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許久,他忽而嘆道,“人人都說,閣罌公主心系百姓遠嫁大漠,北楚方以平息百年戰亂,造來天下太平。念其情,天可鑒,究其恩,意難盡,實乃我北楚之福星??伤麄冇趾卧芍?,阿罌本可追逐自己的幸福,她本不屬于大漠。人人只知其功德至上,卻從未念及其舍下什么舍棄多少,可悲可嘆。”
北離滄神之憂憂,想必那北閣罌該有一段美滿姻緣遭人破壞,而這個人,是北楚國眾百姓。
作為北楚之主,親眼看著自己的妹妹斷送幸福卻無能為力,其得其舍之間怕是少不了自責。
我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學著師父安慰我時候的老沉勸道:“身在皇家,家比身重,國比家高,閣罌公主能舍己為國,也是她的職責和使命。百姓能記得她的功勞,日日燒香跪拜,銘記在心,也不枉公主這般奉獻?!?
北離滄靜靜凝神看我,倒顯得我在胡謅一般。
我便更加認真起來,“我知道,君上您這是心疼公主不能追尋自己的幸福,也或許公主根本就不稀罕百姓的這些虛供,但倘若三年前她不這么做,百姓就得遭受流離失所甚至滅頂之災,相較于此,我相信公主更愿意舍己為國?!?
“小柯說的我都明白,可……”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F今君上將北楚國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過得那是風和雨順,君上也是百姓之福啊?!彼羰窃俨幻靼?,我就找不出詞兒了。
可惜沒有酒水,若能直接將其灌醉,也省得我多費口舌來做勸解。
然最后北離滄沒被我帶偏,他嘴角抹著一絲苦澀,道,“小柯,若她能像你這般看得開闊淡然,或許現在真的可以過得很好?!?
他這句假設,聽起來又是一個令人遺憾的語氣。我想打聽伏音琴的話此時也不能說出來,顯得太沒良心。
北離滄卻像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嘆了一聲無奈,“伏音琴,乃是一位得道高人贈送于阿罌的。那位高人算出阿罌命中帶劫,說這把伏音琴在她身邊能助她安平一世,自后伏音琴便成了她的隨身之物?!彼戳宋乙谎?,“你要尋的那把琴,它的主人才是阿罌。阿罌自小在城外長大,三年前才被接進宮中,沒過幾日又被送去大漠。當初她若是也將那伏音琴一并帶走,也不會……”
北離滄說著,聲音竟有幾分哽咽。
我琢磨著北閣罌應該過得不好,所以沒再往下問。閑聊幾句便找著理由回了梧西宮。
回到梧西宮我才想起將祁淵和暗冥落在皇家祠堂外了。也不知道他們打了幾個回合到底盡沒盡興。
然進了房間我才知曉,這兩天殺的竟將戰場轉移到了我這梧西宮。
雖然這滿屋子的東西看起來擺放整齊如初,也不免有被他們用法術掰弄回來的嫌疑。
“你們還打算在里面縮多久?”若非念及還在房間,估摸這會我已經去揪他們耳朵了。
話畢,祁淵和暗冥齊齊現身。
瞧他們這架勢,怕是在外面打得不盡興又跑來我屋里瞎折騰,此時也該是從地面斗到屋檐,那梁木上還留著他們未抹去的腳印。
“阿柯,你這好不厚道。我們打得你死我活,你倒好,把我們撇在一邊不說,還直接找人幽會去了?!卑第ひ黄ü勺?,說的還是一副正經的語氣。
我輕輕睨了他一眼,“聽你這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大動干戈還是為了讓我瞧著的?!?
暗冥絲毫沒有被拆穿后該有的尷尬,神色還更加理直氣壯,“可不就是給你看的?我難得一次大展威風,不能滿足你的眼福,豈不白費了我的這番良苦用心?”
“……”我看了看祁淵,又看了看他,亦義正言辭道,“反正我也攔不住你們,遲早你們都是要打上一場的,倒不如讓你們打個痛快?!?
暗冥便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再看祁淵,也是一副黑到不行的臉。
我挑眉掃他們一眼,“怎么,我有說錯話了么?”
他們當即一副有苦說不出的委屈模樣,徒然讓我起了調侃之意,倒也不敢直接調侃祁淵,那樣太不自量力。
我朝暗冥擠眉弄眼,“所以,最后,是誰贏了?”
只聽輕哼回復,沒人作答,我便自顧自地猜,“莫不是打了平手……”
“他輸?!彼麄儺惪谕暤?。
我便心中了然。
他們定是不知打了多少局,有贏有輸,最后誰是贏家,倒還真說不清了。
可眼下,他們杵在我的房間里也不是辦法……
“我怎么說也是個未出閣的女子,你們兩個大男人留宿于此,怎么說都不太好吧?”這是我斟酌幾番后才說出的客氣話。
可他們相互挑眉,一副不可置信的見鬼了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祁淵道:“阿柯,你現在才想和為夫撇清關系,是不是為時過晚了?”
我:“……?”不過是被逼著和他同擠一處臥了幾天,他真當那是順理成章了?且我和他生米都還未煮成熟飯,我怎就撇不清關系了?
“晚不晚那是阿柯說了算。”暗冥恨恨地說,瞪完祁淵又看我,“阿柯,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你也不需要介意。”
我著實被噎得不輕,“你說話倒是不客氣?!?
暗冥輕笑,竟大言不慚道:“你我之間何須客氣?!逼陂g那挑釁的眸幾乎要射出光來。
這些,都是誰給他的自信?
我的嘴角逼得抽搐,再也說不出話來。
且瞧暗冥一副蹬鼻子蹭臉的,委實欠揍。再瞧祁淵雙眸發冷,偏偏也像是要揍人的。
我心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