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可沒有君上這待遇。”

這飛舟內的布置和軍帳差不多，一看就是他們軍營里用的東西，玄御指著主位上擺的張極為寬大的椅子，“君上請坐。”

君卿也不客氣，利落的轉身坐下來。

黑衣的侍從奉上茶水，精致的盤子里擺著珍果膳食，無數的珍饈擺在他面前，君卿點點面前的桌案，嘖嘖道：“這還是本君頭一次在你們這兒有這待遇。”

“君上一直都有這待遇。”

玄亭道：“只要君上不對我們動手，我們哪次見了君上不是恭恭敬敬的。”

君卿托著腮，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問他：“本君不回去，玄清怎么就不好交代了？”

“君上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自然不好和主人交代。”

玄御坐在他下首位置，平淡道：“很快就要見到主人，君上不妨好好想想主人那里怎么交代。”

“以及，您這副模樣怎么見人。”

君卿抬手，指腹輕輕從眼角劃過，眸光瀲滟：“本君這樣，很難看么？”

玄御淡然開口：“虛淵下是禁地，誰入誰死，君上在主人那里有豁免權嗎？”

君卿一頓，然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玄亭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順著玄御的話補充，語氣仿佛充滿了看戲的愉悅：“所以，重點不是君上變丑了，而是君上闖了禁地。”

君卿冷笑：“沒關系，等弦歌最惱火的時候，本君就把你那句話說給她聽，也好讓她知道她在你這兒有多大的面子，能讓你因為她而饒本君一命。”

玄亭：“……”

他怕不是要糟！

沐瀟知道他沒事并且已經回來了的時候，沐家三公子剛準備和天穹商人簽訂了契約。

原本他不準備再過問這件事情，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又心血來潮決定再見一見這姓顧的商人。

分明是個極貴重的命格，卻偏說自己是個商人的皇家人。

沐瀟遣退了下人，只留下了沐家人一起。

私宅的小花廳布置得極為溫暖舒適，幾人相繼落座，沐瀟看著下首端坐的男人，微微蹙眉，“素聞天穹之巔飛鳥難越，山中奇峰峻嶺，人跡罕至，離天穹最近的一座城是大雍朝最東方的玉升城，顧公子既然自稱來自天穹，平日里是在玉升城做買賣？”

沐清麒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所以阿九還是在懷疑這兩個人的身份？

都這個時候了，合作都已經談的差不多了，阿九這個時候插手，這買賣該不會黃了吧？

顧文華眉目微斂，端著茶盞輕抿了一口，從容回道：“差不多吧，我們這些商隊南來北往的，做的無非是倒賣的生意賺些差價，少族長應該看不上這點小利潤。”

沐清麒道：“這可不是什么小利潤，顧公子要的貨物量那么大，想要全部吞下來所需的錢財可稱得上天文數字了。”

他輕笑：“說來慚愧，我掌著家族生意，竟不知九州何時出了顧公子這等人物。”

顧文奚怎么聽這話都覺得不像是夸贊，他皺著眉，疑惑道：“怎么突然提起這事？三公子是想加價？”

沐清麒笑道：“朋友之間隨便聊聊而已。”

顧文華道：“我們雖然沒有長住玉升城，但我們在那里也有些資產，沐少族長改日若去了玉升城，我定當盡地主之誼。”

沐瀟道：“聽聞天穹之巔那萬丈高山經年不化的雪層里，生長著一種名為銀線蓮的名貴藥材，不知道顧公子可曾見過？”

顧文華眸色微凝，知道沐瀟是在試探他，他緩緩搖頭：“不曾見過。”

“可惜了。”沐瀟道：“據說銀線蓮花開時極美，可惜我無緣得見。”

顧文奚道：“再美也不過是一朵花，以沐少族長的權勢，天下什么花得不到，何必在意一株小小的銀線蓮。”

沐清麒輕笑：“顧小公子說的有道理，我們家少族長閱盡天下美色，確實不必在意這一朵花。”

顧文奚道：“說起花來，我倒是聽聞，洛邑這位公主殿下看上沐少族長了，這可是一朵人間富貴花，沐少族長就沒點想法？”

沐瀟道：“沒興趣。”

“可據說這位昭陽公主還挺得寵，倘若皇帝陛下賜婚，沐少族長莫非要抗旨不成？”

沐清麒挑眉：“九州世族之間有一句隱晦流傳的話，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

“什么？”

“鐵打的沐氏，流水的皇家。”

“所以，不用擔心皇帝會賜婚，他只要腦子還沒糊涂，就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顧文奚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他一直就覺得九州這邊的世族勢大，卻沒想到竟是大到了連皇命都不放在眼中的地步。

這樣真的不會出問題？

沐瀟看著他，突然問道：“顧小公子可知九州為何稱之為九州？”

顧文奚下意識的回答：“為什么？”

這反問一出來，沐家幾位公子齊齊看向他。

一直沒開口的沐清臨緩緩道：“小公子不知道九州的來歷？”

顧文奚突然覺得不好，下意識的看向自家兄長，語氣都弱了三分，“我應該知道嗎？九州就是九州，大家都這么叫，哪還有為什么？”

這不就和問他云州為什么要叫云州一樣嗎？

沐清麒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開口：“可九州不止九個州啊，大雍朝不止九個州府，其他蠻夷小國也同樣叫九州啊，平頭百姓不知道也就罷了，你讀書時先生都不教你這種常識問題的嗎？”

顧文奚沒話說了。

他心虛的看著自家兄長。

他們和那么多權貴做過生意，也不是沒有人查探他們的身份，但都沒人能察覺出不對勁，萬萬沒想到，在沐少族長這里暴露了。

而且還是因為一個這樣的問題。

他弱弱的開口：“我一向不大愛學習，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不知道確實很正常。”沐清臨點頭：“可你心虛做什么？”

“我沒……”

沐三公子接話道：“沒有心虛？”

眼看著自家弟弟漏的跟個篩子似的，再這樣下去老底都要叫人給掀了，顧文華無奈開口：“舍弟確實不愛讀書，還請諸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