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學(xué)城里的書店找了一份兼職，自從大學(xué)時第一次見到圖書館之后，我就愛上了和一屋子書共處一室的滿足感，所以，我熱愛這份工作。

“早上好呀！”清晨進(jìn)入書店，我總會笑容燦爛地向每個遇到的同事問一聲好。

“早上好！阿秋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嗎？一大早笑得這么開心？”店長對我的好心情似乎無法坦然接受，總要為我的好心情找個理由。

“心情好就笑咯。”我一笑而過，繼續(xù)和下一個進(jìn)門的同事小文打招呼，“早上好呀！小文。”

“早上好！你怎么總是這么開心，是撿到錢了還是中大獎了？”

“開心不好嗎？干嘛非要中大獎才能開心？”我的笑容變得無奈，大概像我這樣一起床就能露出笑容的樂天派已經(jīng)是瀕危物種了吧？這種找不到同類的感覺，真是讓人寂寞又掃興。我調(diào)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開始投入工作。

我所在的書店規(guī)模很大，圖書種類齊全，包攬了整整三個樓層，而我主要負(fù)責(zé)的區(qū)域在二樓，二樓開辟了一處閱覽區(qū)域，工作之余，觀察這些形形色色來看書的客人，成了我的樂趣之一。

“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有些客人喜歡站在書架邊上看書、選書，一般我們是不會去打擾的，但是這個客人有點兒特殊。

這是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渾身彌漫著一股子由于的文藝氣息，蹲在一堆散落了一地的書前，神色復(fù)雜地發(fā)著呆，糾結(jié)、憤怒、抗拒，眉頭緊鎖，后來眼睛里慢慢失去了神采，明顯是在思考什么遙遠(yuǎn)的事情。唉！似乎又是一個失意青年。

“你好？”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先生？還是學(xué)生？只好用詢問的語氣繼續(xù)同他問好，實則是為了把他飄遠(yuǎn)的魂招回來。

“嗯？什么事？”這人的反射弧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長了很多，我等了半天，糾結(jié)著是不是要用手指戳醒他，又覺得不打禮貌。好在他在我伸出爪子之前終于神魂歸位了。

“呃……書掉了。”我微笑著指指地上散落的書，然后蹲下去幫他撿了起來。沒辦法，維護(hù)書店整潔是我工作的指責(zé)之一。

“如果夢想和財富不可兼得，你會怎么選？”他目光空洞地抬眼看我，又像是透過我看向什么不知名的遠(yuǎn)方，我覺得背后有些發(fā)涼。

甩掉腦袋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我一邊撿了書，漫不經(jīng)心地順嘴答道：“財富有助于實現(xiàn)夢想，這兩者并不矛盾吧？何況一輩子這么長，足夠做不只一件事。”我抱著書站在他身邊，心里對他站在一邊旁觀我撿書的無恥行徑嗤之以鼻，臉上卻還是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唉！這就是成人的世界，我已經(jīng)越來越如魚得水了。曾經(jīng)，思考人生也是我的頭等大事。

如今我卻覺得，不就是思考人生嗎？誰還沒個苦惱糾結(jié)的時候，可麻煩不要影響別人的工作好嗎？生活不易，何苦還這么相互為難？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他激動地拉著我的手，我剛撿起來的書在懷里被他晃得搖搖欲墜。

我生平最討厭不愛護(hù)書本的行為，于是也就顧不得什么服務(wù)禮儀和職業(yè)素養(yǎng)，皺著眉抬頭瞪了他一眼，不滿地提醒他：“麻煩你松手，書快被你晃掉了。”我原本一直沒正眼看他的臉，這一瞪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男孩子一掃方才的陰郁，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帶著幾分年少輕狂的偏執(zhí)，總之，很帥！帥呆了！

這人是人格分裂嗎？前后區(qū)別竟然如此之大？

我立刻垂下眸子，作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淡然的樣子。沒辦法，自小就這樣，一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就會下意識擺出這副逃避的姿態(tài)，其實心里很瞧不起這樣的自己，很沒出息，偏偏又對自己無可奈何。

“抱歉！”小伙子觸電般松開我的手，又退后了兩步同我拉開距離，他對著我笑得很靦腆，“你剛才的話讓我很受啟發(fā)，我……能再說說你的看法嗎？”

“我很愿意幫你。”我一邊說著話一邊把書按照類別放回書架，“但是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很抱歉，我們上班時間不能和客人閑聊太多。”

他跟在我身后，顯然不打算輕易放棄：“那沒關(guān)系，我可以買書，你就當(dāng)是在幫我推薦可以嗎？”

我看著他，似笑非笑：“當(dāng)然可以。”

……

看著男孩抱著一摞書離開的背影，我若有所思——最近遇到的怪人可真多，比如前不久的葉落知，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