他忽然冷笑了一聲,什么三流作家,流氓詩人,都是曾經(jīng)自導(dǎo)自演的愁情罷了,現(xiàn)在的自己,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學(xué)生。

加入學(xué)生會后,楊翀盡量保持低調(diào),對部長唯唯諾諾,有時午覺沒睡醒接到李雪艷的電話叫他去聽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講座,然后拍照,寫推文。楊翀照做了,推文一寫,李雪艷上傳,校官網(wǎng)中便出現(xiàn)了楊翀的名字。校運會上,楊翀和林玥欣負(fù)責(zé)各自學(xué)院的加油稿篩選,要求達到規(guī)定的數(shù)量,網(wǎng)絡(luò)摘抄的剔除。楊翀揉碎了那些不合格的加油稿,三天內(nèi)親自寫了將近一百篇,湊齊了數(shù)量。可楊翀清楚,自己的文筆完全不如林玥欣有詩韻,僅僅只是平淡地敘事罷了。

林玥欣說:“楊翀,你寫作的最大特點便是平淡,有時往往平淡才最容易打動人。”

我能打動誰呢?

28路公交車停在了楊翀面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他丟進一顆鋼镚,然后斜靠在桿子上,目的地萬達廣場。

興化如同溫陵一樣,是一座慢節(jié)奏的小城市,沒有復(fù)雜的交通線路,沒有錯綜的地鐵。它又是可以繁忙的,在下班高峰期,萬達廣場門口必堵車,有時中午放學(xué)搭28路公交經(jīng)過,擁堵的十幾分鐘,倘若車上有好看的女孩子,那又是一次美麗的虛度年華了。

“萬達廣場站,到了,開門請當(dāng)心,下車請走好。”

楊翀隨著人群下車,進入了1號門。他發(fā)了一條微信給溫雅:“我到了,你呢?”

“在路上,再四站就到了,你一個人在?”

他快速打字:“吳承澤應(yīng)該也快差不多了,我問問。”

撥打號碼,傳來了一陣慵懶的聲音:“喂……”

“你什么情況?”

“我在練車,練完就去找你們,很快,就在萬達旁邊的駕校。”

“哦?練到哪了?”

“倒車入庫,老子深藏功與名,現(xiàn)在叫我去考科目二都是一把過。”

電話那頭又傳來了一陣罵聲:“干啥呢!又在這偷懶,你以為你練得很牛逼了?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就給你去預(yù)約考試你自己看著辦吧。”

楊翀掛斷,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金街的一家花店門口。

溫雅出現(xiàn)在了1號門門口,穿著一件深藍色衛(wèi)衣,牛仔褲將她的腿勾勒得很細(xì)。她看見楊翀走了上來,懷中抱著一束滿天星。

“嘿。”楊翀嘴角微微上揚。

“嘿。”溫雅捂著嘴巴,像是在忍住笑意,這是她的招牌動作。

楊翀遞出花束,溫雅接過:“謝謝。”

周圍人潮涌動,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溫雅有些羞澀,楊翀也覺得有些尷尬。

“我們……去麥當(dāng)勞坐坐吧?”

“好。”

楊翀給自己點了杯咖啡,問溫雅要什么,她說麥旋風(fēng)。

“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

溫雅舀起一小口帶著奧利奧碎的冰淇淋,含在嘴里:“其實在我們北方那邊蠻經(jīng)常屋內(nèi)開著暖氣吃著冰淇淋的……呲……好冰,沒暖氣還是有些不舒服呢。”

“你沒來例假吧,來例假的話不能吃冰的,要多喝熱水。”

溫雅一愣,臉一紅,拍了一下楊翀的手臂:“沒有!”

楊翀有些賤地“嘿嘿”一笑,不再說話,就盯著溫雅的眼睛看。

“你看我干啥啊,咖啡都涼了。”

他慢悠悠地將淡奶和砂糖撒進去攪拌:“因為你變漂亮了啊。”

溫雅立刻臭美了起來,拿著黑屏的手機屏幕照著自己:“哎喲喂,真的嗎?我感覺我臉上有冒痘痘,那邊伙食油水太多了。”

“那我也覺得好看。”

其實,不僅僅是這些而已,楊翀有好多想說的話,可是見面時吐出嘴的卻只剩下“嘿”,真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楊翀喝了一口咖啡,口氣淡了一些:“那天,我去喜都,沒看到你。”

“你都沒和我說。”溫雅用勺子戳著冰淇淋,“那天……我和我前男友在一起。”

“前男友?隔壁班那位嗎?”

“不是他,后來我們分手了,不久有一個學(xué)長追我,他真的很帥……對不起,但是在一起一段時間后才發(fā)現(xiàn)不合適。所以就,單身啦,還是學(xué)習(xí)使我快樂。”溫雅將這段感情輕描淡寫帶過。

“去他媽的愛情,都是過眼云煙的東西?”楊翀不經(jīng)意地念出這句歌詞。

“啥玩意兒?”

“沒,沒事。”楊翀雙手交叉拖著下巴,面帶笑意,“這么說,我還是可以追你咯?”

溫雅又一巴掌拍了他的手臂:“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啊。”

“哈哈。”

這句真的只是玩笑話,楊翀覺得還是當(dāng)朋友蠻好的,只是自己依然喜歡她。

吳承澤帶著一陣寒風(fēng)進來:“嘖嘖嘖,你們聊得還挺嗨的嘛。”

楊翀斜眼:“哦?聽到你被教練罵,我就很開心。”

“還不是你給我打電話害的。然后教練給我預(yù)約考試,拖到現(xiàn)在。”吳承澤一屁股坐下,拿起楊翀的咖啡喝了一口,“我快餓死了,中午了,去吃飯。”

楊翀把頭轉(zhuǎn)向溫雅:“你想吃什么?”

溫雅立即叫道:“火鍋!”

“吳承澤你覺得呢?”

“反正都是你請客,我就陪你吃一波。”

熱氣騰騰的鴛鴦鍋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中間,花椒味沖得楊翀只想打噴嚏。

“我和溫雅涮白鍋,你涮紅鍋。”

吳承澤搖搖頭:“嘖嘖嘖,你怎么還是這么菜,火鍋就得涮紅的才有意思,溫雅,來感受一波紅鍋。”

溫雅搖搖頭:“我有點上火,還是算了吧。”

菜品漸漸上桌,牛肉、羊肉、毛肚、蝦滑、丸子……幾根筷子在鍋里攪動,時不時碰在一起打架,楊翀望了溫雅一眼,將涮好的羊肉夾在了她的碗里。翻滾的湯上騰起一片水蒸氣,使得溫雅的臉龐若隱若現(xiàn),就像楊翀經(jīng)常做過的夢。可現(xiàn)在她近在眼前,只要稍微伸出手便可以觸摸到那細(xì)膩的皮膚。

“謝謝。”

一旁的吳承澤信手拈來,涮得差不多了,放進了自己亂七八糟的蘸料碟里。楊翀皺皺眉頭:“你這什么蘸料?”

“吃重慶火鍋,就要有兩個碟子,一個裝蒜泥油碟,一個裝辣椒粉芝麻花生碎什么的。這樣滋味才香,你那個芝麻醬,太膩了……我靠燙死了!”

吳承澤將自己的口腔燙破了一層皮,連忙喝了一口酸梅汁。

而后便是奶茶店小坐,再一起看電影,《西游降魔篇2》,具體播放的是什么楊翀早就忘了,只是偶爾會借著電影里的特效光瞟一下身旁的溫雅。

潔白的肌膚,似星辰般的雙眼,微微的笑容,比以往多了些許對生活的從容、坦然和期待。上了大學(xué),溫雅變得越來越優(yōu)秀,她終于成為了自己的小太陽。

我終于可以放下了。楊翀開始慢慢接受這個結(jié)局,師徒四人重新踏上征程,電影謝幕,自己長達兩年半的單戀也結(jié)束了。

在送溫雅上公交之后,吳承澤賤賤地問了一句:“感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就是你見到溫雅啊,了卻了你在喜都時候的遺憾。”

楊翀摸了摸自己殘留胡渣的下巴,想了想:“嗯,蠻好的。”

“那你還在看什么,她早就沒影了。”

“我覺得,”楊翀瞇著眼睛,夜幕降臨,燈火闌珊,已經(jīng)分辨不清哪一盞車燈屬于溫雅乘上的公交,“我應(yīng)該是把她放下了,我也得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哦?你想成為什么?”

“我想成為平凡人。”

“那你現(xiàn)在不就是了嘛。”

“也對哦,但是我還是得要消化一下這些經(jīng)歷。”

吳承澤一臉不屑:“切,就你這屁大點經(jīng)歷,沒什么用。”

楊翀問:“你覺得,我能不能當(dāng)個作家?”

“你想寫什么?”

“就是,”楊翀思考了一會兒,“一些故事,關(guān)于你,關(guān)于我,關(guān)于……”

“那你得把我的生活寫得光鮮亮麗一點。”

“嘖嘖嘖,再說吧,只是有這個想法,但是一點靈感都沒有,太久沒寫文章和詩了。”

吳承澤翻了翻手機上的“美團”:“去吃擔(dān)仔面吧,餓死了。”

“哦?還是老樣子,面、春卷、麥煎、綠豆湯?”

“拉倒吧,這天氣喝綠豆湯要拉稀的。”

“走。”

又一陣風(fēng)刮過,借著路燈,有絮狀的玩意兒洋洋灑灑地落下,山里的雪終于飄到了市區(qū)。路人尖叫,歡呼,拿出手機拍照,朋友圈里的動態(tài)增加了不少,他們在這個寒冷的立春里熱火朝天。

那場喜都的雪可比現(xiàn)在大多了。

過完年,人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該上班的上班,該開店的開店,林玥欣終于又可以吃上街對面阿婆賣的燒肉粽了。

2017的年夜飯,對于他們一家來說,是冷清的。飯桌上四五道菜,沒有人說話。李昆的黑白照片掛在了奶奶的旁邊,兩位老人家用慈祥的目光注釋著剩下的三口人。

林玥欣有時候會恨自己,明明家不遠(yuǎn)的,第一個學(xué)期卻從不回去,甚至打向家里的電話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當(dāng)李程說爺爺只剩一口氣時,林玥欣剛剛奔出溫陵站。半小時后李昆駕鶴西去,她乘坐的出租車被死死地堵在市中心。好不容易趕回家,林玥欣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伸出顫抖的手碰在李昆干枯得如同老樹皮的臉上幫他合上了雙眼。

真是個不孝的孫女呢。她問李程:“爺爺知道我回來了嗎?”

李程點頭:“他知道的。”

林玥欣趴在棉被上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我離開得太久了……”

李程摸了摸她的頭,悄悄地將房門關(guān)上。

天氣總算沒有那么寒冷了,清早打開被水汽模糊的窗,可以清楚地聽見鳥鳴聲,陽光透過鞭炮殘留下來的硝煙,暖心地灑在窗臺上。年結(jié)束了,也快開學(xué)了呢。

父母上班去了,鍋里是蒸好了的林晴做的包子,林玥欣將冰箱里的鮮牛奶熱完后,叼起包子坐在餐桌前。

手機鈴響了,陌生號碼。京東上買的面膜到了?

“喂,哪位?”

“玥欣,玥欣是你嗎?”

聽筒里發(fā)出了顫抖的聲音,來自一位女孩,一位消失了半年多的女孩。

董敏來到了茶之道,一眼便望見了坐在椅子上表情復(fù)雜的林玥欣,嘴角微微上揚。她徑直走過,坐在了林玥欣的對面,脫下大衣,黑色的緊身毛衣很好地勾勒出了自己的身材曲線。董敏燙染了一個亞麻色的頭,她將身后的一片波浪扎成隨性的馬尾,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林玥欣死盯著她。

董敏一陣毛骨悚然:“干……干嘛這么盯著我?”

林玥欣悠悠道:“你是幽靈吧?”

“哈?”

“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笨蛋,我怎么會死呢,我這不坐在你面前好好的嗎?”

“后來,我回去了一趟……”

董敏沉默了,服務(wù)員端著兩杯熱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林玥欣灼灼逼人。

“在二省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從父母那聽說了小村莊要拆掉的事情了。其實那座山頭早就被一個大亨買下要建工廠。我想你父親搬家的原因應(yīng)該也是這個,每戶人家都有不菲的補貼。”

“我回去的時候,那里糟糕透了,還有因為臺風(fēng)導(dǎo)致的山體滑坡,還死了人。我真的以為你……”

董敏搖搖頭:“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嗎?你什么時候去的?”

“去年6月24號,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天。”

“我6月9號就離開溫陵了,父親工作調(diào)動到了上海,我們一家子也搬過去了。走的時候,我的手機給丟了,后來換了上海的號碼。”

“就算這樣,你也用不著微信和QQ都不回的啊。”

董敏皺了皺眉,將奶茶和珍珠吸進嘴里:“因為……我當(dāng)初其實有一點腦抽,我想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不僅僅是你,所有人我都沒有再聯(lián)系了。我努力裝成上海本地人融入生活,高考考砸了,我連本二線都沒摸到,上了所職校學(xué)幼師。”

“所以呢,你在上海過得怎么樣?”

“還行吧,畢竟還沒完全步入社會,到那時候壓力估計會更大。不說我了,你呢,最近過得怎么樣?”

林玥欣垂下眼瞼:“還行吧,我去了榕城工程學(xué)院,過得既忙碌又平常。我和你一樣,想要過一個全新的生活,忘記在溫陵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然后,我爺爺去世了。”

董敏一驚,隨即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節(jié)哀順變。”

“我恨我自己,如果我知道爺爺沒剩下多少時光了,那我一定,一定會經(jīng)常回去陪在他身邊。”

“時光沒辦法倒流,活著的人要好好珍惜當(dāng)下。”

林玥欣搖搖頭:“董敏,我覺得,溫陵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讓我珍惜的了。”

董敏明白,當(dāng)曾經(jīng)自己最要好的閨蜜叫自己姓名而不是“敏敏”時,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她沒說破,而是問道:“那你接下來還有什么打算呢?”

“沒有打算就是最好的打算,還是就這么平常地過下去吧。我也不可能完全離開溫陵,因為父母還在,‘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我不希望這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說的是呢。”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自己面前的奶茶杯。董敏的手機時不時響起微信提示音,看起來很忙的樣子,她偶爾回了幾句后,又將手機放下,任憑屏幕在桌子上發(fā)出刺耳的振動。

是新朋友嗎?還是微商?還是男朋友?林玥欣想,但是決定不過問。

夕陽落山的時間似乎比昨天晚了一些,氣溫開始下降。年后大人們恢復(fù)了作息時間,在上下班高峰期馬路上的車流更加湍急,響著比鞭炮聲還要難聽的喇叭。行人面無表情,似乎剛剛過完的年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

“我差不多該回去了。”董敏起身。

“你住哪?”

董敏苦笑:“旅館。現(xiàn)在,我反倒成為了異鄉(xiāng)人了。”

“我送送你吧。”

“好,其實不遠(yuǎn)的。”

林玥欣在后,董敏在前。后面的人一言不發(fā),前面的人努力踩著歡快的小碎步。

“啊,溫陵還是溫陵,沒什么變化呢。”

“是的呢。”

“誒,馬路對面新開了一家日料店,好想去試一試。”

“是的呢。”

“這邊架了一座天橋呢,以前我為了搭公交要繞好長一段呢,現(xiàn)在方便多了。”

“是的呢……”

董敏在前面叫著,像是滿月剛出窩的小奶貓,林玥欣在身后應(yīng)和著,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前方的腳步剎住了。

林玥欣抬頭,如家酒店。

董敏轉(zhuǎn)頭,微笑著:“玥欣,我到了。”

“什么時候回上海?”

“明天。”

真快呢,明明才來一兩天的說。

林玥欣也努力咧開嘴:“那晚上早點睡哦,好好休息,新學(xué)期也要加油吶。”

“你也是。”

董敏向前跨了一步,輕輕擁住了林玥欣,隔著厚厚的衣服,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那,再見了。”

“再見。”

她消失在了旅館的自動玻璃門后,林玥欣哈了一口白氣,搓了搓手,插在了衣服口袋里。

夜晚真冷呢。

林玥欣轉(zhuǎn)身邁開了步伐,速度越來越快,接著奔跑了起來。

厚重的衣服壓在身上,寒風(fēng)從嘴灌進喉嚨里,鞋底也很硬,好難受。

她跑到天橋上,在中心停住了腳步,彎著腰曲著腿,雙手撐在膝蓋上不住地喘著氣。橋下是愈漸擁堵的車群,橋上也有蜷縮著睡覺或者吃著廉價盒飯的流浪漢和乞丐。

林玥欣來到橋邊,靠在了護欄上,喘息漸漸停止,心臟卻還在用力撞擊著肋骨。

“笨蛋董敏!”

她輕輕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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