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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天邊有朵雨做的蝶

  • 劍出三寸
  • 憤怒的小陸
  • 2963字
  • 2019-04-05 22:52:47

天邊有雨,絲絲細雨;空中有云,片片烏云;風中有霧,淡淡煙塵;水中有人,纖纖佳人。

當程蝶衣走出閣樓的那一刻,仿佛世間所擁有的最美好的一切都定格在那一瞬間。

程蝶衣!“聽雨樓”二十年來第一個能在未滿十五歲的年紀便能與“鏡花水月”產生共鳴的少女,昔日最具才賦的上一任樓主蘇南溟做不到的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都能一一實現。

她已然成為了“聽雨樓”的驕傲,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江湖看似“風平浪靜”的格局會因她的存在而被打破。

自從她的崛起,江湖已流言紛紛,有人形容她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也有人形容她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俠,更有甚者說她其實是一個又瞎又聾的殘廢;因為只有這樣的人她的心靈才會顯得更加敏感和脆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比常人擁有一顆更加存粹,純潔的心靈。

傳聞畢竟不是傳說,流言也不過只是蜚語,顯然他們都猜錯了。

程蝶衣既沒有傾城傾國的絕世容顏,也沒有豪氣逼人的英姿颯爽,更不是一個又瞎又聾的殘廢;她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女。

她的身形不夠高挑,她的臉不夠白,她的手也不夠纖細,她的整個人就像蕓蕓眾生中的滄海一粟,很難讓人引起絲毫的關注。

少女沒有明亮如澈的眼眸,她的眼神甚至帶著幾分遠離俗世的距離感,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全身上下幾無閃光之處的少女在她開口說話的一剎那,卻能讓人感覺到一份寧靜致遠,如三月春風拂柳的舒適感;這種感覺就仿若飄渺于遠方的空氣,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如影隨行,如夢如幻。

當程蝶衣站在閣門內望著雨中兩位如同雕塑般直立良久的長輩,忽然開口輕輕喊了聲:“師傅!”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沒有多余的話可說,也沒有矯情的動作可做,只是淡淡的一句禮貌問候,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過蘇明鏡身后的老人,在她的眼中,心里或許只有眼前這位溫醇儒雅的師尊才是稍顯值得放在心中之人。

細雨青傘下的蘇明鏡似乎對此已習以為常,對著相距不足三米的少女只是投以一個最溫情的微笑。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詢問對方關于此番“劍道”方面的感悟如何,他甚至都未曾開口說話,因為在他心中的程蝶衣無論怎樣都是最完美無缺的。

一句“師傅”已然足以蕩平他內心深處所有的疑慮!因此他只需要笑,用最誠摯的笑容去慰籍對方清澈如泉的心靈。

只可惜這樣的笑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蘇明鏡身后的老人此刻正板著一張嚴肅的臉,他那雙布滿厚重眼袋的雙眸沒有直視場間任何一人,只低著頭死氣沉沉的望著地面上不時濺起的雨水,若有所思。

這位在“聽雨樓”經歷無數風雨的“棋士”此時就真的如同棋盤上的一粒棋子讓人頓覺又硬又臭。

與蘇明鏡的笑形成鮮明的對比,沒有人知道老人在想什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觀不語”,十分有趣也十分神秘。

程蝶衣從頭至尾仿佛根本未曾看過老人一眼,她只是輕輕跨出了門檻,那隨風舞動的翠綠煙紗就如同春日里的柳枝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景象,最妙的還是她的那雙眼睛,那雙原本遠離俗世的眼睛此刻卻多了一絲生氣,多了一份來自人間煙火的氣息。

同樣是微笑,她的笑與蘇明鏡的溫情不同:她的笑即明媚又陽光,仿佛三月里的春風微微拂過你的臉頰,充滿了舒心和愜意;看著她的笑容你絕對會忘記冬日凍雨中的嚴寒。

空中細雨點點灑落,那些垂直而落的雨滴此時卻如同漫天飛舞的棉絮飄落在程蝶衣的周邊久久不愿落地,頓時在少女的四周形成了一個偌大的圓形光環;不僅有光還有霧:如炊煙裊裊的白霧,如日落長河的香爐,如泛舟而行的青煙;如果說這世間真的有那飄渺虛妄的仙境,那此時的程蝶衣便是那不幸落入人間的仙子。

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縱然世間有仙又怎抵此刻程蝶衣的微微一笑呢?

只可惜此景此情,使人如癡如醉的畫面卻只在世間停留了片刻,因為不遠處不和時宜的響起了一陣稀疏的馬蹄聲,由遠至近擾亂了此間最美好的瞬間。

蹄聲越來越近,直至出現在了離程蝶衣不足十米距離的范圍內才徹底停下;那是一頭通體雪白如裘的馬匹,骨骼堅實,體態豐盈,全身上下竟找不出一絲不同于白色的發膚;馬的身后連著一個四輪的褐色車廂,沒有馬套,馬鞍也沒有韁繩,更沒有驅車之人,就這般憑空出現在這落寂的雨中。

程蝶衣認得此馬,六歲那年第一次上“聽雨樓”便是由它代步而行,她還小孩心思的為它起了個有趣的名字-“三寶”,從此以后她便再也沒見過它,直至今日。

“三寶”就這般突兀出現在了程蝶衣的眼前,不知冥冥之中是否有種特殊的緣分,此刻的它正安靜地用它那矯健的馬蹄來回程踱著坑洼的地面,但是它那雙“秀外慧中”的眼睛卻直勾勾的望向前方的少女,那種眼神仿佛就像一個閨中女子翹首以盼遠方即將歸來的情郎。

程蝶衣也在看著“三寶”,她的眼睛已變得越來越亮,她已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雨漸收漸止,路越走越近,程蝶衣的心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明。

當程蝶衣走近“三寶”,用她那纖細如藕的素手輕輕撫摸到它柔細如絲的毛發之時,幾近通靈的“三寶”竟用它的頭顱湊近少女的胸前,像一個孩童般依畏在“母親”的懷中。

程蝶衣開心的笑了起來,這一次不是微笑,是“哈哈”的,發自內心爽朗的笑出了聲。

笑聲響亮卻充滿了溫馨,以至于天幕上的雨,天邊的烏云似乎都被這歡快的笑聲所吸引,不再“演奏”那讓人傷心的“曲目”。

蘇明鏡望著漸落紅色的天邊,笑意顯得更濃,他輕輕捋順了原本被微風吹皺的幾縷胡須,忽然開口說道:“蝶衣!‘三寶'可從未讓人能夠與之如此親近過,看來它始終未曾忘記過你!既如此,便順了這個緣分,你們下山去吧!”

剛出閣便被師傅趕下山,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很奇怪的要求,但程蝶衣不會,她仿佛早已洞察到師傅的心思,但見她輕輕拍了怕馬背,低頭呢語著說與馬聽:“師傅讓我們下山去哩,你開不開心?”

“側耳傾聽”的“三寶”忽然掙脫開少女的懷抱,猛然抬起雙蹄,鳴嘶長叫了幾聲,那神情仿佛開心得意極了。

蘇明鏡望著這一人一馬,瞬間仿佛自己也年輕了數十年,扔去手中的青傘,快意盎然的笑出了聲。

“棋士”觀不語此刻也不再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他已緩緩抬頭,那雙銳利卻如同“死狗”般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望向前方。

“師傅!那我的琴呢?”沉浸歡樂中的程蝶衣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琴,那把寸步不離身的“瑯琊”,倘若沒有琴,此番下山豈非會變得很無趣。

世人皆知程蝶衣對于劍道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卻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她對于“琴”有著更加讓人望塵莫及的造詣。

“放心吧!我已讓姆媽幫你收好放在車廂的木箱內,還有幾套隨身換洗的衣裳都一并安置妥當。”

有了琴,有了“三寶”,程蝶衣下山之路想必不會太過寂寞!那還少個趕車的人?總不至于讓自己一個女孩子自己駕著馬車到處奔波吧。

這當然不現實,平日里最疼自己的師傅又怎會做出如此有傷風雅之事。

果不其然,從未動過一步的觀不語此刻已走向自己,他的背雖然彎的已不成樣子,但他走路的速度卻絲毫不比任何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慢。

當程蝶衣看著這位飽經滄桑的“聽雨樓”名宿之時,還是客氣的問候了一句:“有勞了,二叔!”

二叔有很多種含義的稱謂:有血濃于親的親二叔,也有十八方遠方親戚俗稱的二叔,更有非親非故客套話所謂的二叔;很顯然程蝶衣與這位毫無血緣關系,平日見面未曾超過五次的老人毫無關系可言。

似乎從未被人當面叫過“二叔”的觀不語,此刻那雙死魚般透著陰摯冷然的眼睛卻破天荒的多了一分難以言喻的平和,他不再低頭而是誠然直視對方,片刻后吐露出一句:“小姐!請上車。”

不知不覺中天邊竟亮起了一道絢爛如彩的虹霓,那是雨后的彩虹,是跨越心靈的橋梁。

虹光下一輛馬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漫漫無際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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