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小神小仙已經聚集得差不多，我揮袖將喝得差不多的酒瓶塞進桑荼的懷中，“里面還有些酒釀，別浪費了。放回酒窖中。”

她看看這酒，又看看聚中小仙，最后神色焦急地看著我，“這，帝姬，你可別亂來啊?！?

我輕笑，“我的好桑荼，你不是許久未見我玩鬧過了么？這次我便讓你看個痛快，可好？”

我見桑荼一副如臨大敵的心灰意冷模樣，心下復雜。她這般信我，委實經不得半點玩笑，比起那碧瑤碧溪，性子不乏靜了些。

我伏柯頑劣在外，竟帶出這么溫順的婢女，實之有愧。

看來這仙山，是太久沒有活絡活絡了。

小神小仙熙熙攘攘站了大片空地，伸脖子墊腳跟的，修煉半成型的，虛空飄著的，神態迥異而慵多。

見我走來，他們一個個的開著嗓子喊帝姬，生怕我耳朵生銹了聽不到似的。

我自知吼不過他們，便聚掌凝結排風過去，那風吹得跟前人臉變形，一些修為低下的直接被沖散了形態，一聲哎喲哀嚎之后總歸是落了安靜。

之后他們竟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叫我不得郁悶，“你們可知敲響仙鐘代表何事？”

一個修為低下的不成形果子精搶著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敲響仙鐘代表仙山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土地爺爺還說過，上一次仙主敲響仙鐘，還是四萬年前帝姬剛降生那會，好多仙上要睜著搶親，仙主不得不敲警鐘，讓我們過來把他們攔住，這才沒讓他們撿了大便宜。”

兩次仙鐘都因我而響，真叫我難為情。

我左邊的白狐瞇著眼睛哼了一聲，“什么叫大便宜，我們帝姬何其珍貴，怎么也應該是大金子大金條，帝姬的原身可是金光閃閃的，如此尊貴他們也受不起。”

這些小仙在我面前吹噓的時候也是不懂謙虛，也幸好是在自家中說說，這話要是在三界傳開，保不齊會惹出什么莫名的禍事來。

話題被轉偏，眾下便又來一陣虛無盡頭的議論，其好奇心倒是蹭蹭見長，偏偏沒有半點緊張懼怕之色。

怪事了。

莫非是這仙鐘多年未用，他們安逸的日子過慣了，那警惕心都丟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成？

“都給本帝姬安靜下來?！蔽乙宦暫认?，他們便安靜了，瞪大眼睛不眨地看著我，“帝姬可是有何吩咐？”

我：“……”

桑荼說我變了是真，若換在以前他們問了愚蠢的話，我一個仙指彈真該飛過去了。

稍是平復心情，我開著嗓子問他們，“既然你們都知道敲響仙鐘是大事，你們怎么仍是一副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莫非是本帝姬看起來不夠認真？”

他們看了看我，忽而低聲議論起來：一說：“帝姬是不是想到什么好玩的把戲了？”

另說：“不對，如果是好玩的把戲，敲警鐘多沒意思，惹惱了仙主，我們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底下數雙眼睛往我這里瞟啊瞟，又埋頭猜測：“那帝姬今日是什么意思？”

一說：“仙主今日不在，興許帝姬委實無聊了，叫我們過來解乏的……”

一說：“帝姬豈會這等無聊？帝姬在山中睡了百年，山外的神仙囂張得都跑來我們玄靈山搶地盤了。我猜，帝姬是想借此機會把她蘇醒的消息昭告群山，也便把那些孫子嚇出山去。”

我：“……”乍一聽，他們還想當我這肚中的蛔蟲了？

他們一句有一句沒的議論，叫我這個仙山帝姬也難堪，想來是之前對他們太過放縱，他們便不知道收斂了。

這智商，決不是我伏柯帶出來的。

實在聽不下去，我斂起十足的認真來，朝他們一個個喝道：“今日喚你們過來，是有重要事情要問。若你們不據實交代，本帝姬也只好仙棍伺候?！?

他們愣愣點頭，圓溜溜的珠子在仙棍和我之間來回轉動。

我用了幾個問題試試水，他們回答得也情深意切，不予含糊，確是一副老實妥在的模樣，乖巧得很。

算得這火候種得差不多，我便直入主題，“你們可知，祁淵何人？”

“天界太子。”

“他的仙績如何？”

“甚好，甚好?！?

“他與阿爹阿母可有過交情？”

“有……”

我滿意勾唇，緊接再問，“那百年之前，他可來過我們玄靈山？”

有小仙喊一聲‘來過’，卻是‘誒喲’叫著收尾。

犀利眼神往那一處掃，我蹙眉再問，“來過，還是沒來過？”

“誒喲……”土地公白翁突然現身，悠悠轉過身看到我，兩眉彎彎，“我說這上面怎么熙熙攘攘的害我睡不著覺，原來是小帝姬你回來了。”

這位土地公仙名白翁，早在我阿爹阿母移居占領這片玄靈山時他就跟過來了，雖還是一個土地公的仙位，但大家伙兒都不敢對他半點不敬。

用凡間的說法，他在這玄靈山里也算是德高望重。

可他今日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我問到關鍵點的時候現身，我不懷疑這其中的貓膩，倒對不起他的刻意了。

當即斂著嗔怒的語氣問他，“老白翁，他們說天族的祁淵太子百年前來過我們玄靈山，您以為呢？”

他慢悠悠地順了順胡子，笑道，“帝姬，仙主與天君向來交好，祁淵太子又為天君重視，自然是去過不少地方?！?

“照你這樣說來，我和祁淵太子以前便是在玄靈山見過了？”

白翁那雙眼睛瞇起來是一條縫，可也還是機靈得很，“這可就要問帝姬自己了?！?

對于他的裝傻些許郁悶，“現在是本帝姬在問你們?！?

眾仙子你看看那我我看看你，沒敢出聲。

但這貓膩，藏得可真不深。

桑荼這時候跑了過來，“帝姬，您就因為這事召集大伙兒過來的？”

我淡淡掃了她一眼，“我若問你，你會說？”

這下她也成了啞巴。

“六妹，是不是你又胡鬧了？”

我那五哥伏律突然風塵仆仆地趕過來，倒也是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