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鈞一發
- 落魄千金的修羅王
- 月明秦關
- 2305字
- 2019-03-08 09:54:35
出了大周的京城一直向西北而行,走上一個月就到了洛城,這里是大周的西北大營所在。
出了洛城如果向西而行,就是水草豐美的關外地區,這里大大小小分布著西秦、西燕等數個小國。要是沿著洛城騎快馬繼續向北而行,那么不過一兩日就將到達玉昆山,這是佇立在大周與北涼邊境之上的一座山脈。
這座玉昆山上密林覆蓋,山巔之上終年積雪不化,云霧繚繞。林間不僅時常有虎豹出沒,也有綠林豪強時時嘯聚,十分兇險。
眼下正是暮春將盡,江南早已經是草長鶯飛的時節。可是,在這臨近玉昆山的西北大營,卻依然是春寒料峭,草木只萌生了少許的綠意。早晚之間,尤其寒冷。
赫赫的營帳連綿數里,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在離營帳不遠處的一處溪水邊,一群穿著青色衣裳,粗粗挽著發髻的女人,正在溪水中捶打漂洗著衣物。她們的年紀大小不一,年少的不過十四五歲,年長的約莫四十有余。
冰冷的溪水凍紫了她們的手指,從玉昆山吹來的冷風吹得她們臉頰通紅。
不時有路過的軍丁不懷好意地看著這群女人,發出一陣陣下流的嘖嘖聲:
“這些娘們,真是勾人啊!”
“看的見,吃不著,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看看那個娘們,那叫一個盤兒正條兒順!”
“要是能讓我抱在懷里,那叫一個銷魂哪……”
接下來是一陣陣不堪入耳的對話。盡管青天白日,但這群漢子們早已經用眼神和話語把眼前這群女人扒的一絲不掛,就差流下口水來了。
蕭舜英聽著這些污言穢語灌進她的耳朵,連眼皮也沒有動一動。
一個月前,就算只是看見這么些男人,她就能羞的面紅耳赤。不過一個月時間,她卻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女兒家的嬌羞溫軟消逝的不留一點痕跡,簡直像是從來不曾在她身上存在過一樣。她的周身如同籠罩著西北大營的寒氣,料峭逼人。
“罪臣蕭睿欽畏罪自裁,家財沒官。妻女充入教坊司,發往軍中以充營妓,子蕭舜華充軍嶺南罰作苦役。子子孫孫,永不得出仕為官。”
即便在夢里,她也能一次次聽見這冰冷無情的圣旨,卻沒有一次能拉住撞向墻壁的母親。
母親的血,一滴滴落在舜華的手背上,還帶著最后的溫度。
“英兒,娘去見你爹了,一定要……找到……華兒……好好的……”
母親的話沒有說完,她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生命的光彩,身體慢慢地在舜華的懷抱里冰冷,僵直。
舜英就這么抱著死去的母親,蜷縮在那個暗無天日的角落里。
她想要哭,想要喊,痛斥上天的不公。但是她只是緊緊咬住嘴唇,吞下喉嚨里腥甜的血氣。
天早已經瞎了眼。
骯臟的囚服,破敗的馬車,粗魯的軍兵。當被押上馬車的時候,舜英并沒有回頭看一眼。
那座金碧輝煌的京城里再沒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只有她家人的斑斑血淚。
除了幼弟舜華,她無可掛念。
華兒,你此刻到了哪里?
忠叔已經答應了會托人照管你,你會好好的嗎?
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這是舜英唯一的希望。
一個月,晝夜趕路,風雨兼程。舜英和十余個同是充作營妓的女子,跟著西北大營押餉的軍隊,日日向前。今日午間她們剛剛被送到營地,食水都不曾進,就立刻被打發過來做活。
舜英費力地拎著一桶衣物蹣跚而行,一個矮胖的身子陡然橫在面前,撞得舜英一個趔趄,木桶里才洗過的衣物散落一地。
一張布滿紅疙瘩的臉湊了過來,瞎了一只眼,僅剩的另外一只眼已經被色欲燒的發紅,一只骯臟的手把她扯到懷里:
“來吧,小娘子!我看了你半天了,實在是忍不住了!讓爺快活快活……”
獨眼的氣息里帶著逼人的酒臭味,因為亢奮的欲望,聲音也變得氣喘吁吁。
舜英奮力掙扎著,卻擺不脫這鐵箍一樣的臟手,周圍的士兵哈哈大笑。她一口向那手臂咬了過去,嘴里頓時一陣腥咸。
“啪”的一耳光甩在她的臉上,幾乎把她打的暈倒在地,獨眼怒罵:
“臭娘們,敢咬我?”
這漢子正待揮拳再上,只見旁邊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作死呢?大白天也敢鬧事!左右她們也跑不脫,到了今兒晚上還不是由得你逍遙快活?”
獨眼看了看舜英,喉結聳動,咽了一口口水,悻悻然地走開了。
舜英從塵土中掙扎起來,手指哆嗦著掩住被扯開的衣襟,淚痕與泥污把她的一張臉弄得面目全非,如同鬼魅。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著遠處,太陽已經墜入了地平線,黑夜就要來臨了。今夜,就是她的死期吧。
篝火熊熊燃起,映著女人們驚恐的面孔。
男人們肆意地戲謔嘲弄著這群剛剛到的女人:
“艷女!”
“鮮肉!”
“心肝兒……”
女人們尖叫著,躲閃著,掙扎著,卻擋不住男人的野蠻。酒醉的男人撕破了她們的衣衫,強行挾進營房,哭聲罵聲震天。
舜英被惡狠狠地扔倒在榻上,她掙扎著爬了起來。醉的暈乎乎的男人,扯開腰帶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我的心肝兒,讓大爺好好疼疼你……”
“嘶啦”一聲,衣領被男人粗暴的扯破,白膩的脖項和半邊肩膀裸露了出來,在燈下如同雪一般晶瑩,手臂上方那一點“守宮砂”殷紅如同珊瑚。
“處子?”
男人怪笑一聲,撲了過來,被酒色燒的通紅的一雙眼睛,瞬間布滿了狂亂。
舜英掙扎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間,男人的怪笑停了下來,動作也停了下來。他的眼珠凸起,喉嚨間“格格”有聲,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在他的胸膛間,露出了半寸劍尖,正往外滴落著溫熱的血珠。
“啊!”舜英驚呼一聲。
血腥氣撲面而來,舜英心頭一陣惡心。她猛地推開身上ban裸的男人,掩住了撕破的衣衫。
男人仰面倒在地上,眼睛兀自大睜著,似乎到死也不明白剛剛的一切是怎么發生的。
舜英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目光漸漸從空洞、畏懼轉為冷漠。她心里的惡心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報仇雪恨的痛快和釋然。
恨不得剛剛這致命的一劍是她親手刺進去的。
她抬起頭向榻前看了過去。
一個男人站在那里。
他體形修長,身姿矯健,一身黑衣,墨玉一般的頭發披散著,在帳內燈燭的照耀下閃著幽光。一張猙獰的獸面面具蓋住了他的面貌,整張臉上只露出一雙烏黑幽深的眼睛。
他穩穩地舉著劍,滴血的劍尖微微向前半寸,就抵住了她ban裸的胸膛。
冰冷淡漠的聲音響起:
“要活,就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