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逐漸步入了軌道,慢慢穩定下來,單調而有趣。
單調,是因為每天三點一線,除了宿舍和圖書館,就是兼職的書店,每周抽一次時間出來去逛一次超市,再無其他;而有趣,在故事的世界里隨性而為,遨游于各種跌宕起伏的情節之中,自然是樂趣非凡。
書店的工作并不算忙碌,也并不怎么動腦費力,但我兼職的時間多是在周末的白天,所以下班時還是難免有些疲累的。人在疲憊的時候,最容易走神,這種時候,其實也最容易被嚇到。所以,當葉落知突然出現擋住我的去路時,我直接撞了上去,雖然被他接了個滿懷,既沒有受傷,也沒有摔倒,但還是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你走路都不看眼前的嗎?知不知道這很危險?”葉落知一邊抱怨著,一邊將我拉出他的懷抱上下檢查,他一只手扶在我的右肩上,有些癢。
人在疲憊的時候大約反應也是要遲鈍很多,所以,我站在原地不發一言,任他擺布,甚至還在發懵……
他彎下腰看了我好久,手腕、胳膊、臀部、腳踝都沒有放過,看他那眼神,似乎還很有掀起我裙子檢查的沖動。幸而我今天剛好穿的是長裙,又及時回了神,抓住他伸向我裙角的爪子,怒瞪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他訕訕摸了摸鼻子,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行為的無恥,才作了罷。
“你怎么來了?”我語氣不善地問他。
“你這女人真是狠心,居然真的把我一個人扔在醫院里,不聞不問?”他低下頭看著我,話的語氣雖然淡淡平平,卻又像極了被人拋棄的怨婦,而且還怨氣頗深,一副理所當然我該對他負責的樣子。
什么嘛?萍水相逢,我自認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他生病又不是我害的,他到底哪里來的錯覺讓我對他負責。于是,懶得理他,我理著裙子把他甩在后面:“狠心毛線,我明明幫你請了護工。”
葉落知緊緊跟在我身后,悶悶的聲音從后頭傳來:“那個護工不好。”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狐疑地問他:“那個護工不好嗎?不對啊!我觀察考驗了的,那人的人品和專業素養絕對沒問題。”
“他不會握著我的手守在床邊。”他小聲在嘴里嘀咕著,偏偏我剛好能聽見,一時沒忍住就惱羞成怒起來:“……葉落知你是不是沒吃藥?”
他被我吼得嚇了一跳,良久才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好像是忘記吃了,你怎么知道的?”他說話的神情太過認真,導致我實在無法繼續對他生氣,這個二貨……害我差點就破功笑場,于是趕緊低下頭繼續走路,嘴里故意嫌棄他:“你別跟著我!我們不熟!”
你在生氣?”他快步跟了上來,追問我,“該生氣不該是我嗎?你把我扔在醫院那么久不聞不問,你知不知道……”
我有些煩躁,打斷他:“葉落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愣住,用不解的眼神看我:“什么意思?”
實際上,在很久以前我就發現,自己在與人建立親密關系這方面,不僅極其不擅長的,甚至還有些排斥。至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傾向,形成原因很復雜,從先天的性格、家庭環境到后天的成長經歷,兼而有之,一言難盡。
總之,我只能勉強感知到,自己似乎很排斥與人建立親密關系,不論男女老少,除了家里的父母和姐姐,我甚至會有意識地保持跟身邊所有人的距離。
而葉落知這種自然而然的對我的過分親近,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就像是深藏在骨子里的本能一樣,我寧愿說話傷人,也要拉開與他的距離。
所以,我頭疼地揉著太陽穴,艱難地開口跟他說:“葉落知,我……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可是你該知道,我跟你甚至談不上認識……”
他打斷我:“那又怎樣?你還是救了我!”
“可是,就算是換了別人的話,我也會……”
他固執地強調:“可你救的是我!”好在語氣依舊聽起來很平靜。
我無奈地看他:“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話題跳那么遠?”
他看著我,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似乎是,不再……那么平靜無波了。我恍惚了一下,翻開記憶回顧了許久,發現我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最初的一板一眼和淡定平靜。可后來的幾次接觸,其實,他并非初見時候的樣子,反而,情感單純而執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我:“你討厭我?”
我莫名其妙,問他:“我沒事干嘛討厭你?”
“那你為什么要推開我?”
“我什么時候推開你了?”我有些心虛,死鴨子嘴硬地否認。
他幾個跨步擋在我的面前,肯定地說:“你有。”
我垂下頭,破罐子破摔地推開他:“我就推開你了,怎樣?別再跟著我了!”我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么固執地跟著我,可又對他討厭不起來,腦子被現下突如其來的情況攪成一團亂麻,早就無法思考了。于是,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計——走為上!
我本來以為自己很快就可以走掉的,還嫌速度不夠快,小跑起來。但是,突然之間,我竟然跑不動了,寸步難移,腦子就好像舊時的蒸汽火車的排氣筒,一下子一團熱氣“轟”的一生的沖上了頭頂。
葉落知,他從后頭追過來擋在了我的面前,還順勢把我圈進了他的懷里,他依舊平穩卻篤定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秋近對吧?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