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天一閣的鐘已經(jīng)響了好幾聲，每次鐘響都寓意著一場比武的結(jié)束。

比武招親已經(jīng)開始好久，擂臺上也不知道換了多少人。

梁濯纓呆滯的坐著，雙眼帶著空洞。

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違抗軍令的準(zhǔn)備，可是現(xiàn)在連資格都沒有。

正在這樣想著，門突然開了，從門外倒進(jìn)來兩個人，面色微醺，懷中還抱著酒壇，不正是監(jiān)視自己的那兩個護(hù)衛(wèi)嗎？

梁父練兵一向以嚴(yán)謹(jǐn)著稱，根本不會有人玩忽職守，更別說血甲營了。

再加上門外還很貼心的倒插著自己的滄浪槍，體內(nèi)梁父布下的禁制也在此時開始崩壞。

這一系列加在一起，梁濯纓哪里還不明白？

那還等什么？

轉(zhuǎn)身上馬拔起插在門口的槍，馬前蹄高高揚起，在嘶鳴中，一道紅光越門而出。

這時一對夫妻悠然從角落里走出來。

梁母笑的很欣慰“這還沒娶媳婦呢，就把娘忘得差不多了?！?

梁父則是說“還真像他老子?！?

“你就吹吧，依我看吶，兒子比你強(qiáng)多了！”

“那也好，那也好?！?

梁母轉(zhuǎn)過身對著梁父，眼中滿是威脅“你們的事，我不管。有些人也該挪一挪了，要是傷了我的兒子，你就小心點！”

“是……是……是……，夫人教訓(xùn)的是。天這么冷，咱還是回吧？”梁父連忙點頭稱是，不敢反駁半句。繼而又轉(zhuǎn)過身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有些人確實該清一清了，畢竟舒服了這么久。”

……

回過頭來再說赤駁馬上的陳百家。

赤駁馬不愧為人人都想得到的稀世名馬。一般馬三日的路程，赤駁馬行大半日便能看到鹽州城巍峨宏偉的城墻。

馬是好馬，但這世上的人大抵可都是差不多的。

餓呀！黃牙老頭給裝進(jìn)包里的饅頭吃一個少一個，還真舍不得。

牽著馬的陳百家還沒進(jìn)城，兩個眼睛就跟燈泡一樣，哽著脖子一個勁的墊腳望城里瞄。明明啥呀看不到，還惹得身邊的人翻白眼。進(jìn)了城，那就真的是“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瞅啥都新鮮?！鼻魄七@個摸摸那個。其實這也可以理解，自打出生十幾年來，一直窩在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村子。哪見過這么多人和這么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好生熱鬧，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多人嘞。”

當(dāng)然城里的人也有打量陳百家的。肯定不是因為他長得清秀。十五六的少年，穿的確實有些打眼，這兒一個補(bǔ)丁，那一個窟窿。頭發(fā)還亂糟糟的就和秋天的蓬草一個樣。尤其身后背著兩個下垂的布囊，應(yīng)該裝的是個有分量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值得打量的地方？

那肯定有！于是有人議論到

牽著的那匹怪物是馬？你見過那個馬頭上長角的？是牛？你們家牛還長獠牙？不僅如此這個怪物還生著一副虎爪。圍觀者免不了得議論一番。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眼力勁的人，辨認(rèn)出眾人口中的怪物就是傳聞中的“赤駁馬”。傳開，更是不由得觀賞和贊嘆。

“當(dāng)世名馬可排前三的赤駁馬原來長得是這幅樣子！”

“霸氣的緊?！?

……

赤駁馬通人意，得意起來虎爪樣子的馬蹄揚的更高，走的更是穩(wěn)健的不得了。

到底是馬比人有名。破布爛衫的陳百家就這樣被忽視了。

天一閣有場盛會。年輕一輩有武藝的才子俊杰都可參加，還有城主小姐坐鎮(zhèn)。說百了可不就是“比武招親”嘛。

天一閣，鹽州城中最氣派，最華貴的酒樓。酒席全免，只要能進(jìn)去東西隨便吃。

原本陳百家對這些事根本不感興趣。一心想著把黃牙老頭給的信交給梁生相，奔赴戰(zhàn)場，然后揚名天下，讓黃牙老頭給自己去養(yǎng)馬。美滋滋，這樣的日子做夢都能笑醒來。可當(dāng)聽到“酒席全免”四個字的時候。一人一馬就像是雞血打過量了一樣，火急火燎的跑到“天一閣”門前。

何謂“萬人空巷”？說的就是現(xiàn)在的天一閣。

眾人腰間掛著的，懷里藏著的，鼓鼓囊囊。百家可眼饞的緊，那都是什么？錢袋??！里面有什么？銀子吶，白花花，明晃晃刺眼睛的銀子??！這對陳百家的誘惑就相當(dāng)于一個血氣方剛的好色之徒在四下無人的夜里見到一個沒穿衣服的娘們搔首弄姿的躺在你的雙上，是一樣一樣滴。

能忍得?。康昧税桑际俏宄吒叩拇罄蠣攤?。誰不知道誰?。?

黃牙老頭可是說過的“天底下最靠得住的就是銀子！”

陳百家抹了一把臉，笑的十分嬌羞，嬌羞的就像回門的新媳婦，怎么看怎么不協(xié)調(diào)！

“這不太好吧？”裝模做樣的制止了一下自己。

“你快來求包。(方言)”彎下腰“嗖”地鉆進(jìn)人群，嘴里就像跑火車一樣的念叨著“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觀音菩薩，如來佛祖……”把天上的諸佛請了個遍。

“弟子并無惡意！只是暫時替他們保管，勿怪勿怪！”

迷信這一套是和黃牙老頭學(xué)的。別看黃牙老頭什么缺德事都敢干，迷信得很。每逢初一十五總得給點個香，少點錢。又一次問起來。黃牙老頭說“爺爺這輩子造的殺孽太多……”剩下的半句從來不說，也不知道藏著干什么！

陳百家嘴里說著“讓讓，讓讓，哎對，麻煩讓讓！您讓讓叻！”手里的動作可絲毫沒減慢半分“收獲頗豐，還好沒錯過！”心里不禁自喜。揣到懷里，繼續(xù)往前摸。低頭彎腰勤于收獲。

驀地，陳百家面前出現(xiàn)一對大腿。這正在興頭上呢！怎么總有人找不愉快呢？“哎！哎！您讓讓叻！”說著還拍了幾下，仍然不見挪動。順著腿往上看。好家伙，這東西是從蠻荒山里跑出來的吧？胡子比鋼叉都硬，相貌威猛的就不談了。

蠻荒山——洪水猛獸的聚集之所，里面多是奇形怪狀，磨牙吮血的妖物。

“哦！嘿嘿！嘿嘿！”陳百家訕笑不止，大漢原來是天一閣的守門人。百家彎著腰站起來。不敢直立，“替人保管”的錢袋有點多，肚子上凸起的有點過分。一臉諂媚的笑容如菊花綻放般燦爛。

守門大哥都覺得一陣惡寒“這小子不會有龍陽之癖吧？”不禁退后一步，陳百家便進(jìn)了一步。這也是沒辦法。兩個人距離夠近才能不讓別人看到自己“肥碩”的肚子。又退一步，百家又進(jìn)一步。

“你……你要干嘛？”守門大哥都慌了。

“嘿嘿！大哥，我要進(jìn)去。”

“有邀請函嗎？”

“沒有，不過我是高手??！城主要找的武藝高超的俊杰，沒錯，說的就是我?！辈恢辣娢豢垂儆袥]有見過男人發(fā)嗲，聽過男人叫……如果見過，那您就可以想象出百家說這話的樣子。如果沒有，這位看官十分純潔。為您鼓掌！

守門大哥實在惡心的沒法子，只能越退越后。怎么辦？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啊！這么多人看著呢！萬一真的靠上來，怎么辦？靠上來，我推開是不是拒絕的太果斷？會不會很傷他的心？

……

誰說糙漢子沒有女人心？這不是正在糾結(jié)嗎？

圍觀的人自然少不了說風(fēng)涼話的，更少不了出言嘲諷的。

“你是高手？那我就是城主女婿了！”有人接過話茬。

“那怎么著我得也是個副城主吧？”

一頓嘲笑。人群后被圍觀的赤駁馬可不樂意了。打了幾個重重響鼻，從密不透風(fēng)的撕開一道路走到陳百家身后。你們都干嘛？敢嘲笑我兄弟？那個小子是我罩著的！

守門大哥自然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能讓赤駁馬認(rèn)主，背后的勢力會小？指不定又是哪家的少主出來歷練生活。想到這兒當(dāng)即就敞開大門“少俠，里邊請！神駿就交給在下帶到后堂。一定命人好生照料！”

剩下的話百家是一點沒聽進(jìn)去?！吧賯b？嘿，少俠！”腦袋暈暈乎乎，腳步都變得飄飄然。臉上更少不了五官皺在一起的笑容。走進(jìn)門的時候險些被門框和椅子絆倒。

少年模樣？俠客風(fēng)骨？那是一點兒都沒有的。那有什么呢？說書人堂木一拍折扇翩翩而開，“肚里有肉，嘴上有油，手里還惦著幾塊銀子，比什么都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