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喜
- 少主不稱臣
- 鸞鏡顏
- 2081字
- 2021-10-18 23:31:43
對于云州沐氏家族而言,這個天下是盛世還是亂世,是割裂還是統一,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分別。
只要云州沐氏基業還在,沐氏族人還在,就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夠攖其鋒芒。
沐家的存在太過久遠,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更迭不斷的朝代,作為一個傳承千年的簪纓世族,云州沐氏歷經亂世而不衰,堪稱是鐵打的沐氏流水的皇家,而身為云州沐氏少族長,既定的下一任族長人選,沐瀟的一舉一動都十足的惹人注目。
陌生青年恭敬謙卑的態度過于明顯,他又是淮南王世子帶過來的人,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淮南王與沐氏家族之間是否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系。
數不清的目光落在這靜謐的林中。
而幽居竹林的那個人始終巋然不動,縱外人有萬般心思也不敢鬧到他面前來。
但這其中絕不包括沐少族長的雙親。
沐夫人來的時候,雪衣少年坐在廊下煮雪烹茶,紅泥小火爐燒的殷紅,茶壺里的水咕咕作響,少年不緊不慢的提壺倒水,姿態行云流水一般從容優雅,修養禮儀似是刻入了骨子里。
可沐夫人下意識的不喜歡他這幅姿態。
像極了他的父親,永遠都那么從容優雅,冷靜自持,高高在上的態度像是活在云端之上,眼底裝不下萬丈紅塵。
可他們偏又是這紅塵俗世中權勢最大位于食物鏈最頂尖的那批人。
他們生來睥睨眾生。
沐夫人不喜歡與他們打交道,可她更不喜歡的是沐瀟對她冷漠的態度。
她緩緩走近,搭著侍女的手,居高臨下看著跪坐席上的清冷少年,冷聲開口:“沐瀟?!?
沐瀟抬手斟了杯茶,聞言只是偏頭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淡聲道:“母親請坐?!?
“不必了?!便宸蛉税欀伎粗?,不悅的道:“許久不見你,我還以為你忙到來給我請安的時間都沒有?!?
這話一出,院子里便是一靜。
周遭下人齊齊低下了頭,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聽見。
夫人這話是在指責少族長不孝。
死一般的寂靜中,沐瀟緩緩開口,神色依舊從容,只是微微偏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雍容婦人,悠悠道,“母親何必來我這里自取其辱?!?
沐夫人臉色難看:“我是你母親,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
沐瀟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淡淡道:“半個月前我遇刺一事不知母親是否聽說?”
沐夫人臉色不變,“未曾聽說?!?
沐瀟神色不變,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他很清楚人的底線可以低到什么程度,也明白一個人可以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他見過人性極致的善與惡,這種暗地里借刀殺人的手段幾乎不會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哪怕這個人是他如今的生母。
“據刺客招供,派他來的人是涿郡秦家,秦家不過一個小家族,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量敢對沐家少族長動手。”
“母親不好奇嗎?”沐瀟抬眸,眸光淡漠又清冷,冰雪一般透著寒意:“譬如說,我常年不出門,難得出門一次便叫他們碰上了,他們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蹤?!?
“又或者,他們派人行刺我的理由是什么?”
沐夫人眸光閃躲,下意識的回避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母親身處后宅不知道也正常,我能理解?!?
沐瀟并不在意她的一些小動作,小打小鬧的他也不會放在眼里,只有些底線碰不得。
“秦家派人行刺,我尚在考慮該如何處置秦家?!?
沐瀟撥了撥爐中的碳火,不疾不徐的,像是對自己正在談論的話題毫不在意的樣子,平心靜氣的開口:“雖然我不在意這些跳梁小丑似的把戲,可十月懷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被人密謀刺殺,母親必然十分憤怒,倘若母親想叫秦家自此消失,我和父親也可以做到。”
沐瀟抬眸,逼著她表態,“母親覺得呢?”
沐夫人臉色變了又變,仔細看著沐瀟的臉色,幾乎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眼前的少年情緒淡到叫人察覺不出來,她無法確定沐瀟究竟知道了多少。
她勉強笑了笑,強撐著開口:“我一個內宅女子怎么能做決定,你和你父親看著辦就是了?!?
“既然母親都這樣說了,玄溱……”沐瀟頷首,召出自己藏于暗處的隨侍影衛,隨口吩咐道:“去告訴三哥,我以后不想再看見秦家的人?!?
“是?!?
沐少族長不想見的人完全可以不見,玄溱很明白自己主子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雖然他不明白這件事情為什么拖了半個月才處理,但這并不妨礙他遵從命令行事。
黑衣青年領命離開。
沐夫人臉色猝變,忍不住開口喚了句:“沐瀟?!?
沐瀟卻沒再繼續看她,只淡淡抬眸,看著侍奉在她身側的侍女,平靜吩咐:“送夫人回去休息。”
侍女誠惶誠恐的低下頭,恭敬行禮:“是,少族長?!?
沐夫人膽戰心驚的看著他,對上少年波瀾不驚的一雙眸子,只覺得遍體生寒,眼底是掩不住的驚懼。
“你……”
“母親,沐家的當家主母身上不能有污點,母親可明白?”
平靜卻隱藏威脅的話語叫沐夫人又恨又懼,直到玄溱離開的那一刻她才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一向冷淡寡言的人今天怎么會說這么多。
這是警告,也是威懾。
他在拿涿郡秦家殺雞儆猴,借以警告他的親生母親。
沐夫人又驚又怒,還夾雜著對少年的懼意。
這樣驚懼的情緒洶涌而來,讓她頗有些口不擇言:“沐瀟,你別忘了,沐家家規不容許女子插手族中事務,你……”
沐瀟抬眼:“所以母親生了我這個不孝子,不是么?”
所以她生的是個兒子。
沐夫人陡然清醒過來。
少年端著白瓷茶盞,從從容容的收回目光,說出口的話不帶半分煙火氣卻字字句句都叫她膽戰心驚:“刺客一事我叫人順著往下查了查,查出了一些有趣的消息,這些消息我已下令封口,所有的一切便止于此,我權且當做什么都不知道,還望母親日后善自珍重?!?
沐夫人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