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保羅就要追上麥克。他跑得很快，如果街上沒什么人他輕易就把對手追趕上了。但人行道上行人眾多，要在中間穿進穿出可沒那么容易。他一直沒被甩掉，直到轉過一個街角時，他飛奔著撞上一個相當矮胖的紳士——這位紳士本來就呼吸急促，這一撞更是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憤怒地瞪著保羅，最初簡直說不出話來。

“請原諒，先生。”保羅說，盡管他一心想追上麥克，但覺得自己有責任停下來說聲抱歉。

“你這是干嘛，小子，”胖先生終于爆發，“要這樣像火車一樣在街上穿行？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很對不起，先生。”

“你是應該對不起。你不能再懂事一些，別這樣瘋跑？應該把你作為社會的公害起訴的。”

“我是在追趕一個賊。”保羅說。

“追趕一個賊？怎么回事？”胖紳士問，由憤怒轉向了好奇。

“我正在郵局前面賣獎袋，他和另一個男孩突然走來偷走了我的籃子。”

“真的嗎！你在賣什么？”

“獎袋，先生。”

“里面有什么？”

“糖果。”

“那樣能賺很多錢嗎？”

“大約每天1美元。”

“還不如我給你1美元，免得被你這樣狠狠撞一下。我還覺得難受呢。”

“真對不起，先生。”

“唉，如果你是在抓賊，我就原諒你。你啥名字？”

“保羅·霍夫曼。”

“哦，我希望你找回你的籃子。什么時候你在街上碰見我了，過來告訴我吧。你愿意認出我嗎？”

“我想那是應該的，先生。”

“好啦，再見。希望你抓到賊。”

“謝謝你，先生。”

他們這才分開了，但保羅不再繼續追趕。剛才的談話占了不少時間，麥克早已找到了躲藏的地方，再去追他根本無用。

于是保羅回家。

“你這么早就回來了，保羅。”母親說。“這時肯定沒有賣完吧。”

“嗯，可是獎袋都沒有了。”

“怎么搞的？”

“被偷了。”

“對我說說看。”

保羅就把經過講了一下。

“那個麥克太卑鄙了。”吉米憤怒地說。“我真想揍他一頓。”

“我想你傷不了他什么，吉米。”保羅說，弟弟這種強烈的愿望讓他開心。

“假如我是個強壯的大男孩就好了。”吉米說。

“我想你有一天會的。”

“損失了多少錢？”母親問。

“有近40袋。大約花費了1美元，但如果我把它們都賣了就會有2美元。我只賣出去10袋。”

“還打算再做一些嗎？”

“不，我不想做了。”保羅說。“我對這個生意厭倦了。現在每天賺的錢越來越少。吃過飯后我再出去，看能不能找個別的生意做。”

“你現在不出去了，保羅？”吉米問。

“不，我看你畫一會兒。”

“太好啦。我想畫一下這些牛。”

“那可難畫呀。我想你畫不好吧，吉米。”

“不，我能畫好。”小男孩自信地說。“你就看看我能不能吧。”

“吉米的進步不小。”母親說。

“你有一天會成為一名大藝術家的，吉米。”保羅說。

“我會努力，保羅。”小男孩說。“我非常喜歡畫。”

小吉米在繪畫上的確取得了驚人的進步。沒有任何人指導他，他只是相當準確地模仿了保羅買給他的畫冊中的那些素描。繪畫是這個小孩的極大樂趣，當母親坐在一旁忙她的活時，他總是一小時又一小時地坐在桌旁畫著，幾乎不說一個字，除非問他什么。他對繪畫非常著迷，一畫起來就聚精會神。

保羅仔細地觀察著。

“你會成為一個大藝術家的，吉米。”他最后說，真為小弟弟的進步感到吃驚。“如果你再堅持畫久一點，就會超過我了。”

“我想你畫個什么，保羅。”吉米說。“我從沒見過你的畫。”

“恐怕你看了我的畫會喪氣的。”保羅說。“你知道，我比你大，應該畫得更好一些。”

他的表情是認真的，不過他眼里閃耀著快樂。

“我當然知道你畫得更好。”吉米也認真地說。

“畫什么？”保羅問。

“就畫這匹馬吧，保羅。”

“行！”保羅說。“不過你得站到一邊去，我畫完了你再看吧。”

吉米離開了桌子，保羅開始畫起來。瞧，雖然保羅是我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沒有一點繪畫的才能，盡管吉米不知道。他現在繪畫只是為了讓小弟弟高興。

保羅在一旁畫了大約5分鐘。

“好啦。”他說。

“這么快？”吉米叫道，感到意外。“你畫得真快呀！”

說著他走過來看保羅的畫，可剛一看見就爆發出一陣大笑。原來保羅畫得很粗糙，像他畫的那樣的馬人們是絕不可能看到的，除非等到馬種大大退化的時候。

“怎么了，吉米？”保羅問。“你不喜歡嗎？”

“太不一般了，保羅。”小男孩說，幾乎笑得喘不過氣來。

“我明白了。”保羅說，假裝怨恨。“你妒忌我，因為你畫不到那么好。”

“啊，保羅，你會要了我命的！”吉米再次爆發出笑聲。“你真的不能畫得再好一點？”

“不能，吉米。”保羅說，也笑起來。“我只能畫成這個樣子了。在我們這個家里，只有你在繪畫上有天才。”

“可是你在其它方面也很聰明，保羅。”吉米說，他非常欽佩保羅，盡管發現保羅在藝術上不行。

“我很高興有人這么認為，吉米。”保羅說。“需要建議的時候我會找你的。”

吉米繼續畫他的，很自豪保羅對他大加贊揚。

“等你把這些學完了我再給你買一本更難的畫冊。”保羅說。“就是說如果我的貨不再被盜，把我弄成個窮光蛋的話。”

不久該吃飯了。在霍夫曼夫人家這頓飯一般在12點。飯總是簡單樸素的，不過禮拜天他們通常盡量吃得好一些——霍夫曼先生在世的時候他們就習慣這樣。

保羅很快吃完。

他從桌上拿起帽子，準備出去。

“我出去碰碰運氣，媽。”他說。“我要看看能不能找個比獎袋生意更喜歡一點的。”

“祝你成功，保羅。”

“總比我畫馬好吧，嗯，吉米？”

“對，我希望那樣，保羅。”小男孩說。

“可別把那馬拿給客人看，說成是你畫的，吉米。”

“沒問題，保羅。”

保羅走下樓來到街上。他頭腦里并沒有明確計劃，只是準備著遇上什么合適的就做。他并不著急，知道有不少辦法可以掙錢。他從沒有試過擦皮鞋，不過必要時也是可以做的。他曾賣過報紙，并且干得很不錯，他知道還能再干。他與別的男孩展開過競爭，結果使他對自己的能力和做生意的本事有了明確信心。而他最初到街上來試自己的運氣時，信心并不太充足。然而在街上混了不久后，男孩子的信心就會增強，有時是信心十足。保羅也學會了依靠自己。而受一個雖然簡樸卻很優秀的家庭和明智的母親影響，他也得以遠離許多街頭小子們染上的壞習慣。

所以保羅盡管貨物被偷了，不得不另找一個生意做，但他決沒有灰心。他朝商業區走了一段路，然后穿過市政公園，來到百老匯大街。

他來到阿斯特證券交易所下面不遠的一個攤子，有個街頭商販在做領帶生意。在一個垂直的架子上掛著許多各種顏色的領帶，它們大多為25美分一條的統一價格。

保羅認識攤主，由于沒事可做，他便決定停下來和他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