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打聽韓子高？”

“大娘，我聽說他生得極美，所以好奇想問問，您可知道些什么？”

“韓家小伙子啊，原名不叫那什么子高，小時候就漂亮得和個女娃娃一樣，白白凈凈的，所以他爹給他起名叫蠻子，希望他能長得像個男人一點。那會兒因為侯景造反，他就搬到建康去了，之后咱村子就再沒見過他了，前陣子才知道他因為謀反被賜死了，真是作孽啊……”

……

“韓子高啊？我記得他，一個男人生得一副女人的皮相，還會描眉抹胭脂，真真壞了我們男人的臉面！平時總像個娘兒們一樣涂脂抹粉，身上一股香味兒，大老遠聞見就知道是他來了，估計先帝就是看著他美麗才讓他在旁伺候的！”

……

“丫頭，我悄悄和你說，那韓子高就是個男寵！”

“大哥，您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哪里亂說了！我在宮里當差，經常看到姓韓的整日進出先帝的寢殿，尤其是他那張臉，哪有人會當他是個男人的？若是換個衣裳就是個女人模樣，哪會有不動心的？嘿嘿，別說先帝了，就連我，都……”

……

“先帝繼位之后，有什么好事都想著韓子高，手中權力那么大，人又那么年輕，要謀反也不是意料之外啊！想想，就他那張臉，有多少人會愿意拜倒在他腳下啊……”

……

忙碌了一天，孟肆兒拉著合歡往韓子高生前所居之地尋訪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一番，直到日落時分，兩人才回來十三齋，一落座，就猛灌了兩碗茶水。

“誒，我說肆兒，你不是修煉出了讀心術嘛，為何還要這樣麻煩特意去找凡人問事兒呢！”合歡揉了揉酸疼的小腿，怨道。

今兒一早，他便被孟肆兒的靈符木偶從睡夢中拉了起來，直奔凡間，說是去“微服私訪”，也不知道是訪個什么東西，到了才知道，這丫頭又多管閑事了。

“我讀他的心思只能知道他自己是作何想，我若是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樣的人，就只能去問旁人。”孟肆兒睨了合歡一眼，說道，“平日出去游玩都不見你這模樣，這才一日，你就喊這疼那痛，皮肉這般嬌嫩？”

“一日？！妹子啊，你可是帶著我穿了三四個地方，問了二三十個人，可不是像往常游樂一般尋了地兒就坐下了啊！”合歡聽了孟肆兒的嘲弄，不甘心地叫道。若不是太上老君耳提面命讓他平日多照顧著點孟肆兒，他老早扔下她不管了。

“好嘛，算我不對，給你賠禮道歉可行？”孟肆兒知曉合歡不是真的生氣，便軟了氣哄著他，這人就像個孩子，玩笑可以但不能過重，否則真把他弄生氣了就沒有這樣好的陪客了。

合歡倒不是真生氣，隨意說了兩句也就罷了，接過孟肆兒推來的甜點吃了幾口，兩人搭話間便見得韓子高從大門進來，又坐到了他常坐的位置，小婢也按著往常替他上了茶水吃食，一切如舊。

“肆兒，你相信他和陳蒨是……那啥嗎？”合歡小聲地說道，眼睛時不時瞄向韓子高的方向。

“那啥？龍陽？”孟肆兒輕笑一聲，第一次見合歡說話這般遮遮掩掩她也是覺得好笑。

“知道就別說出來！怪惡心的！兩個大男人……嘖嘖嘖……”合歡皺了皺眉，不悅地瞪了孟肆兒一眼，說道。

第一次見到韓子高的時候，他也是驚嘆世間竟有這樣絕色的男子，但是今天聽了旁人所說，他只覺渾身不舒服。

“怎么，男人之間就不能有真情？你不是媒神嘛，這事你怎么還這樣忌諱？”孟肆兒沒好氣地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陰陽調合自古便是真理，因此我的紅線只牽男女，像他們這樣的都是孽緣，是沒有紅線的，姻緣簿上永遠不會有他們的名字。”合歡說道。

“可是在我看來，男女又有何不同？如果他和陳蒨真的是相愛的，不過是男女之分罷了，感情是真的啊……”孟肆兒似有些不同意合歡所說。

“你反駁我也無用，你現在都是從旁人口中聽聞這些，所謂三人成虎，指不定也有不同的說法。”合歡說道，又看了一眼韓子高，只見他身側多了幾個男女在說笑。

這絕美男子來十三齋也有些日子了，平素不管男女到他身側，他都來者不拒，邀請一同入座聽書品茶，倒是看不出這人究竟是不是龍陽。

“若想知道一切，直接去問問不就好了？”孟肆兒一拍桌子，說道。

被她這一拍嚇了一跳，合歡瞪了孟肆兒一眼，“這種事你怎么去問？對著人家直接問‘你是不是有龍陽癖’？我看他不打死你就很好了！”

孟肆兒嘿嘿一笑，笑瞇瞇地說道：“我自有自己的方法，你且等著瞧吧！”

說罷，孟肆兒起身現了身形，向著韓子高所坐之處走去。

“喲，孟主大人今日親自坐鎮十三齋啊！”還未走近，便聽得韓子高身側的一個女人對著孟肆兒行了一禮。

“客氣客氣，你們平日這般照顧十三齋的生意，我這主人若不來豈不是對不住你們了？”孟肆兒笑道，同著眾人隨意客套了幾句。

十三齋開館之時，這些陰人鬼魂便都知道這是孟肆兒所有，凡人雖不知，但是久而久之也便曉得了，雖然孟肆兒通常都是隱了身形在暗處，但也常會出來同大家伙兒一道飲茶。而茶館本就是一個八卦多的地方，自然就會吸引合歡的到來，他也是隔三差五便來，聽了不少故事。

能活長久的鬼都是有眼力勁的，自然都能看出孟肆兒此番目的是韓子高，因此他身旁的幾個男女在尋了借口之后便離開，將這張桌子獨留給了孟肆兒和韓子高。

“孟主。”韓子高向著孟肆兒略施一禮，輕輕喚了一聲。

“不用多禮，我就是來同你說說話罷了。”孟肆兒向著他一點頭，笑道。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便到了子時時分，老嚴笑著從里堂出來，廳堂內眾人紛紛拍手搭話，一派熟絡景象。

今日老嚴所說的，是孟肆兒特意編纂的一個故事，講述了一雙男子的別樣兄弟情誼，只不過沒有說破是龍陽，只是道這二人彼此知己，感情深厚，最后因為分隔不得見而終。原本簡單的故事，在老嚴天花亂墜的講述之下，還頗有些驚世動人的情感融合其中，惹得在座眾人紛紛惋惜故事中二人的結局。

一個時辰很快便過了，老嚴的故事也講完了，他同眾人隨意打過招呼便先行離去，廳堂之中又恢復了熙熙攘攘的聲音，各桌又重新開始品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