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垂眸：“無妄暗潮洶涌，主人身邊不能沒有人，玄清想留在主人身邊伺候，還望主人應允。”

沐瀟點頭：“你和玄非留下，其他人留一半守在無妄，另一半留在這邊。”

“是，主人。”幾人齊齊應下。

敲門聲適時響起，沐瀟起身離開，路過門外時看見守著的沐清臨，腳步一頓：“偷聽？”

沐清臨不緊不慢道：“我是光明正大的聽。”

沐瀟沒說話。

沐清臨淺笑：“阿九若是當真不同意，我應該也沒辦法這么輕易地靠近你書房。”

沐瀟對此不置可否，轉而問道：“有事？”

“客人都來了，阿九你做東怎么都該去露個面。”

“沒出什么亂子？”

“沒什么大事。”沐清臨語氣平淡，“只不過安家大公子求見，叫三哥派人轟出去了。”

沐三公子行事向來隨心所欲，家族中能叫他有所顧忌的人寥寥無幾，很不巧，沐瀟就是其中一個。

但沐瀟不在意他把人轟出去的事，畢竟他昨天才下令與安國公府斷絕一切往來，若是今天安家的人進了他的府邸，那這命令未免也太兒戲了。

“不用管他。”

“還有，蘇家少主帶來了幾個客人，說是要與咱們家做生意。”

沐瀟點頭。

不用他解釋，沐瀟很快就看見了蘇策帶過來的客人，據說是來自天穹之巔的商人。

穿著一身深紫色祥云長袍的青年抬手施禮，廣袖垂落，露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雙手肌膚光滑沒有半點傷痕，手掌和指腹處卻有薄薄的一層繭子，是習武之人的手，同樣也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才會有的一雙手。

“沐少族長，在下顧文華，天穹茶商，這是舍弟，顧文奚。”

他指著身側的少年介紹，隨即開口：“冒昧來訪，還望勿怪。”

沐瀟對上他的眸光，頓了頓，“無妨，都坐吧。”

沐家設宴一人一席，地點就在花園中，寒冬時節原本不該有有繁花似錦的模樣，然而此刻的花園里卻處處花團錦簇，芳香馥郁。

蘇策看著園子里的花感嘆：“沐少族長好大的手筆。”

“花房的花，養了本就是給人看的。”

蘇策揚唇道：“回頭我也這么呼朋引伴的來一場，沐少族長介意把花匠借我一用嗎？”

沐瀟還沒開口，坐在他對面的沐清麒就接過了話頭：“光有花匠沒有用，還得有暖房，暖房里的光線溫度還有澆水都有講究，你若是需要可以和我說嘛，憑咱兩的交情，我可以給你一個最實惠的價格。”

沐三公子笑瞇瞇的補充：“銀錢給到位了，甭管是不是數九寒冬，你就算這時候要滿池蓮花我都能給你弄來。”

蘇策眼角一抽，只當沒聽到他的話。

他能不能弄到且不說，這銀錢給沒給到位還不是他沐三一個人說了算，他是瘋了才會把自己往他手里送。

沐三公子并不在意蘇策的沉默，他單手托著下巴，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在座的都是洛邑的世家子，我們家少族長可是初來洛邑，這人生地不熟的，諸位是自己介紹一番還是準備由蘇兄你來引見？”

蘇策一頓。

他就不信沐少族長會不認識在場的人。

沐瀟顯然沒耐心聽他們一個個的介紹，他抬手輕叩案幾，成功的打斷了沐三公子的話，語氣格外的淡漠：“夠了。”

沐三公子下意識的住嘴，詢問的目光看向沐清臨。

阿九怎么這么不耐煩？

雙方目光交匯，都是一臉疑惑。

沐瀟支著額，耐著性子道：“我初來乍到，不太清楚洛邑的規矩，諸位隨意即可，不必顧忌。”

“沐少族長言重了，洛邑并沒有太多規矩。”郎中令梁敬平之子梁永誠朝他舉杯道：“我敬少族長一杯。”

沐瀟微頓，到底還是給了他面子，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這杯酒仿佛打開了什么開關，接下來不停的有人朝他敬酒，誰也沒有不識趣的在這個時候談論正事。

安五的死這么大的消息可瞞不住，昨天在徐家鬧的那一場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傳出去的消息只是說安五公子是被沐家人所殺，但隨即而來的是眼前的這位少族長下令兩家徹底的斷絕往來。

這么大的事兒可瞞不住。

出門之前他們家中的長輩還叮囑他們不要去招惹沐家的這位少族長呢。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說出的話有這么重的分量，安家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他說斷絕關系就斷絕關系，沐家竟也遵從了他的命令，要知道，就算是他們家族的長輩要做出這種決定也得仔細考慮權衡利弊。

沐瀟就完全不需要，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那么不長眼去惹他不高興。

一輪敬下來，席上的少年仍舊端著酒盞臉不紅氣不喘，和最初似乎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的是他身側多了個墨衣銀紋眉眼雋秀的青年，低眉垂眼的跪坐在他身邊，在他酒盞空了的時候替他重新斟上。

蘇策喝了酒卻沒什么醉意，他覺得有點無聊了，想著蘇家和沐家關系不錯，他問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問題：“沐少族長，聽說你的人把安家最受寵的那個嫡幼子給宰了？”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巴巴的看著沐瀟。

沐瀟支著額，嗯了一聲。

“那他……”

沐瀟平靜的道：“他沒做什么，不過是說改日想嘗嘗沐少族長的滋味罷了。”

啪嗒一聲，蘇策手中的酒盞落了地。

園子里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杯盞滾落地上的聲音更是清晰，顯然大家都被這個回答驚嚇到了。

“那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蘇策不可思議。

不是他說話難聽，怕是他爹都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安五不僅這么想了，他居然還說出來了？

沐少族長仙人之姿誰不知道？可沐家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他們大家也都清楚，沐家一日不倒，誰敢把主意打到沐家阿九的頭上？

蘇策喃喃自語：“我敬他是個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