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元沒料到玄非就這么把他給賣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玄非，“玄非大哥，你怎么可以這樣？”

玄非沉默不語。

沐瀟淡淡問道：“挑戰我，若是贏了，小世子想要做什么？”

肖景元完全沒料到會出現這種變故，他懵了。

到底還是涉世未深，臉皮還沒厚到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的程度，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就這么被人明晃晃的暴露出來，小少年自閉了。

他現在不想說話。

沐三公子目光來來回回的在幾個人身上轉悠，手中折扇敲了敲掌心，好奇道：“比起小世子的目的，說實話，我更好奇阿九你和這位公子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大概是上輩子吧。”

沐瀟瞥了他一眼，從容自若的轉身進了屋，只留下一句交代。

“諸位若無事可以離開了，若是世子暫時沒想好，那便等想好了再來。”

沐清麒：“……”

上輩子？

信了他的鬼話才怪！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人，“阿九他居然也會說出這么敷衍的話？”

“很顯然，他不想理你。”

沐清桐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淡定的遣散了圍觀看好戲的沐家族人，轉頭對肖景元道：“既然玄非是我家少族長的人，少族長便替他承了這人情，小世子有什么條件可以提，若是世子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要做什么，也可以在我沐家小住幾日，等想好了再說。”

肖景元：“……”

最大的倚仗沒有了，而他卻把沐家的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了，他瞧了瞧身邊的人，在發現身邊只剩下孤零零的兩個侍從之后，小少年更沉默了。

沐少族長的地盤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的進來的，就連沐家的族人也被攔了不少在這片林子外邊，更不用說他的那些侍衛。

勢單力薄的小世子看了看對面態度強硬又有理有據的沐家公子，識時務的跟著他們離開了這里。

他憋屈應下：“那好，我們過幾天再繼續談。”

沐清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神情戲謔，“那過幾天你還要繼續挑戰阿九么？”

小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人群散去，院子里徹底的安靜下來，枝頭樹梢有簌簌積雪落下，雪落的聲音清晰可聞。

墨衣青年獨自跪在雪地里，抬頭看著面前敞開的那扇門，唇瓣緊抿，想要靠近，卻又在猶豫。

玄影噬主，罪無可恕！

玄非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痛恨當年的那個叛徒。

沉默許久，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終于緩緩起身踏上臺階，走進了那扇門。

雪衣少年臨窗執卷，眉眼間色澤清寒淡漠，矜貴又疏冷，側顏線條看上去稍顯柔和，與當年冷硬果決的帝王一般無二。

玄非抿著唇，在他身側屈膝跪下，俯身叩首：“主人。”

沐瀟眼簾微抬，放下手中的書卷，開門見山的問，“你不敢見孤？”

玄非抿唇不語。

“抬頭。”

青年依令而行，順從的抬起了頭，目光微垂落在他腰間玉玨上，薄唇緊抿，臉色有些蒼白。

沐瀟微微蹙眉。

他大概知道玄影衛為什么不敢見他。

他問道：“因為玄幽？”

“三千玄影，進退一體，榮辱與共。”青年臉色發白，低啞的嗓音強壓著心中翻涌的情緒：“玄幽噬主，玄影衛難辭其咎，請主人降罪懲處。”

青年抿唇跪在他面前，叩首跪拜，卑微到了塵埃中。

玄影衛無顏見她。

卻無法不見他。

沐瀟瞧著他恭順的身影，沉默了許久。

虛淵是一個日夜不分的所在，永遠都是灰蒙蒙的，天空與大地處處都能見到大戰過后的斷壁殘垣，血雨紛飛，蒼穹滿目瘡痍。

那里靈氣稀薄，草木不生，目光所及之處唯有焦黑的土地和嶙峋的巨石，荒蕪而又死寂。

無妄的帝王親自率軍在那樣的地方駐守了千年，牢牢的守著人間，庇佑身后的萬千生靈。

最終換來的是從身后刺來的致命一劍，帶著濃濃殺意的神劍從背后刺穿心臟，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從身體內部炸開，讓她剎那間失去了所有抵抗的能力。

誰都沒有想到她的親衛會背叛。

沐瀟閉了閉眼，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垂眸看著眼前的男人，問道：“你今日見到孤，似乎并不奇怪。”

玄非沉默許久，緩緩抬頭看著他的主人。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保留有前世的記憶的，更不知道她如今的功力還剩了幾成，可他知道，這就是他們的主人。

他又豈會看不出來沐少族長是個易釵而弁的姑娘家。

“當年得知主人出事，君上很是傷情，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他遣走了玄影，在蒼梧山帝陵施展禁術想要為主人逆天改命，試圖重聚主人神魂。”

“我們在無極殿前，眼睜睜的看著天罰降下，蒼梧山轉瞬間被漫天的大火吞噬，等到我們能夠進入蒼梧山的時候，君上已經身負重傷，奄奄一息。”

“后來君上重傷未愈便直接殺上了仙宮，憑一己之力斬殺仙宮四位太上長老，重傷仙宮之主，也算是……為主人報了仇。”

“君上他這些年一直都不曾釋懷。”

“他護著主人一縷殘魂入輪回，直到前些年他傷勢過重堅持不住，不得已閉關療傷，至今未曾出關。”

也正是因為君卿的這一舉動，原本決定殉主的玄影衛才會有第二個選擇，才會決定不惜代價的護著她一縷神魂，送她入輪回，等著她再度歸來。

玄非回答道：“是君上救了主人，也是君上為主人逆天改命將主人送入輪回，玄影一直都知道主人的下落。”

“主人命玄影衛駐守虛淵，若無要事不得稍離半步，玄影也從不曾違逆主人命令，只是前些日子有人潛入寒冰獄，被駐守在寒冰獄的穆帥察覺報到了我們那里，玄非這才會追蹤到這里來。”

玄非頓了頓，又繼續道：“后來發生了一點意外，玄非受了傷被淮南王所救，這才會答應他三個條件。”

沐瀟沒去問那個意外是什么，他看著跪在他面前的青年，這墨色衣裳包裹著的身軀里蘊藏著翻覆乾坤的力量，于他而言本該是危險至極的存在，可他看著青年恭順的身影，眉眼間神色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帶著些許慣常的淡漠。

“你回去吧。”

雪衣的少年平靜開口。

“去做你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