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水沒有吱聲,抬頭顫顫的望了眼女子,說到:“福來東家的還說要小姐把二小姐好生護著,要是二小姐有個什么閃失,就別怪他們沒有給小姐面子……”
“……”
女子的臉上逐漸削薄,猶如十一月的飛雪涼人心尖。不由得讓裊水心下一驚!
“想來福來的人也是想在二小姐手里弄到更多的東西,她也不過是個棋子罷了,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要是東家真的對小姐別有用心,有怎么會特意囑咐過來呢?想必還是小姐有值得令人矚目的地方!”
裊水怕白蕪姬氣惱,專撿好聽的話講,不過白蕪姬可沒有真的去氣惱公子姬妖的吩咐。
她現在是在想自己這個二妹妹到底有什么東西讓他一留再留?
自己跟整個京城的人基本上都有來往。白府里的消息基本上都在她這兒出去,而她也是白家的女兒,怎么會做對父親不利的買賣?
多半也就是針對白若傾的,而那些個公子哥兒們基本上都是一個目勁兒朝著這個二妹妹來的。
公子姬妖他一個江湖中人從她這里做了如此長久的生意又是為了什么呢?
眼下皇子們斗得你死我活,轉眼間科考將至,伴隨著的又是皇上的大壽慶典。這無疑會踴躍出一大堆的黑馬,到時候整個朝野上下乃至京城都會大換血!
同樣的在這個時候,所有的才子佳人都會抓住這么一個契機,從而在京城大放光彩。
屆時到底會少不了一樁樁的婚事,八皇子那里也已經等不及了。公子姬妖這里又是如此難以對付……
白靖王府是京城一頂一的豪宅,總的分為正院,東園,西園,后宛。府邸大門直徑走過來便是一路暢通無阻,甚是寬敞。
東園向來是招待客人,西園則是小姐姨娘住的。
白蕪月生性活潑好動,行動跳脫。從正堂徒步走到乾竹苑還是要花些時間。一路上穿過院巷、廊道、花庭、池沼和園林,道路長且曲折,猶如九曲回腸。
道路布置的也精巧,人多的地方寬敞平闊,石板路上全用大理石鋪墊。轉角處設了石獸,時不時還能看到白塔??瓷先ゴ髿獍蹴缌瞬簧?。
而姐兒們玩耍的地方,道路景致就不由得花樣繁多。一草一木都仿佛讓人身處于自然之中,完全沒有矯揉造作之態。
廊子也是工匠們精益求精的成果,窗上雕鏤的樣式古樸大氣。
小橋的扶手欄桿也是雕琢的千姿百態。
路子有用鵝卵石鋪的,也有用楠木鋪的,還有的用的是青岡巖打磨了千百遍鑲嵌上去的。
女子穿過了花巷,最后轉角來到了乾竹苑的院門。抬起腳便踏了進去,衣角不免擦過高高的門檻,但是仔細一看,無論是門檻還是門框都擦的發亮。
上面還不定時的上油,經過無微不至的保養,看上去總歸是新的一樣。
“世子!”
白蕪月剛進院子便看見一個自竹林走出的俊美少年,他穿一身象牙白滾邊鑲銀絲長錦衣,實在是優雅修長極了。
右手懶散的把玩著手中的扇子,生的劍眉星目,五官極其俊俏。
南錦年看到女子回來了,面上甚是高興。立馬興沖沖的徑直走了過來,腳上的赤金邊兒靴子踏在青灰色的地板上,發出富有節奏的韻律。
里面夾雜著些許急促和興奮。
少年的衣角被風不禁的抬起,露出了他結實修長的身姿。
“蕪月妹妹!我等了你好久,剛來便聽到你的丫鬟說你去了正堂,想著你回來的時候找不到我,我就一直在你院里侯著!”
南錦年興致勃勃的開口道,眸子彎彎。
女子以袖掩面,不禁偷笑。“世子可是等了多久?”
“也就一會呢!等你我怎么會嫌久呢?”南錦年讓白蕪月拉著他的扇子,把她領到白色石桌邊坐下,“只是有些渴了,不曾乏!”
“世子莫要騙我了!我可是去了好些會兒。世子就這么一直等著,也真是難為了!如此大的日頭怎么不進房里待著!里面我可是讓丫鬟時時刻刻備著冰盆的。”
白蕪月看著少年明眸皓齒的面龐,用手拖起自己嬌俏的下巴,歪著頭與他嘮嗑。
南錦年見了白蕪月把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索性把石凳挪了起來,坐到了女子的旁邊。
之后心滿意足的注視著少女開口道:“我固然是男兒身,蕪月妹妹你是女子,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我進了你的閨房這可怎么好?”
聽到南錦年用了“外人”這個字眼,白蕪月忍不住嬌羞的低下頭去。
誰知南錦年也跟著把頭探了過來,低下去抬著眼睛看她,說到“蕪月妹妹我這次來是專門給妹妹道別的!”
“???”
白蕪月愣是不大不小的沒有反應過來?!澳憧墒且亟希??”
“對啊,妹妹怎么了?可是舍不得我!”
南錦年笑著,話語有些輕佻。
煙水端著葡萄過來了,聽到南錦年說泛渴就立馬去冰庫端了些新鮮的冰葡萄。
這西南的葡萄又大又圓,顏色也討人喜歡的緊。水靈水靈的,一股果香氣味勾起了兩個人的食欲。
“這丫頭!什么時候去的?”
白蕪月打笑到,伸手折下了一顆圓溜溜的葡萄,一邊剝著葡萄皮。指甲尖被染的有些帶淡淡的紫色。
女子的手本來就生的好看細嫩,修長如蔥。粉嫩粉嫩的指甲蓋和指尖被果汁這么一染,不知為何竟然也跟著有些誘人。
“世子怎么不吃?”
白蕪月抬起頭,不見少年動一顆葡萄,有些疑惑。
“唔!”
“這葡萄哪有那么好吃?妹妹剝地才好吃!”南錦年一口咬走了少女食指和拇指拈著的葡萄。
在少女指尖上留下了酥麻酥麻的觸感。
少年滿面春光燦爛,嘴里慢慢的吃著白蕪月親手剝地葡萄。還在白蕪月面前一個勁兒地搖頭晃腦,吃一個葡萄愣是被他做足了戲。
那個樣子,仿佛是在特別的享受。
“世子!你也太懶了!你不是要回江南嗎?好,等你回去了我看你吃誰的現成葡萄!”
白蕪月又好氣又好笑的瞪著南錦年,不覺間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子。
“當然是吃我世子妃給我剝地,妹妹也忒傻了!”
“那你且去找你的世子妃!來我這找我做什么開心?”
白蕪月賭氣的撇過頭去,眉眼低垂,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寂感。
也是,他可是郡王的兒子,怎么會看得上我呢?也只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妹妹可是想要做我的世子妃?要是妹妹喜歡,我即刻就下聘禮把妹妹八抬大轎的娶進我的郡王府!”
南錦年拉過白蕪月的袖子,想要給她尋個歡喜,卻不曾想這輕浮話語惹惱了她。
“世子莫要再拿我開玩笑!要是讓外人瞧見了可不好,得說我白家的小姐高攀了世子爺!”
女孩子家本來就臉皮子薄,南錦年把她逗來逗去的,本意是為了讓她高興高興。結果卻讓白蕪月險些委屈的哭了!
話里話外無不透著酸味兒,似乎在怨他。
見她頭也不回的起身就要回房,南錦年一個激靈抓住她的袖子不放,急忙喊到:“妹妹是我無禮了!小生給妹妹賠不是,妹妹莫要生氣!”
話說的又快又急,似乎有些燙嘴。見女子還是不依,南錦年又急急忙忙、慌里慌張的追上去,改口到。
“妹妹怎么忍心對你未來的相公發火?妹妹且回頭看我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又有什么哄人的把戲?”
白蕪月聽到南錦年話里那句明明白白的未來相公,原本嬌怨的臉上不由得“噗嗤”一笑,停下了腳步。
“妹妹你回過頭來看看我可好?”
南錦年可憐巴巴的乞求道。
“我要是不呢?”
少女俏皮的使了使性子。
“沒事沒事,我自己轉到妹妹面前就是了!”
說著,南錦年立馬朝著白蕪月身上湊了上來。
那一雙明晃晃的眼睛里全都是少女的影子,眉宇間是他年少的意氣風發和兒女柔情。
少年從懷里掏出一個用黃色綢緞包裹得仔仔細細、嚴嚴實實的東西。
白蕪月看著他將東西攤在手心上,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揭開綢緞。不禁問到:“你這是什么?”
少年沒有回答她,而是埋頭自顧自地忙乎著手里的東西。
漸漸的,露出一個質地極好的白羊脂的玉鐲子!
鐲子色澤溫潤,晶瑩剔透。摸起來溫涼溫涼的。整個鐲子弧口圓潤,身子修窄。
“這……”
白蕪月不明所以的抬頭望著南錦年瑰麗明朗的面龐。薄唇微啟,聲音有些漂浮不定,這是她心底的不可思議。
“這是我送你的!你且收著!”
南錦年聲音溫和,富有少年獨特的磁性和魅力。
他輕輕拉過白蕪月的手,慢慢地為她帶上這個極好看的鐲子。鐲子摸在手里沉甸甸的,卻襯的少女嬌俏纖細的手腕白皙水嫩。
白蕪月的手上被他的溫熱的手包裹著,她能感覺到這個少年的指肚有些粗糙。
他的手強勁有力卻待自己極其溫柔。
“蕪月妹妹,我就先走了。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你要等我!”
南錦年有些不舍的放下了白蕪月的手,轉身走向院門。他的視線里很快闖入了這個朱紅油亮的門框,少年抿了抿發熱的嘴唇。
最終轉過頭來看了少女一眼,“蕪月妹妹,等我!”
“我會的……”
白蕪月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那個少年風姿綽越,出類拔萃。
手上的鐲子分量沉重,她細嫩的指尖似乎還存在著他唇齒間的酥麻。
白蕪月會等他,會一直等他。
殊不知因為這個少年郎,她逃過了一場血腥的屠殺,劊子手的刀下是白靖王府上下所有的人……
就連白蕪姬也沒有逃過。
而當她瘋了一般趕回京城的時候,她爹早已被拋尸亂崗!
白靖王府邸也成功易主,變得陌生而疏遠。成為新一代靖王的卻是那個俊美無比的男子。
只有那個冷冷清清充滿笑話的郡主府還屹立在京城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