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喜之余,我似乎忘了一件大事。
暗冥向來是我上輩子無端修來的孽緣,他來救我,于情于理都不合情合理。
果真,我被暗冥強行抓去了魔界。
我好不容易從那封閉的牢籠逃出來,又掉入另一個被他提前挖好的坑。
并非我不反抗,只是我那多半的修為都聚在了天星盤,天星盤無端又被祁淵收了回去,仙力一時低下,自然抵抗不了暗冥那霸道的魔力。
入住魔宮,我半句話都不愿同他說,多余的眼神也不給,以此氣氣他。
可暗冥臉皮的厚度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都已經盡量在冷漠了,他那熱乎乎的臉蛋還是倒貼上來,嬉皮笑臉地逗我開心,把我當一般女孩來哄,卻不知這些在我眼里只看得到滑稽兩字。
他廢話多不要緊,卻苦了我那快要聽出繭子來的耳朵,神經沖動逼出一身的疙瘩,最后不得不出聲訓他:“暗冥,你不說話我也不會將你當啞巴。如今你把我帶來魔界我也沒再反抗,可否讓我兩耳清凈自己待一會?”
暗冥低下身段將臉湊到我面前,“真生氣了?”
我嫌棄地推開他的臉,“暗冥,不要得寸進尺。”
“好,好好好,我不得寸進尺。不過你這身素色衣服在我魔界,未免也太過招搖了些。”他輕揮長袖,便有一行魔婢走進來。
我瞧瞧自身,又對比那些魔婢,總歸聽懂了他的意思。
這里是魔界,魔人向來以暗沉灰色為泛,尤以墨色為尊。我這身素衣在凡間仙界倒是樸素,可在這魔界,黑白相背明顯對比,還真是招搖。
如此一番撥弄之后,我換上墨色衣裳,頭上的發飾也被重新整了一番,那珍珠吊墜在我頭上晃來晃去,繁瑣不說,還增加了我的負擔。
我伸手將其拔了下來,卻見鏡子里面暗冥突然走來,拿走我手里的發簪,重新插了回去。
“你做什么?”我伸手又要拿開,暗冥直接握住我的手,看著鏡子里的蹙眉的我,嘴角掛笑,“阿柯,你這樣,真好看。”
嘴唇掀起冷笑,“這句話我聽了數萬年,不用你可以提醒。”
他失笑,“也就是你,自夸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也不知道害臊。”
我些許無語,覺著他這話里話外都不符邏輯。
外界如此夸我,我謙虛收下,便是承了他們的好意。如今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怎還和不知害臊扯上關系了?
“這個發簪就這樣戴著吧,平日里也不見你帶什么頭飾,太素了。你若不喜歡盒子里的這些,我便命人再挑一些過來,直到你挑到喜歡的為止。”
我:“……”
他便是拿定了我不喜歡麻煩,所以才故意拿這些借口來堵我的。
“這些已經夠了。”我些許不自在地避開他的觸碰,“暗冥,你帶我過來魔界到底是何用意?”
“阿柯,我們像以前那樣不好么?”他忽而從后面環住我,低聲吟語在我耳畔,“你若喜歡,你還是我的師父,我同昔日喚你小師父,我還是你的好徒兒,阿柯,你說可好?”
我猛地推開他,可他抱得更緊,我有些力不從心,“暗冥,自你欺騙我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師徒緣分便已經盡了。你又何必再過執拗。”
“我是魔,從未承認自己是仙,又何來欺騙之說?阿柯,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暗冥從未忘記。可你既救了我,就要對我負責,我這一生,便都是你的人了。”
這又是什么邏輯?
他抱得緊,讓我差點喘不過氣來,“你,你先放開我。”
暗冥剛剛松手,我急忙退離幾步,一些決絕的話正要脫口而出,可見他如此癡心,又念及他對我這般好,最后怎么也狠不下心來。
暗冥見我抵觸頗深,也沒再說那些癡情的話來給我添堵。
在魔界的這幾日,我鮮少在外面走動,一來是怕遇到一些像暗冥這般死腦筋的魔人,到時候脫身也是困難。二來,我不知魔界中人如何生活,但這里能培育出像暗冥這般不講道理又蠻橫霸道之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多逛無益。
不過今日倒是聽了一句新鮮詞——‘金屋藏嬌’,不免幾番捧腹大笑。
轉眸一掃,底下的魔婢均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注意到我的視線,紛紛掩嘴撇笑,好是敷衍。
不由指著自己問了一句,“莫不是,這‘金屋藏嬌’指的是本仙?”
她們驚慌地別開臉,一個搖頭一個點頭,我提聲一個‘嗯’過去,她們便又反過來,搖頭的點頭,點頭的搖頭。
之后騙不過去,索性站在兩邊保持緘默了。
我再也笑不出來。
托腮想了想,還得怪那暗冥。
暗冥派來數名魔婢,好生把我伺候在這大殿,閑雜魔人也不得入內,我這一神秘身份,一時成為唏噓,生生叫他們傳成了金屋藏嬌。
我心中難免感慨,這些魔人定是偷偷去了凡間,嘗了些許凡間的酒綠花紅之情事便大為學以致用,殊不知他們只是嘗其表面卻不識其真諦,委實膚淺粗俗了些。
思及至此,多少也釋懷了。便是本仙寬容大度,不和這些愚鈍的魔人一番計較,有辱智商。
閑來無事又過了些時,宮中沉悶,無嬉耍打鬧,實屬百無聊賴。
伺候我的那些魔女們,起初還輪著監視我,不過見我安分度日,倒也寬心不少。
然她們哪知,這不過是我使的一個蠱惑計。先是磨去她們的警惕心,再尋個她們松懈的時候逃之夭夭。
現今我正琢磨著如何避開這些魔孫子尋找魔界的出口,卻在半路聽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魔宮的主上不時就要完婚。
魔宮要辦婚事,屆時他們忙于布置婚事,不就是給了我逃跑的好時機?
可轉眸一想,這魔界何時又出了一位主上?
我本是滿足好奇心繼續附耳偷聽,卻意外從她們口中聽到了桑荼仙上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