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一個人有多大年紀，像上一章結尾描寫的那樣的景象都是令人震驚的。對于像卡爾這樣的男孩來說，那樣的景象簡直令人亡魂喪膽。卡爾總共才見到過兩個死人，從未見過橫死的人。特殊的環境更加深了他的恐懼。

他用手摸一摸死人的臉，發現還未變冷。這個人可能剛死不久。

“我該怎么辦？”卡爾想，感到很困惑。“這太可怕了！”

這時，他突然想到人們會認為這是一起謀殺，只有他和死人單獨在一起，人們肯定會懷疑他和謀殺有關。

“我最好立刻離開這里，”卡爾思付。“我不得不吃了飯不付錢就走。”

他正準備離開這座房子，可是還沒到門口，就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懷疑地望著卡爾。

“你在這兒干什么？”男的問。

“對不起，”卡爾回答說。“我肚子很餓，看見沒有人，就擅自坐在桌子旁吃了起來。您要是告訴我飯菜值多少錢，我愿意付錢。”

“我丈夫不在家嗎？”女的問。

“我……我恐怕您丈夫出了點事？”

“你是什么意思？”

卡爾一聲不響地朝臥室門口指一指。女人打開門，發出一聲尖叫。

“快瞧啊，沃爾特！”她哀嚎道。

她的同伴趕緊來到她身旁。

“我的丈夫死了！”女人哭道，“被卑鄙地謀殺了。就在那邊，”她惡狠狠地指著卡爾說道，“殺人犯就站在那邊！”

“夫人，您不能隨便亂猜！”卡爾激動地說道。

“你怎么解釋？”男人懷疑地問。

“我剛剛才看到……您丈夫，”卡爾朝著女人繼續說道。“我吃完了飯，想找人付錢，就打開門，走進那個房間，卻看見……他吊在那兒！”

“別信他的，別信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犯！”女人惡狠狠地大聲叫道。“他可能是個小偷，是他害死了我可憐的丈夫，然后這個冷血的小丑坐下來，狂嚼大咽。”

事情開始對可憐卡爾有些不妙。

“您丈夫比我又高大、又強壯，”他拼命爭辯說。“我怎么能打得過他？”

“聽起來有點道理，瑪麗亞，”男人說道。“我看不出這個男孩怎么可能殺死了布朗先生，或者把他掛到那鉤子上，哪怕布朗先生一點都不反抗。”

“他把他給害了，我告訴你，他把他給害了！”女人尖叫道，仿佛失去了理智。“我要你把他逮捕。”

“我不是警察，瑪麗亞。”

“那就把他綁起來，不能讓他跑了，然后去叫警察來。除非把他綁牢了，要不然和他呆在這座房子會讓我感到不安全。他也許會把我也吊死！”

盡管情況很可怕，卡爾卻想大聲笑起來。聽到有人這么談論自己似乎有些可笑。

“你要想綁就綁吧！”他說道。“我愿意在這兒等，直到某個有些理智的人前來。只是請記住：我還是個男孩子，沒有成年人那樣的力氣！”

“這個男孩說得沒錯，瑪麗亞！你不該有這種愚蠢的念頭。”

“我要你把這個壞蛋綁起來！”女人不依不饒地說。

“就照你說得做吧！你能給我拿點繩子來嗎？”

布朗夫人從抽屜里拿來一大捆結實的繩子，男人然后上前把卡爾的手綁起來。

“把他的腳也綁起來，沃爾特！”

“即使你們不綁我，我也答應留下不走。我不想讓人懷疑我干了這樣的事情，”卡爾插話說。

“你看他多狡猾！”布朗夫人說道。“沃爾特，把他綁緊點。”

當他們兩個被留下后，卡爾明顯感到不舒服。這個剛剛成了寡婦的女人把頭靠著桌子上呻吟個不停，眼睛偶或望一望仍然掛在鉤子上的丈夫的遺體。

“噢，威廉，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死！”她哀嚎道。“我只是到商店去買一磅鹽，回來后卻發現你已經變冷變硬，被這個小流氓給害死了！你怎么會這么歹毒呢？”她氣勢洶洶地責問卡爾。

“我已經告訴過您了，我和您丈夫的死毫無關系，夫人。”

“那又是誰謀害了他？”她喊道。

“我不曉得。他肯定是自殺的。”

“別指望那樣你就能逃脫。不看見你被吊死，我永遠也不得安寧！”

“我真希望沒走進過這幢房子，”卡爾不安地想。“我寧愿再餓一天一夜，也不愿落到這樣的地步。”

半個小時過去了，門外傳來了人聲，走進幾個人來，除了報信的外，還有當地的治安管和一名醫生。

“為什么不把他解下來？”醫生匆匆問道。“剛才說不定還有機會把他救活呢。”

“我沒想到這一點，”報信的說道。“瑪麗亞很激動，硬說是男孩謀害了他。”

“什么男孩？”

有人朝卡爾指了指。

“那個男孩？真是胡說八道！”帕克醫生叫了起來。“即使是你我也不能制服一個一百七十五磅重的人，然后再把他吊起來。”

“我就是這么想的，可是瑪麗亞像是發了狂。”

“我告訴你就是他干的！你們打算放他走嗎？這個滿手鮮血的殺人犯？”

“把繩子解開，我要盤問這個男孩，”帕克醫生下令說。

卡爾被解開繩子后，站了起來，長舒了一口氣。

“我會把我曉得的都告訴您，”他說道。“不過并不能解釋死因。”

帕克醫生專心地聽著，問了一兩個問題。

“你坐在桌子旁邊時，聽到過什么聲音嗎？”他詢問說。

“沒有，先生。”

“門是關著嗎？”

“是的，先生。”

“關上的門也許讓你什么都聽不見。布朗夫人，你是什么時候離在家的？”

“十二點差十分。”

“現在是一點差五分。事情肯定是發生在你離家后不久。你是否注意到你……丈夫的舉止有什么異常嗎？”

“沒有，先生，沒有多大不同。他一向是個寡言少語的人。”

“有沒有發生什么讓他覺得不安？”

“他今天早上收到封信。我不曉得信你寫的是什么。”

“我們最好是找一找。”

尸體被解了下來，放在床上。帕克醫生搜查了一下口袋，找到了半張信紙，上面寫著：

“瑪麗亞：

我已經打定主意不活了。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和你結婚時，我的第一個老婆在四年前拋棄了我，我以為她已經死了。我今天早晨收到一封信，才曉得她還活著，住在伊利諾斯州的一座鎮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還給你們倆自由。等到你從店里回來后，會發現我已經死了，已經變冷。我留下的一點財產都給你。我的第一個妻子威脅說要找得來，要是她來了，就把我的意思告訴他。再見。”

“威廉。”

讀信引起了騷動。布朗夫人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引起了混亂。

“您認為我可以走了嗎？”卡爾問帕克醫生。

“是的。這件傷心事和你毫無關系。”

卡爾愉快地離開了農舍，等走出一英里了，他才想起自己吃飯終究沒有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