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場秋雨一場寒,說是十月,可這風吹得竟有了十一月深秋的寒,讓人不由得攏緊了衣裳。
韋墨晟習慣性地在睡覺之前站在窗前看一眼這無人寂靜的夜色,今晚卻看見一女子坐在花壇之上,瑟瑟的涼風似乎渾然不覺,呆呆地望著前方望不盡的路,神情像是北漂者看著夜晚的馬路思念家的模樣。
很像一個缺愛的孩子,或者說與蘇淺陽有些相像,他的第一感覺是這樣的。
韋墨晟撐了一把傘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恍然無助又弱小的樣子,他問:“你在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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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漁跟著韋墨晟進家門,他余光往韋墨晟身上瞟去,卻只看見他撐傘的那只手臂,皮膚白皙,手腕上肌肉線條明晰,讓人看著很舒服。
進了家門,昏暗的房子里竟然亮著一盞燈,準確說是一盞小夜燈,而捧著小夜燈的人正坐在上二樓的樓梯中間。
看清那人后,江風漁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用長頭發遮住大半臉,韋墨晟問:“芊陽,地板涼,你坐在那里做什么?”
蘇芊陽站起來說:“我剛才聽見大哥你出去了,又沒有聽到你開車的聲音,想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就在這里等你。”
韋墨晟在墻上摸索了一下,開了燈,客廳里一下子便是明晃晃的了,韋墨晟接著問:“那怎么不開燈坐在沙發上等?”
“從這里到那里,都太遠了,有點懶得。”蘇芊陽用手比在自己的胸口的位置,再比向沙發和燈開關的位置,忍不住自己也笑了笑,關掉小夜燈,“這位小姐怎么渾身都濕了?”
江風漁右手微微握緊。
蘇芊陽三步并作兩步從樓梯上下來,韋墨晟連忙讓她小心點,她走到江風漁的面前,伸手握住了江風漁的手,笑道:“冷壞了吧?”蘇芊陽迅速拿出放在客廳里的備用毛巾披在江風漁的肩上。
韋墨晟說:“帶這位小姐去你房間里洗個澡,避免感冒。”
蘇芊陽上樓:“那好,我先上去放熱水,小姐姐先在沙發上坐著等一會兒。”
江風漁看了一眼面前的沙發,真皮的,自己的衣服還在滴水。蘇芊陽的聲音又在頭上響起:“坐吧,皮沙發不怕的,水擦一下就沒了。”
江風漁握緊的拳頭松開了,整個人瞬間就放松下來了,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凌家那樣,心間一陣暖流緩緩流淌,溫暖至靈魂深處。
“啊對了,肚子有點餓了,我打算一會兒煮面,大哥和小姐姐吃嗎?”蘇芊陽站在二樓走廊,撐著欄桿向下問。
“我不用,至于這位小姐----”
江風漁的肚子很適宜很配合地叫了一下,蘇芊陽站得遠肯定聽不到,而就在身邊的韋墨晟絕對是聽到了,剛才跑得太兇太遠,下午吃的關東煮都消化完了。
“給她煮一份。”韋墨晟最后說道。
江風漁略有些難為情丟臉,他壓著聲音解釋道:“我其實吃了晚餐,逃亡的路程太遠把我跑餓了。”
韋墨晟唇角揚起一個細小的弧度說:“那等會你的那份多煮點。”
江風漁覺得自己還不如不解釋。
蘇芊陽放好熱水后,把江風漁領進了自己房間的浴室里,她隔著浴室門對江風漁說:“衣服我都放在洗手臺上了,內衣內褲是新的,裙子雖然不是新的但也沒穿幾次。”
從浴室里朦朦朧朧似有似無地傳出了一點聲音,盡管小聲蘇芊陽還是聽見了,她勾起唇角,不用謝的。
有時候會突然那么覺得,世間的善意還是比惡意要多得多,如果沒有感覺到可能是還沒有碰到,碰到了之后會想,自己也會成為那樣的人。
江風漁洗完澡下樓,蘇芊陽正好把面做好了,瞧見他來了便招招手讓江風漁在餐桌旁坐下。面是很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面,最面上漂浮著幾根綠油油的菜葉,看著很有食欲,江風漁默默低頭吃面。
蘇芊陽見江風漁話不多,以為“她”是一個不善言談的女生,有時候對于不善言談的人,你過多的擔心談話對于她或許就是一種負擔,所以蘇芊陽便不再問更多的問題。
“大哥,你確定不吃一點面?”蘇芊陽問坐在一旁的韋墨晟。
雖然韋墨晟沒有吃夜宵,但他卻也沒有離開,而是拿了一本書端坐在一旁,見蘇芊陽問他,才抬眼往這邊看了一眼說道:“不用了。”
蘇芊陽想起自己下午回家聽到洛姨在說大哥這幾天胃口不好吃的東西很少,不由得有點擔心,她抿嘴一笑:“可是我吃不完了,大哥你幫我吃點吧。”
聽完,韋墨晟看向蘇芊陽,她仍舊是抿嘴笑著看著他,無奈合上書,端過蘇芊陽的面吃了幾口。
一點也不講究,江風漁是這樣想的,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始至終他們都是和睦融融溫柔以待,說實話,很羨慕,希望自己也能夠成為這其中的一份子,但是,也只是想想,歡愉都是他人的,而他什么也沒有。
到了睡覺時間就有點尷尬了,江風漁想這么大的豪宅總會有客房吧,也不至于要跟蘇芊陽一起睡吧?
“我睡客房就行。”江風漁壓著嗓子說。
蘇芊陽一邊從衣柜里拿出新的杯子一邊說:“很少會有人在我們家過夜,所以客房應該都很臟,時間那么晚了我們總不能把阿姨叫醒打掃衛生吧?”她把鋪到床上,氣喘吁吁,接著說,“不用不好意思,我們一人一張被子。哎,你聲音怎么這么啞,是生病了嗎?”
江風漁心虛地清了清嗓子說:“沒有,是天生的。”
“這樣啊,有點小性感。”蘇芊陽笑了笑,拍拍自己旁邊的床位,示意江風漁可以上來了。
性感,什么鬼......
關了天花板上的燈,關了壁燈,還剩床頭的一盞小夜燈,蘇芊陽看著暖黃色的小太陽形狀的小夜燈,聲音懶洋洋地問:“我留這一盞燈可以嗎?”
“可以。”
“那就好,黑搓搓的地方還是有光最好。”蘇芊陽的聲音里帶了笑意。
很多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喜歡開一個小燈,可能是因為覺得這樣有安全感,眼一睜就可以看見周圍的事物了。萬一做了噩夢,醒來看見燈光,能盡快地恢復平靜。所以說,蘇芊陽沒有安全感嗎?明明感覺會像是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孩子,看著身旁蘇芊陽的背影卻覺得很落寞孤單弱小。
同時覺得蘇蘇芊陽在家和在外面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在家很溫順,像是一個乖巧的小妹妹,而在外,尤其是在李維北和夏晴面前整個人都像是刺猬,說的話句句扎心。
江風漁不去多猜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有一個人睡在身旁的感覺比一個人睡的感覺要好很多,蘇芊陽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沒有因為身旁有一個陌生人而不自在,待到她醒來之時,身旁的床已經空了,蘇芊陽找了找廁所浴室里,都沒有看見,下樓正好碰見回來的大哥,她問:“大哥,你看到那個小姐姐了嗎?”
韋墨晟摘下領帶,坐在沙發上:“今天凌晨五六點的時候她走了。”
“女孩子一個人走的?”
“我送了她一段路。”韋墨晟看出了蘇芊陽對于女孩子凌晨時刻一個人回家的憂慮。
蘇芊陽走到冰箱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她問:“她還會來嗎?”
韋墨晟回答:“不清楚。”也許下次離家出走的時候會來吧,“你喜歡她?”
喜歡嗎?也許吧,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認識的人,感覺她似乎有某種和自己很相似的地方。
草草吃過早飯蘇芊陽收拾收拾去上課了,走去學校的路上碰到了江風漁,依舊是隨心自然地把手抄在褲兜里,一副老子世界最拽的模樣,只是這臉怎么......
被打了啊,明顯的一個巴掌印記。
蘇芊陽路過小賣部從冰柜里拿出夏天沒有賣完的老冰棍,加速走到江風漁身旁,盡量隨心自然地把冰棍往他臉上一貼,江風漁本能地往后面一縮,罵道:“臥槽......”見是蘇芊陽,臟話便沒了后文,接過冰棍說道,“謝謝。”
蘇芊陽一笑,打趣兒道:“是誰還敢打我們的江風漁啊,我們一起去群毆他怎么樣?”
江風漁想起了今早上怒氣沖沖的凌衣氣急敗壞的一巴掌,雖然被打了一巴掌但是看見凌家人為自己逃跑著急擔心受怕害怕失去自己的聯姻的模樣心里卻默默很爽,出了一口氣。他說:“群毆就算了,今天一對一單挑了,她給我的臉上留下了印記,我把她臉給扇成豬頭。別以為她是女人我就會讓著她,照樣打,誰叫我是小混混。怎么樣,害怕了嗎?”
蘇芊陽附和他道:“是啊是啊,怕死我了。”
“滾你丫的。”江風漁被蘇芊陽略浮夸的“害怕”給逗樂了,手里的老冰棍換了一面接著敷臉,他說,“不過要是你以后被欺負了就告訴我吧,我幫你報仇,不過在我出手之前估計你大哥就解決完了,畢竟你大哥那么寵你。”
“你就只見過我大哥一面,你怎么知道他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