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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往事

  • 九零玫瑰號外刊
  • 云何所住
  • 2131字
  • 2019-01-30 15:12:45

未婚先孕,還被男人拋棄了,這在農村是天大的丑事,娘家哥哥好歹容她在家里生下了孩子,月子還沒出,就匆匆給她介紹了個在濱橋鋼鐵廠打雜的老鰥夫,急著打發(fā)出門。

她原本也是抵死不從的,可那個年代里,一個年輕女人,拖著一個無父的孩子,也沒有正式工作,除了找人嫁了,哪有別的活路。

何況,召南也不能一直是黑戶,總要有人給她上個戶口,以后才能上學、工作。因而金秀芬便橫下一條心,閉著眼同那人結了婚。

婚后,那老鰥夫雖不朝打夕罵的,可滿心眼里也只想著他那個前屋生的兒子,恨不得這娘兒倆扎起脖子來不吃不喝省下錢來,好給他兒子蓋房娶媳婦。家計一應都靠金秀芬在濱橋小學門口擺個早點攤子支撐著。

金秀芬也曾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再找到喻嚴冬,將自己母女救出這個窮窩子。

起初一兩年,她找遍了原先的老領導老熟人,想要打聽出一點消息,卻一直徒勞無功。

直到召南兩歲時,一日京劇團的老領導輾轉托人捎來一封信和兩千塊錢,信是喻嚴冬親手所寫,上書“我上月已與一位領導結婚,以后再無瓜葛,不必聯(lián)系。”

自此金秀芬便對喻嚴冬徹底死了心,帶著孩子一心一意過起日子來。

召南原本跟著她養(yǎng)父姓柳,叫做“柳招男”,金秀芬接了這封信后,不知做的什么打算,花了三百塊的巨款,托人幫孩子改姓了喻。

戶籍處的大叔小時候是念過私塾的,見一個齊齊整整的漂亮小女孩叫做“招男”,實在有些不忍心,提出連名帶姓一起改做“喻召南”。用了《詩經》的典,以后也好做個讀書人。金秀芬不懂得什么詩經不詩經的,她所有的文化水兒不過是那幾本戲詞罷了,既然人家文化人說讓改,那便改了。

直到上了大學,召南才曉得自己名字的典故,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應當讀作四聲“shao”南。

或許也正是這名字的緣故,冥冥之中促成了召南和甘之棠的這段姻緣,只是這會子,召南滿心里都覺得凄楚異常,一切不過夢幻泡影,自己從來都是個命苦的人罷了。

召南十四歲的時候才第一次見到她爸。那年冬天快過年了,金秀芬背著老柳要上街給召南買身像樣點的衣服。女孩子十四五歲,身量已經長成,很有些大姑娘的模樣了。

可那個稀爛的家里,能遮風避雨,有口吃的餓不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其他的哪敢奢求。

從小到大,召南幾乎沒有機會穿過一件新衣服,春夏就是學校發(fā)的一身艷綠色校服,連個替換也沒有,穿臟了就晚上洗洗,第二天不管干不干都得接著穿這一身上學。

秋冬時好點,里面襯著金秀芬的舊秋衣,外面套上十歲那年縫的一件粉紅錦綸棉襖。那件棉襖袖口已經磨破了幾回,教室爐子里蹦出的火星子在上面燙出了大大小小十來個洞。無論是濱橋鋼鐵廠家屬院里還是召南的學校里,沒有比她穿得再破的孩子。

女兒這么大了,眼見的身段慢慢顯現(xiàn)出來,可她不僅沒有一件像樣的外衣御寒,甚至連遮羞的胸罩內衣都沒有。冬天還好些,夏天衣裳薄,實在太過尷尬不堪。

那日金秀芬狠了狠心,領著女兒去了縣城里的百貨大樓,花了幾十元買下了一件假羊毛呢大衣,一雙里頭帶毛的橡膠鞋,一身嶄新的保暖秋衣秋褲并兩件女孩子的內衣。

召南一下子得了這么多新衣裳,高興的不行。

雖然掏光了家里的余錢,但金秀芬心里也覺得暢快,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便想在街上多逛逛。

母女倆手里頭提著好幾個印著“濱橋縣百貨大樓”字樣的紅色塑料袋子,在路上走著十分展揚。

濱橋縣城很小,百貨大樓、縣政府辦公大樓、縣汽車站都在一條路上。辦公大樓底下,一堆人圍著個什么東西看,兩人也湊過去看熱鬧。

“呵”好一輛嶄新發(fā)亮的小汽車,還不是縣領導坐的“紅旗”,旁邊有見識的議論說,這車是什么德國進口的,真真好大的氣派,不知是多大的官兒才能配個這樣的車。

正在眾人嘖嘖稱奇時,只見政府大樓里一群人走了出來。

一個文雅俊秀的年輕男人被縣上的幾個大領導簇擁著走向車子。那些平頭小老百姓見了這陣仗,個個低下頭瑟縮著一哄而散。召南拉著她媽也要走,金秀芬卻不知怎么的,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金秀芬?”那男人聲線極是清亮渾厚,他走到母女二人眼前,神色驚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秀芬霎時渾身汗毛炸立,頭腦暈眩,雙腿發(fā)軟,幾乎要昏倒在地,她想回頭看,卻沒有一點力氣,她又想逃,可腿腳一步也邁不開,只能杵在那。

召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她媽的樣子很嚇人,抓著金秀芬的袖子不斷搖晃“媽!媽!”

那男人看了一眼召南,眼里的疑色越來越濃,卻又不敢貿然開口。

金秀芬閉上眼睛,口中祈禱般念念有詞,似乎希望從這不知是噩夢還是好夢的幻覺中醒來。忽然間,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左肩上,幾乎是將她強行拉扯過來。

她垂下頭不敢與男人對視,只死死盯住他的胸膛。二十年的歲月里,她曾無數(shù)次想過與這男人再見的場景,打他,罵他,恨他,怨他,抑或是親他,吻他,將他熱烈地擁在懷抱之中,可當這人真的再次站在自己眼前時,她卻什么也說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真是你,我竟然都認不出了。”那男人垂下?lián)崦牡难劢牵酀爻秳又齑健?

“老得讓你認不出了?”

“不是,哎!”男人搖搖頭想否認,卻也知道這話有多么虛假蒼白。

“秀芬,我們都老了,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

“我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你這個人。”金秀芬極力克制著自己的哀怨與憤怒,發(fā)出帶著顫抖的冷笑。

“媽,他是誰啊?”召南有些聽不懂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不知道!”金秀芬沒好氣,不想回答召南的問題。

這話說的沒道理,召南只能自己抬頭仔細端詳那男人,頃刻之間,心驚肉跳,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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