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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道派

  • 道家秘術
  • 于長生
  • 4854字
  • 2019-02-15 16:14:40

葛氏道始于三國吳的左慈,左慈以后,是葛玄、鄭隱、葛洪、葛望、葛巢甫等,代代以葛氏一族為中心繼承的道流……到劉宋末,葛氏道似就消失了。

六朝時代江南存在著天師道、葛氏道和上清派三大道流。

這里所說的道流,是指共同尊尚特定的道典、共同信仰特定的神格、共同實踐特定仙術的人派別和這些人的思想系脈。

我們可以從三個方面加以辨析。

其一,被小林舉為葛氏道傳人的左慈、葛玄、鄭隱、葛洪、葛巢甫等人,在尊尚道典方面,有幾種不同的情況

眾所周知,抱樸子最推崇金丹術。左慈(字元放)、葛玄(字孝先)最尊尚的也可能是“金丹仙經”。

葛洪抱樸子內篇明載:

昔左元放于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經。

會漢末亂,不遑合作,而避地來渡江東,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從祖仙公,又從元放受之,凡受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

余師鄭君者,則余從祖仙公之弟子也,又從余祖受之,而家貧無用買藥。余親事之,灑掃積久,乃于馬跡山中立壇盟受之,并諸口訣之不書者。(金丹)

而鄭隱(字思遠)卻最推崇三皇內文與五岳真形圖。抱樸子內篇?遐覽載:“三皇內文是三皇派的經典,三皇派與金丹派旨趣有所不同。據云笈七簽卷六三洞經教部介紹,三皇經是“命召咒文,云三皇治世各受一卷以理天下,有急皆召天地鬼神敕使之”。

葛洪在抱樸子內篇中遵從師教介紹了這兩部道書的重要意義,但卻委婉地表現有所保留:

上士入山,持三皇內文及五岳真形圖,所在召山神,及按鬼錄,召州社及山卿宅尉問之,則木石之怪,山川之精,不敢來試人……余聞鄭君之言如此,實復不能具知其事也。(登涉)

也許葛玄、鄭隱對三皇派和金丹派都有興趣

但葛洪明確反對祭祀鬼神,主張“祭禱之事無益也,當恃我之不可侵也,無恃鬼神之不侵我也”(抱樸子內篇?道意),說到“厭劾鬼魅”等術時,認為“此皆小事”(抱樸子內篇?微旨)。

真誥敘錄載,“葛巢甫造作的靈寶經主要是靈寶赤書五篇真文,可能還有為上述“真文”作解說的靈寶赤書玉訣妙經。

而他將他所造之經托為葛玄得自真人降授。葛巢甫必然尊崇靈寶赤書五篇真文等新出靈寶派經典,但左慈、葛玄、鄭隱、葛洪等人生活在新靈寶經出世之前,當然不可能尊崇新靈寶經。

可見,左慈、葛玄、鄭隱、葛洪、葛巢甫等人,并非“共同尊尚特定的道典”。

其二,上述諸位最尊奉的神格,也有幾種不同的情況。

左慈、葛玄、鄭隱尊奉何神,無直接材料可考。不過他們都是金丹派,那么我們不妨間接推斷,他們主要尊奉的可能是元君、老子。

因為金丹派神話中的主要神格,據抱樸子內篇?金丹所述,應是元君,亦稱太乙元君,他是“老子之師”,“天下眾仙皆隸焉”。如果說他們兼習三皇派(鄭隱的三皇派色彩最濃),那么他們主要尊奉的也可能是天地人三皇君。因為三皇派神話中的最高神格,據無上秘要卷六帝王品引三皇經所述,應是天地人三皇,他們是由“大有之祖氣”化成的,又名天寶君、神寶君、靈寶君。

葛洪作為金丹派要角,也尊奉元君、老子,但并未把元君視為最高神格。綜觀抱樸子內外篇,雖然兼綜諸子之學,但基本傾向還是儒家的。唐長孺師指出,葛洪的學術是“神仙讖緯之學”、“禮制典章之學”與“陰陽律歷之學”的結合,這“正是董仲舒以降漢儒治學的特征,也是江南儒生自陸績、虞翻、賀循以至葛洪自己治學的特征”,因而“我們完全有理由說葛洪是漢代遺風的繼承人”。

葛洪在抱樸子內篇中主張儒道兼修,“道本儒末”,但他是要以本固末,而不是留本棄末。

抱樸子內篇說到儒道二者的分工:

升降俯仰之教,盤旋三千之儀,攻守進趣之術,輕身重義之節,歡憂禮樂之事,經世濟俗之略,儒者之所務也。

外物棄智,滌蕩機變,忘富逸貴,杜遏勸沮,不恤乎窮,不榮乎達,不戚乎毀,不悅乎譽,道家之業也。儒者祭祀以祈福,而道者履正以禳邪。(明本)

他是把“祭祀以祈福”這種宗教性活動劃在“儒者”的職責范圍內的,也就是說,在“神道設教”的意義上,葛洪是毫不含糊的儒教中人。

所以,我仍然認為:“葛洪既不是道教組織的成員,也不是道教思想的同情者”,而“后來的道教徒牽強附會地把葛洪引作同道先哲,不過是借重葛洪的博學能文以壯本教聲勢”。

葛洪稱鄭隱“本大儒士也,晚而好道,由以禮記、尚書教授不絕”(抱樸子內篇?遐覽)。似乎在葛洪眼中,師傅鄭隱也和自己一樣,是儒道兼修的儒教中人。

我仍然認為,葛洪“本志是要申道義昌儒教而兼濟天下,只是因為處境不順,才不得已而求其次,修道術以獨善其身”。

所以抱樸子里沒有談到過與儒教神靈體系不同的另一個神靈體系、另一個最高神格。如果說他心目中有一個最高神格,恐怕還應該是儒教那個介于人格與非人格之間的“天”,其人格化的象征就是皇帝才有權祭祀的“天帝”。

至于葛巢甫,他尊奉的應該是新靈寶經建構的新神格。

他造構的靈寶赤書五篇真文,原本已無從得見,道藏洞真部本文類元始五老赤書玉篇真文天書經大致即是。此經假托為元始天尊授予太上大道君,其中主要尊奉的神格是五方五老,及其上位神“元始”。

可見,左慈、葛玄、鄭隱、葛洪、葛巢甫等人,并非“共同信仰特定的神格”。

其三,上述諸位所實踐的道術,也有幾種不同的情況。

左慈、葛玄、鄭隱、葛洪等都努力實踐長生成仙之術。據抱樸子內篇?金丹所說,他們因傳授金丹仙經而形成幾代師徒關系。抱樸子內篇?黃白還說:“鄭君言,曾與左君于廬江銅山中試作,皆成也?!?

后漢書?左慈傳載左慈擅長變化之術,該傳注引曹丕典論,則說左慈擅長補導養生之術。

抱樸子內篇?釋滯載葛玄“能閉氣胎息”,“每大醉及夏天盛熱,輒入深淵之底,一日許乃出”。鄭隱則注重三皇派敕使鬼神之術。葛洪得傳眾多方術,但最注重的只是金丹術。

而葛巢甫造構的靈寶赤書五篇真文,強調五篇真文作為符咒的威力,其威力可以歸納為四:一是人可以成神仙,二是可以使天的運行正常,三是可制治死者世界(羅酆山)的鬼魔(六天),四是在洪水之際免于淹死。

顯然葛巢甫對金丹術等技術實驗性的長生成仙之術缺乏興趣。

技術實驗性的長生成仙之術重在自力,是以自身的努力為基礎的,而五篇真文的符咒成仙之術則重在他力,以對外在神力的依傍為基礎,兩者趣向相反。左慈、葛玄、鄭隱、葛洪等道術實踐的目的基本上是個人性的,而葛巢甫道術實踐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超乎自身個人范圍,涉及全社會。

后來在五篇真文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許多靈寶派經書,接受大乘佛教影響,更加提倡無量度人,貶稱個人解脫之道為小乘。例如道藏太平部所收太上洞玄靈寶本行宿緣經曰:“宗三洞玄經,謂之大乘之士。先度人,后度身,坐起臥息,常慈心一切。”

同部所收太上洞玄靈寶本行因緣經稱赤烏三年(240)葛玄于勞盛山向一批道士開示他們未得天仙之由,是因他們:

“前世學道受經,少作善功,唯欲度身,不念度人;唯自求道,不念人得道。不信大經弘遠之辭,不務齋介,不尊三洞法師,好樂小盛,故得地仙之道?!笨梢?,左慈、葛玄、鄭隱、葛洪、葛巢甫等人,并非“共同實踐特定仙術”。

所以,不能認為他們屬于同一個道派。所謂有一個葛氏道流派的判斷,不能成立。

所謂“葛氏道教世家”辨析

即使證明了葛氏道流派說不能成立,也還不等于證明“葛氏道教世家”說不能成立,因為道教世家的流派屬性并不是不可改變的。

所以,進一步的辨析還是需要的。以下從兩個方面加以辨析。

其一,道教是不是東吳兩晉丹陽葛氏家族的“家世信仰”?

抱樸子外篇?自敘載有葛洪家世資料:

洪曩祖為荊州刺史。王莽之篡,君恥事國賊,棄官而歸,與東郡太守翟義共起兵,將以誅莽,為莽所敗,遇赦免禍,遂稱疾自絕于世。

莽以君宗強,慮終有變,乃徙君于瑯邪。君之子浦廬,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踐祚,以廬為車騎,又遷驃騎大將軍,封下邳僮縣侯,食邑五千戶。

開國初,侯之弟文隨侯征討,屢有大捷。侯比上書為文訟功,而官以文私從兄行,無軍名,遂不為論。

侯曰:“乃自表乞轉封于弟。書至上請報,漢朝欲成君高義,故特聽焉。文辭不獲已,受爵,即第為驃騎營立宅舍于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礎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給如二君焉。驃騎殷勤止之而不從。

又令人守護博望宅舍,以冀驃騎之反,至于累世無居之者。洪祖父學無不涉,究測精微,文藝之高,一時莫倫。

有經國之才,仁吳,歷宰海鹽、臨安、山陰三縣,入為吏部待郎,御史中丞,廬陵太守,吏部尚書,太子少傅,中書,大鴻臚,侍中,光祿勛,輔吳將軍,封吳壽縣侯。

洪父以孝友聞,行為士表,方冊所載,罔不窮覽。仕吳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縣令,中書郎,廷尉,平中護軍,拜會稽太守。未辭而晉軍順流,西境不守,博簡秉文經武之才,朝野之論,僉然推君,于是轉為五郡赴警。大都督給親兵五千,總統征軍,戍遏疆場。

天之所壞,人不能支,故主欽若,九有同賓,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遷至大中大夫,歷位大中正,肥鄉令。

縣戶二萬,舉州最治,德化尤異,恩洽刑清,野有頌聲,路無奸跡,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贈,不入于門,紙筆之用,皆出于私財,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

以疾去官,發詔見用為吳王郎中令,正色弼違,進可替不,舉善彈枉,軍國肅雍。遷邵陵太守,卒于官。

又據陶弘景吳太極左官葛仙公之碑載:

祖矩,安平太守,黃門郎。從祖彌,豫章等五郡太守。

父焉,字德儒,州主簿,山陰令,散騎常侍,大尚書。

代載英哲,族冠吳史。

據此可見,漢晉丹楊葛氏家族是一個標準的儒教世家,其王莽時代的先祖就是堅守儒教盡忠報國大義的高級士大夫,這位先祖的下一代葛浦廬、葛文兄弟倆,既能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又能表現孝悌禮讓的美德,堪稱儒教士大夫的典范。

葛浦廬自下邳遷居丹楊以后,仍保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教傳統。傳到葛洪的祖父葛系、父親葛悌(二人名據晉書?葛洪傳),都是孝悌忠信,高官顯爵。

這個家族總體上何曾有背棄儒教歸依道教的異端傾向?

劉屹近著神格與地域,內有“晉宋『奉道世家』研究”一節,考證頗詳。該節“結語”中有謂:

世家子弟個人的信仰選擇,還具有相當程度的靈活性,他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祖父子孫相系、全家世代奉道。如王獻之的兒子跟隨高僧慧遠出家為道敬法師,郗愔與郗曇兄弟虔誠奉道,而郗愔之子郗超卻奉佛,著有奉法要。

可見,道教信仰在東晉士族那里首先是依個人志向、情操而定的,并沒有某種固定的家傳信仰和組織紐帶在起作用。

其說有理,可為本文拙論添加旁證,形成支援。

葛玄、葛巢甫等人的棄儒學道,葛洪的“道本儒末”式兼修儒道,顯然都只是他們背棄家族主流傳統的個人邊緣化行為。

東吳兩晉丹楊葛氏家族的“家世信仰”,顯然是儒教而不是道教。

其二,葛玄、葛洪、葛巢甫等人的道教信仰是不是“代代以葛氏一族為中心繼承”?

抱樸子內篇?金丹明言葛玄師從左慈受金丹仙經,葛玄的道法也沒有直接得到任何一個家族子弟的傳承。以致他的隔代族人葛洪還必須到家族以外尋求道法明師。

據抱樸子內篇?遐覽所述,葛洪雖然“幸遇明師鄭隱”,而且知道鄭隱正是葛玄的徒弟,但開始一段時間葛洪并沒有繼承葛玄遺產的清晰志向,以致鄭隱批評他“意在于外學,不能專一”。

而且鄭隱也并不因為葛洪是葛玄的侄孫就馬上重點培養,他只是在發現葛洪“有甄事之才,可教也”之后,才給予特殊對待。

葛洪的道法是曾否向家族子弟傳承,也找不出可靠的證據。

收集稗遺文獻,可以找到幾個葛洪徒弟的名字,一是滕升,見于神仙傳?序;二是海安君望世(尚不知是海安君望世一人,還是海安君、望世二人),見于道教義樞卷二“三洞義第五”引真一自然經;三是黃野人,見于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二十四及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匯編山川典”卷一百八十九引羅浮山記。

看來他們都不是葛洪的族人。晉書?葛洪傳稱葛洪晚年赴嶺南時“將子侄具行”,但這些子侄們大概不是跟著道士葛洪去學道,而是跟著勾漏令葛洪去謀世俗前程的。

所以葛洪不當官而到羅浮山煉丹以后,跟隨他南來的一個侄兒(兄子)葛望就去出任廣州刺史的記室參軍了。

葛巢甫的道法與葛玄、葛洪迥然不同,他造構靈寶赤書五篇真文等新靈寶經,為靈寶派起到了奠基作用,富于獨創性,顯然不是由家族繼承來的。

葛玄、葛洪、葛巢甫等人的道教信仰,都不是家族內部傳承的結果。這樣也就進一步印證了東吳兩晉丹楊葛氏家族內部沒有道教信仰的傳統。

所以,“葛氏道教世家”說和“葛氏道流派”說一樣,都不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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