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起身越過李恒的尸體追過去,殺手慌不擇路記錯了樓層,前邊是二樓走廊盡頭的窗戶。一名值班警察聽到樓上混亂,睡眼惺忪地走出來,迎面正看到殺手急匆匆跑來,急忙拉住他問:“樓上出了什么事?”
“有人拿槍殺人。”殺手說:“這個人正在后邊追我。”
“在哪?”警察立刻打起精神,發現他手里也握著槍,驚慌中雙手推開他。
殺手踉蹌著后退抬槍扣動扳機,警察還沒來得及跑就倒在地上。
撞開窗戶,殺手看到陸然追過來向他舉槍,縱身從二樓窗口躍下,陸然只好收起槍也隨他躍出窗戶。
二樓亂作一團,有人發現了中槍倒在血泊中的警察,病人、護理人員和醫生都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
殺手跳下二樓窗戶,滾落到院子里的草坪,斜著穿過草坪外圍繞的矮榆樹林,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去。
陸然跳下來隨即追蹤而去。
他跑出沒幾步就看到前方暗處火光一閃,本能地側身斜躍前滾,左臂上發出衣服燒灼的味道,緊接著火辣辣的疼。他知道疼是好事,子彈可能只是穿透了他的衣服,燒傷了皮肉,如果感覺到的不是疼痛而是眩暈麻木,那就是讓子彈打中身體。
陸然隱身在一棵大樹后,樹干有一人多粗,仔細觀察著剛才射出子彈的方向,很快就發現前邊灌木叢中有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在偷偷移動,耐心地等到那個身影直起腰準備繼續逃跑時,才不慌不忙地抬槍瞄準他的腿射擊。
兩個殺手死了一個,這個再打死線索就徹底斷了。
殺手踉蹌著倒地不動,陸然看著忍不住想笑。這種迷惑人的小伎倆,他早在部隊的時候就見識過,讓敵人以為自己中彈放松警惕靠近時,瞅準機會一槍斃命。
槍響之后,周圍的人先是原地發愣,看到有人倒下很快聚攏過來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突然有人喊他中槍了,這些人才慌亂地四散奔逃。
陸然換個位置觀察殺手,只見他裝了一會見沒人向他靠近,就掙扎著舉槍胡亂射擊,看他舉槍的動作,陸然就知道根本打不中自己。
殺手射一通就停下來,陸然憑感覺意識到他槍里子彈打光了,抬起身朝那個正從腰帶上摸彈夾的家伙扣動扳機。
子彈準確地命中他握槍的手。
殺手扔掉手槍絕望地哀嚎,不停在草坪上打滾。
陸然準備過去抓活的,草坪對面,隔著小樹林的醫院大門方向,忽然有人壓低身子疾速向這接近,端槍穩健地連續向他射擊。
他急忙縮下身子。
從槍聲判斷,那不是微型沖鋒槍之類的輕武器,這種槍由于裝填了手槍子彈而威力大減,而是類似AK47能打大口徑來福彈,百米之內輕松射穿鋼板的自動步槍,并且還混裝了能照亮射擊視線的曳光彈。
子彈準確地打在陸然身邊五平米的地方。
陸然只好再躲回樹后躲避自動步槍的連續點射,子彈雨點般打在他藏身附近,很快射擊中斷了。
他猶豫還擊還是不還擊,那個中槍的殺手忍痛迂回到他左側抬槍瞄準,他慌忙中翻滾、躲避、舉槍,朝大致方向移動射擊,掩護自己重新換個位置躲藏。
“快來幫我啊,我中槍跑不快。”殺手拖著腿朝自動步槍射擊的方向移動。
自動步槍為了掩護殺手撤退,不停向陸然藏身的地方掃射,此時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有大量警察朝這個方向聚集。
聽聲音很快就會沖到這里來。
自動步槍短暫停止后,又開始連續點射,每顆子彈都瞄準向他靠攏的殺手,踉蹌的身體直線移動就像個活靶子,巨大的子彈沖力把他的身體幾乎打成一堆碎肉。
殺人滅口。
陸然聽槍聲吸了口冷氣,這絕對是職業軍人,只有他們在準備撤退的時候,決絕的對自己人下手,不給敵人留下活口,也不給自己留下負擔,這是戰場上基本的生存法則。
自動步槍的槍口又轉向陸然,他邊射擊邊撤退,壓得他抬不起頭,接著很快就聽到大引擎摩托車發動的聲音,排氣量很大,隨著轟鳴聲驟然猛烈,自動步槍的點射戛然而止,那輛摩托車的聲音迅速遠去。
聽聲音這是輛越野式摩托車,速度不低于吉普車,卻比它更靈活,樹林、陡坡、小河都不在話下。
陸然收起槍朝醫院大門方向望,還沒見到有警車駛入,應該還有時間搜殺手的身,他開始后悔剛才的魯莽,早知道這樣,應該在走廊里留下殺手的活口。
殺手的尸體分布在前邊草坪上,紅白相間的尸塊和臟器隨處可見,空氣中充滿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陸然捂著鼻子走過去,從一大堆鼻涕似的血肉和爛布中發現一個完整的錢包,至少有十顆子彈打在身上才會把人打成這樣,這個錢包除了沾些血跡,居然絲毫無損。
在血泊中他還找到些用得上的子彈,挨個拾起來揣進兜里,這是很壞的習慣,在部隊的時候就有人警告過他,這個習慣很可能會要他的命,可他就是改不掉。
翻開錢包里邊的錢還不少,足足有幾千塊,可是除了錢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殺手身份的東西。他把錢掏出來放進口袋,有張照片隨著鈔票掉地上,拾起來擦下血跡,上面是個染著金色頭發的年輕女孩,穿著泳衣展示著誘人的軀體,蜂腰輕盈婀娜,雙腿修長優美。
旁邊還有行“海皇帝宮NO2”的字樣。
這地方陸然知道,過去當保鏢的時候,經常陪有錢人出入,是個專供富豪找樂子的銷金窟,各種變態的享受在里邊應有盡有,只要你拿出錢來,什么樣的無理要求都能滿足你。
呼嘯的警笛聲正在逼近,好幾輛警車駛進醫院大門,值班警察迎車頭跑過去向這個方向指指點點,和領頭的介紹剛才發生的情況,領頭的揮揮手,很快就有全副武裝的軍警分列戰術隊形向這里搜索靠攏。
借著夜色陸然穿過草坪,插過雜樹林,翻過醫院圍墻是一大片迷宮般縱橫交錯的小巷子,剛才槍聲大作,附近的住戶通通門窗緊閉,關著電燈,街上連條狗都沒有,風陣陣吹過吹過空蕩蕩的馬路,就像吹過寂靜的曠野。
他踩著巷子口的生活垃圾躲進居民區,憑借天上依稀星光辨別眼前的方向,層層疊疊的無數小屋,蜘蛛網般錯綜復雜的通道,讓他感覺現在已經脫離危險。
他繼續往前走,道路越發窄了,地上還凈是土坷垃碎磚頭,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朝前走,盡量讓自己像個勞累一天正拖著疲憊身體回家的老人。
走到路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他想起這是坐公交車來時看到的那片工地,工地旁邊有幾輛汽車停在那里。他找了根鐵絲勾開一輛看起來最不顯眼的汽車坐進去,聽到醫院方向的騷亂還沒延伸到這附近,臉上帶著笑容發動引擎踩離合器,汽車倒退著轉個彎沖進夜色中離去。
在車上陸然撥通了那個給他化妝的女人電話,沒響兩聲她就接,還沒開口就知道是他打來的。
“我想的沒錯,你一去就把事情搞砸了。”那個女人幸災樂禍地說:“李恒挨了三槍,槍槍都打出個大窟窿,警察費了好大勁才把他裝進裹尸袋。”
“更糟的在后邊呢,那里死了個警察。”陸然不無擔憂地說:“那家伙該死,我本來就沒想救他。”
“你別忘了你去干什么。”那個女人說:“我也不喜歡他,可我沒在他的咖啡里吐口水”
“也許他巴不得你會那么做。”陸然笑著說:“我找到了線索,現在要把臉上的妝拿下來,你有什么辦法嗎?”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那個女人說:“或者你來我這里。”
“我去你那里,告訴我地址。”陸然興致勃勃地說:“我好久沒進過女人的房間了。”
“德性。”那個女人氣呼呼摔斷電話,但很快他就接到她發來的地址訊息,他笑著看完把電話扔在旁邊座椅上。
那個女人住的地方離這里很遠,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她住的公寓樓下停車場,每個車位都有使用者的名牌和地鎖。陸然找了個有名牌但忘記拉開地鎖的車位停車,然后走到公寓一樓大廳里,根據墻上的住戶示意圖找到要去的樓層位置。
他乘電梯上到五樓敲那個女人家的門。
門鏡里立刻有人向外窺視,接著就推開門,那個女人穿著睡衣,神態慵懶地站在門里,對陸然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她斜著眼睛瞄了他一下:“你怎么才來,我都要睡覺了。”
陸然剛進屋還沒脫鞋,那個女人把他推出門外,轉身找出幾件男人衣服扔給他:“在外邊換上,你身上又是血又是泥臭死了,熏得我腦漿子疼。”
陸然站在門口換衣服,脫下來的卷成團扔在門邊,那個女人看著他笑笑:“你的樣子如果讓鄰居看到,不知他們會怎么想?”
“當然會覺得你傍上老大款,我為了彌補生理上對你的虧欠,對你的無理要求是言聽計從,在對我表示充分同情的同時會對你發出強烈譴責。”
“你這自以為是的勁真讓我討厭。”那個女人在門里讓開條路說:“進來吧,老大款,別在外邊給我丟人顯現。”
說著她就把陸然拽進門,然后朝外看看,走廊里空無一人,鄰居家的門都關得緊緊的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