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律盯著那土地公瞧了半天，眉毛幾挑上了天，“喲，這不是白翁仙君嘛，這時候你不在你窩里睡覺，跑地上來做什么？”

白翁仙君抖著白色的胡子，嘴角抽搐，“老仙奉仙命守這仙山數萬年，盡職恪守，從不敢懈怠，少仙主可不能胡謅，平白冤枉了老夫。”

伏律嘖嘖嘖地又調侃了老翁幾句，把他逼得說不出話來鉆地下去方才罷休，又繞到我身旁，“小六，大老遠就聽你發脾氣了，來跟五哥哥說說，是誰惹了你的不快，哥哥用小指給你報仇去。”

一些個膽小的半成型精靈縮成一團，沒入仙群中，被踩得痛叫，好生沒出息。

我自知道伏律是故意的，如今我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來，只好讓他們都散去。

“小六，你這次沖動了啊。平日里你耍耍小性子我們都能由著你，但你敲響仙鐘，將山中攪得一片混亂，眾仙錯位的，實在任性。”

伏律義正言辭地對我說教，我估摸著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索性他說什么我都點頭，模樣認真。最后他也覺得這些虛言沒意思，草草結束了對我的一番教育。

此時他換上了一副打探的心思，旁敲側擊地問我在人間的情況，我三言兩語便應付了過去，愣是將他的興致逼下心頭。

伏律無奈嘆息，“你這倔脾氣，真是拿你沒辦法。說說吧，你大張旗鼓地召集眾仙，到底是想打探什么消息？”

我沉默著沒有理會。

伏律那想撬開我嘴唇的眼珠子就瞪了過來，“小六，你若再這樣胡鬧，就算阿爹阿母回來了，你也撈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你現在就想想他們回來之后你怎么交代吧。”

我看了看他，又眨了眨眼睛，在他的視線投過來與我對視之時方開口，“我若問，你就會說？”

“你便要看你問的是什么。”他那欠揍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我真想去將它們拔下來，“既是如此，我問了你也不會說，我又何必浪費口舌。”

“小六，這是你對哥哥的態度嗎？”他神色嚴肅地糾正我的態度，又道，“再說，你不問怎么知道我不會說？”

我點點頭，“那你且說說，祁淵和我是什么關系？”

“嗤……”他喝進去的水險些噴了出來，擦了擦嘴角，又打量著我，“你和他什么關系，為何要問我？”

“我和他若沒關系，你這般激動做什么？”

“我哪里激動了？”

伏律裝傻的本事除了我無人能比，我雖然能看出來，卻也不得拆穿，只因我知道就是拆穿了，他也能厚著臉皮圓回去。

思來想去，也只好坦白了講，“堂堂天界太子忽然跑來我這小小的仙山中與我糾纏不清，阿爹阿母半句話都不敢反駁。師父門下仙力比我高強的師兄比比皆是，可師父獨獨讓我下凡尋那九州神器。我自問在戴澤山修仙以來和那祁淵未見過幾次面，他的側妃南梔忽然堂而皇之地跑來，不是對我問責找就是我麻煩。就連太子祁淵，都說我手中的天星盤為他所贈。那祁淵身份是何等尊貴，豈會在一個小小的神器上作計較？五哥，這事換做是你，你且如何看？”

伏律聽我說了這番話，神情變化莫測，最后惋嘆一聲，“小六，我還是喜歡你糊涂搗蛋的樣子。你突然這般心細神明的，我反而不習慣。”

心細神明我不敢認，但總歸能看得明白一些事情，“阿母曾說，我的那場歷劫不過是沉睡了百年，先前我也相信，但現在發生的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我不得不懷疑，那些年我到底遺失了什么？為何我一覺醒來，他們都變了？”

聽到一聲近似無奈的嘆息，“傻丫頭，你想多了。阿母不愿多說，就是怕你胡思亂想。那些前塵往事你不必惦記。有時候不知道，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前塵往事？

估摸著我的臉色更加不好了，“五哥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若不想探究的事，沒人能強迫。但我若要追究一件事，也沒人能攔得住我。”

我想著我表明了自己的堅定，五哥不能和盤托出，但怎么也得坦露一些消息的，可他嘴巴嚴密得很，不管我如何祈求，都不愿開提一句。

原先我也以為阿爹阿母感應到仙鐘的鼓動會趕回仙山，憑著他們對我的這般溺愛，我便是磨破嘴皮子也能從他們嘴里問出點什么來的。

然五哥回山之前早就做了準備，不僅命小仙攔下了阿爹阿娘，其它哥哥也被他的信光提醒，止步山口。如今阿爹阿母不在，伏律又以山中少仙主的身份對我立下懲戒，關我與房門之內閉門思過，防止我亂來，委實氣人。

先前我只知伏律好玩，從未見過他如此認真。我不過是想查清楚自己的劫數緣由，他都不肯，可我又何錯之有？

我曾多番破解他設下的結界，都無效而終。

閉門思過期間，時朽倒是來了一次，倒也不是勸我，他是奉了我那好哥哥伏律的請求來給我開解的，我捂著耳朵不愿聽，他竟直接在我的腦瓜子下了一針，讓我昏睡了數日。

我由此在心里將時朽罵了上百遍，夢里都想咬他一口。

醒來之時，我的第一件事還是要去破結界，不過這次我不費多大力氣便成功了。

“還愣著做什么，走啊。”

聞言抬頭，又是暗冥，“你是如何進得來的？”

“自然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我：“……”還是這般不正經。

“還愣，一會就走不了了。”

“等等。”就這么走了，還沒過一會就要被伏律給追上，太沒意思。

我的好哥哥關了我這么久，不設法戲弄回去，就不是我伏柯的性子了。在這一點上，我向來義正嚴明，不分親友。

我在房中設了幻術，編造了自己的分身，一般神仙是看不出來的。又修復了那層結界，且有暗冥在旁協助，對結界加深加固，他們一時半會也打不開。

如今就讓他們好好欣賞房中我的孤獨倩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