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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母親
  • 徐鐸
  • 6387字
  • 2019-01-21 10:51:27

許英蓮的第一個月工資是三十一塊錢,當她接過會計發(fā)給她的工資袋的時候,她的手有些發(fā)抖了。這輩子,除了小時候給人家當丫頭,她頭一次掙工資了。心里的那種自豪感、那種喜悅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工資給女兒買了一件花衣服,給大兒和二兒子都買了鞋子。回到家里,許英蓮把剩下的錢給了鄧仁修。

鄧仁修說:“這錢,你自己留著吧,別光給孩子們買東西,你自己也買點穿的和用的吧。商場是個拋頭露面的地方,營業(yè)員也是個出人顯眼的工作,你穿戴打扮不講究,不僅是對你自己,對顧客也不尊重。穿戴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別人。”

許英蓮看看自己腳上那雙鞋子,她咬了咬牙,給自己買了一雙布幫膠底鞋。

小車和小溫她們說:“為什么不買雙皮鞋呢?你要穿上皮鞋,哪怕半高跟,會更增加你的姿色。”

許英蓮笑了:“我真沒穿過皮鞋,從小到大,一直穿的是布鞋。穿上了皮鞋,會不會磨腳,是不是有點講吃講穿的資產(chǎn)階級作風了?”

同志們說:“穿衣戴帽,算不上資產(chǎn)階級。一雙布鞋穿不上一年,可一雙皮鞋能穿幾年十幾年。英蓮,你長得這么好看,應(yīng)該穿雙皮鞋,也給咱們商場長長風采。”

許英蓮還是沒舍得給自己買。商場有一雙點庫時剩下的皮鞋,這雙鞋是純牛皮的,里面還襯著羔羊皮,是一雙質(zhì)量很好的皮棉鞋,左腳是43碼的,另一只是42碼的,沒有人要差半鞋,鞋也賣不出去,只能處理給內(nèi)部職工。即使處理,仍然沒有人愿意要這雙鞋。這雙沒人要的棉皮鞋,讓許英蓮給買下了。她不光是圖便宜,她想到了冬天里光著腳和泥的父親,這雙鞋雖然號碼不一樣,但表面上也看不出來,父親也不會嫌乎。有這樣一雙鞋子。父親冬天干活過后,也能暖暖腳了。細想想,自己長到這么大了,自己的孩子都生了三個了,可她卻沒能好好地為父親盡一盡孝道。買雙鞋子,表達一下心意吧。

到了第三個月,許英蓮掙到了三十六塊五毛錢的工資。來到鞋襪部之后,許英蓮以自己的工作熱情,帶動了大伙的工作情緒。她有人氣,有的人到鞋襪部來,就是想看看這位美女營業(yè)員的尊容。許英蓮對任何人都是笑臉相迎,笑臉相送。顧客寫來的表揚信也大都是寫給許英蓮的。領(lǐng)導(dǎo)在大會小會上,也總是表揚許英蓮。是金子到哪里都發(fā)光,人家在街道,是好樣的,來到了咱們百貨商場,人家努力工作,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熟悉了業(yè)務(wù),贏得了顧客,再看看人家許英蓮開發(fā)票的那筆字,哪里像是掃盲班畢業(yè)的家庭婦女。所以,大家要向許英蓮?fù)緦W(xué)習(xí),她的確不愧是勞動模范。

許英蓮紅了,百貨公司的另一位勞動模范卻不高興了。她叫于過蘭,許英蓮沒來之前,她應(yīng)該是百貨公司的紅人。她的年齡比許英蓮大幾歲,人長得有幾分秀美姿色。她也是新中國成立之后入黨的,因為經(jīng)常給一個五保戶老人送貨上門,她便平步青云,從先進工作者,一直當上了縣里的勞動模范。許英蓮的到來,讓于過蘭黯然失色不少。表面上,于過蘭也沒有什么言辭,也沒有什么舉動,但在背后,她經(jīng)常打聽許英蓮的一些事情。除了工作上的事,也關(guān)心英蓮的家庭、她的丈夫和孩子一些私事。

1957年的春節(jié)要到了,按照慣例,百貨公司年年要出的表演項目是跑旱船。城里人都知道,百貨公司在新中國成立以后招營業(yè)員,首先要的標準就是長相,他們把城里所有長相好的大姑娘小媳婦統(tǒng)統(tǒng)招進了百貨公司。能在百貨公司跑旱船的,也都是公司里的人尖子。往年,都是于過蘭跑頭船。今年,有人提議,要讓許英蓮跑頭船。

說到跑旱船,許英蓮根本就不會跑,她也就謝絕了大家的這份盛情。

王經(jīng)理知道這事批評許英蓮:“你可是咱們公司的帶頭人,跑旱船是給全縣人民群眾帶來歡樂喜慶的工作,你不帶頭,誰帶頭?”

許英蓮說:“我真的不會跑旱船,因為我從來也沒有跑過,讓我上去丟丑呀。”

王經(jīng)理說:“跑旱船,你一學(xué)就會,沒有什么難的。又不是上臺表演,就在大街上,隨著喇叭鼓點,你踩著鑼鼓節(jié)奏小步快走就是了。”

因為正月快要到了,天天下班以后,旱船隊都要練習(xí)排演一下。許英蓮進到旱船一試一走,她也一學(xué)就會了。幾個吹鼓手說:“今年,咱們百貨公司有了許英蓮跑頭船,肯定把他們那幾個單位的節(jié)目統(tǒng)統(tǒng)斃掉。”許英蓮堅持不跑頭船,一是她剛剛學(xué)會,跑得不好,二是于過蘭多年跑頭船,讓她許英蓮跑頭船,于過蘭會怎么想?她不能一味地想著自己,而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王經(jīng)理說服不了許英蓮,他把丁書記搬了出來。丁書記說:“英蓮?fù)荆銊e想那么多。于過蘭同志也是共產(chǎn)黨員,她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你要以百貨公司的大局為重,同時,咱們單位在春節(jié)期間出節(jié)目,也是滿足全縣老百姓的文化生活。如果于過蘭真的有什么想法,我去做她的思想工作。一個黨員,如果這點覺悟沒有,那她不配黨員稱號。”

許英蓮沒有辦法,只好答應(yīng)跑頭船。

正月十五鬧元宵,是金河縣城多年的傳統(tǒng)。一連幾天晚上,百貨公司的旱船、皮革廠的花鼓、西門外園藝農(nóng)莊的龍燈、水果公司的花籃、中長村的高蹺、蘇家屯的大秧歌、三里莊子的燈官老爺,都是金河人最喜歡的節(jié)目。

夜幕降臨時,金河城里城外的人都擁到了南街北街上,等著瞧熱鬧。走在最前面的是水果公司的挑花籃,五彩繽紛的花籃里點著蠟燭,挑花籃的都是年輕的姑娘們。水果公司也有一個全縣有名的美人,她也是挑著最前面的那對花籃。有人說她有些胖了,身材有點粗了,但是,卻顯得更豐滿了。有人說,人家剛剛生了孩子,能不發(fā)胖嗎?

等到看百貨公司的旱船時,讓人耳目一新的是,今年的頭船換人了,不再是于過蘭,而換了許英蓮。身穿粉紅色綢緞表演服裝,臉上化了妝,涂抹了胭脂粉的許英蓮簡直就像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樣。人們嘖嘖稱道,百貨公司的美女,真的是一個勝過一個。

有人問:“這個跑頭船的人是誰呀?”

有人回答:“連她都不認識,她是許英蓮,縣里的光榮榜上掛著她的大照片呢。”

“哦,怪不得瞧著眼熟呢。這個跑頭船的可真棒,人長得美,跑得也好。誰要娶了這樣的女人當老婆,那可真是三輩子的造化。”

“聽說人家都是好幾個孩子的媽媽了。”

鄧仁修也帶著孩子們擠在人群里面瞧熱鬧,聽到人們的這些議論,他的心里也美滋滋的。打頭陣的那個艄公頭上戴著斗笠,他手里拿著一支槳,引領(lǐng)旱船向前行進。艄公是女扮男裝,她叫大劉,也是商場的營業(yè)員,她生得膀大腰圓,像個壯漢。大劉是許英蓮的好同事,她們的關(guān)系不錯。看人群當中瞧熱鬧的來勁,大劉也分外來勁,她一步一搖,兩步三搖,晃著雙臂。許英蓮的腳步輕盈,真有蓮動下漁舟之感。掛在旱船四個角上的燈籠里面點著蠟燭,蠟燭光映照著許英蓮的臉龐,看得鄧仁修也暗暗地為自己慶幸,一個多么美麗的女人,人人欽慕的人是他的老婆,是他的孩子的媽媽。他真的是幸運,沒有人比他更幸運了……

等到許英蓮回到家里的時候,夜已經(jīng)很深了。孩子們早已睡下了,鄧仁修還在等待著她回來。他一直還沉浸在觀看自己的老婆表演旱船的情景之中,當許英蓮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迎上前去,緊緊地把她抱在了懷里……

這一年,全國開展了“大鳴大放”,機關(guān)到處都在寫大字報、貼大字報。百貨公司也不例外,除了商場賣場,連食堂里也貼滿了大字報。天天下班以后,都要開會讀報,學(xué)習(xí)上級的精神,批判向黨進攻的右派分子。商業(yè)局系統(tǒng)也揪出了幾個右派分子,聽說他們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平時有些對黨和社會不滿的言論,這回,他們都給打成了右派分子。至于許英蓮她們基層單位,一直沒有揪出一個右派。

有一天,許英蓮得到了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東北坊街道的主任楊清風成了右派分子。街道的文書小孫到縣里開會,路過商場時,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許英蓮。

許英蓮真的難以相信,這會是真的。許英蓮要去看看楊主任,她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當年的武工隊長,后來的街道主任,他怎么可能成了右派分子?

小孫告訴她:“我們也不知道楊主任現(xiàn)在什么地方,他已經(jīng)給隔離審查了。是蘇大姐讓我跟你說一聲,讓你也有個思想準備。在別人面前說起楊主任的時候,心里要有底。很可能相關(guān)的人會去找你了解情況的。”

許英蓮這才想起來問:“蘇大姐怎么樣了?”

小孫說:“蘇大姐也受了牽連,她可能也要調(diào)離街道辦事處。”

不能再等了,下班以后,開過了班后會,許英蓮急匆匆地去了蘇大姐家。蘇大姐的面容憔悴了不少,看見許英蓮來了,她把英連讓進了屋里。

許英蓮開門見山:“大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蘇大姐說:“楊主任,他撞到了槍口上了,他也是讓小人給害了……”

在東北坊街道,住著幾個從舊社會過來的老文化人,他們能詩能文,能寫會畫。新中國成立前夕,國共兩黨在金州拉鋸時,他們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國民黨。真的就是稀里糊涂,并非他們個人意愿。鎮(zhèn)反時,按當時的政策,他們幾個老先生都屬于鎮(zhèn)壓范圍之內(nèi)。楊主任經(jīng)過反復(fù)調(diào)查研究,他確定,他們不屬于反動分子,不應(yīng)該鎮(zhèn)壓,于是,他對這幾位老先生寬大處理,不予以追究。“大鳴大放”開始以后,有人追究起當年的這件事,又把老先生端出來說事。楊主任還是想保護這幾個老先生,他們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是金河縣的一寶,是不可多得的人物。可這一回,楊主任錯了,他沒有看清形勢,他也保護錯了對象,有不少憎恨楊主任的小人在背后做了不少的手腳,他們把斗爭的矛頭直接指向了楊主任。正好,干部隊伍中的右派分子的名額不夠,他就栽倒在這上面。

許英蓮說:“不管誰成了右派分子,楊主任也不會成右派的。蘇大姐,你了解楊主任,你應(yīng)該替他說句公道話呀。”

蘇大姐說:“我跟他在一起工作那么多年,我能不了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嗎?我當然要替楊清風同志申辯。可我差點也卷了進去。因為這件事,縣委組織部門的同志專門找我談話,讓我務(wù)必保持清醒,務(wù)必與右派分子劃清界限。恐怕不久后,我也要調(diào)離了。”

楊主任給打成了右派分子,許英蓮陷入了茫然之中。她拉著蘇大姐的手說:“蘇大姐,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真的就讓楊主任成了右派分子了嗎?”

蘇大姐說:“一個革命干部都成了右派,可想而知,我們的生活當中有多少未知的危險。英蓮啊,你是一帆風順成長起來的人,你是個性格單純、心性善良的女人,以后,自己要多多地留意,一定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想想看,連楊主任這樣的人都難保自身,何況一些普通百姓。”

許英蓮說:“蘇大姐,我真的想見一見楊主任。”

蘇大姐說:“現(xiàn)在,連我也見不到他,他現(xiàn)在被隔離審查,等到最后,會有個結(jié)論的。英蓮,楊主任的遭遇,也給我們提了個醒,一定要警惕身邊的小人。你現(xiàn)在紅紅火火的,肯定會有不少人憎恨你。遠的不說,就是街道居民委的那個白大娘們,她跟你的母親住在一個大院里,她就經(jīng)常向我們打小報告,說你母親家的生活過得比她家好,為什么,因為你母親家的孩子少,為什么孩子少,從前地主富農(nóng)的家里孩子才會少,她懷疑你們家可能是個漏劃的地主或者富農(nóng)。我們跟她解釋過,許英蓮家的成分是中農(nóng),這是有地方政府的證明。可她還是心有不甘。捕風捉影的話,她都敢說,而且說得理直氣壯,你說可怕不可怕。”

許英蓮說:“真的沒想到啊,有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蘇大姐說:“我和楊主任讓你離開街道,如今看來,是個英明之舉。誰能想到,楊主任居然能栽在街道這灣渾水里。切記切記,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

在許英蓮心情郁悶時,她沒有想到,自己又懷了身孕。她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了鄧仁修,鄧仁修挺高興的,因為他有第四個孩子了。許英蓮卻不想要這個孩子,想采取措施,中止妊娠。鄧仁修不明白:“為什么不要這個孩子,僅僅就是為了工作?”許英蓮說:“不想要這個孩子,不僅僅是因為工作。楊主任給打成了右派,我天天焦慮,心情郁悶,這個孩子來得也不是時機,我怕對孩子不好。”許英蓮想到了打胎……

鄧仁修說:“打胎傷害身體,還是生下來吧,既然他上了你的身,不能打掉他,他是一條小生命,也許他的到來,正是時候。”

鄧仁修還是沒有拗過許英蓮,他沒有讓她到醫(yī)院去做人流手術(shù),他找了一個老中醫(yī),給她開了墮胎的藥,服了藥以后,還在手心和腳心外敷藥物。藥物已經(jīng)用過了,可許英蓮沒有任何反應(yīng)。鄧仁修停用了藥物,這個孩子不肯下來,說明他就是想出生,他要活著,不想夭折。“生下他吧,我們不能扼殺這個小生命。”

許英蓮只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許英蓮一直惦記的楊主任終于露面了,他如今是反革命右派分子,已經(jīng)被開除了黨籍,撤銷了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wù),返回原籍,勞動改造。當年北上的干部,如今,他又要沿著原路返回山東老家了。他赤條條地來,又要赤條條地走了。他如今什么都沒有了,黨籍公職全沒了,他在臨行前,來到商場去見了許英蓮最后一面。

楊主任瘦了許多,也蒼老了,腦門上的白頭發(fā)也冒了出來。許英蓮看見了楊主任,話還沒說,她的眼淚就流出來了。說了一聲“楊主任”,她也就說不下去了。

楊清風說:“英蓮呀,我已經(jīng)不是主任了。我要回山東老家去了,臨行前,我來跟你道個別……沒把我關(guān)進監(jiān)獄,已經(jīng)對我網(wǎng)開一面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吧,英蓮……”

許英蓮說:“我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楊主任,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你會是個右派分子。黨組織是不是搞錯了?”

楊清風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走了,蘇大姐也離開了街道,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要學(xué)會動腦子。做好本職工作以外,也要好好地生活,善待親人,善待自己。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要多問幾個問號。要近君子,要遠小人,人生的道路上,遇到了一個小人,恐怕會讓你倒霉一輩子。連你楊主任都不能幸免,你想想看,世界有多么復(fù)雜……”

許英蓮說:“楊主任,我想向上級反映你的情況,我覺得你是被冤枉的,你是個真正的革命者,而怎么可能成了右派分子了呢?”

楊清風說:“英蓮,聽我的話,千萬不要為我去找上級了,我的最后定案,也是上級做出來的。你去找他們,可能會連累到你。蘇大姐她,就是因為我而受到了牽連。我也想開了,我也太累了,回老家也好,能跟自己的老婆孩子在一起過日子,也算天倫之樂吧。英蓮,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你自己……”

許英蓮把身上所有的錢全部掏了出來,也沒有幾塊錢,她跑進了商場,跟所有的同事們說:“把你們身上錢統(tǒng)統(tǒng)掏出來,借我用一下。”

大伙都把口袋里的錢紛紛掏了出來,數(shù)一數(shù),也有二三十塊錢,她們把錢塞到了許英蓮的手里。許英蓮把錢又塞到了楊清風的手里。楊清風推辭著,不肯收下。

許英蓮說:“楊主任,你收下吧,算我借給你的,你給老家的孩子買點東西。我還能替你做點什么,真的,楊主任,你這一走,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許英蓮說不下去了,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她忍不住要哭起來。

楊清風說:“我想我會回來的,因為我自己最清楚,我是共產(chǎn)黨員,我做的事情都對得起黨,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幾個老先生,不僅是咱們金河縣的大學(xué)問家,他們也是市里省里,甚至是國家的大學(xué)者。難道非要把有學(xué)問的人打成了右派分子,才是革命的好干部嗎?所以,我一直也不肯認錯,說我錯,那我就錯到底吧,歷史會證明,看看到底是誰錯了。是我,還是他們。”

楊清風走了,許英蓮?fù)谋秤埃薜煤軅模约哼@輩子遇到的貴人,就是楊主任。沒有楊主任,也就沒有她許英蓮的今天。她今天取得的一切,都是楊主任給予的。不管他犯了什么錯誤,她都不會與他劃清界限。她沖著楊主任的背影喊了一聲:“楊主任,回到老家,給我寫封信來。”

楊清風回頭向她招了招手。他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楊主任回老家不久,蘇大姐也離開了街道,她調(diào)走了,調(diào)到了政法部門工作。本來她已經(jīng)是正科級,因為受了楊清風的牽連,她也受到了黨內(nèi)嚴重警告和行政降級使用的處分。有些人幸災(zāi)樂禍,說許英蓮如果不離開街道,她也是楊清風和姓蘇的一條線上的螞蚱,她不會有好下場。東北坊街道這下可是改朝換代了,換來一個從鄉(xiāng)下調(diào)上來的干部任職,白大娘們那類人如同掉進了尿罐子里的蘿卜纓子一樣,扎撒起來了。她們組織了幾個家庭婦女到縣里去告狀,說許英蓮這個共產(chǎn)黨員是楊清風扶植起來的,她也是個反動分子。如今,楊清風犯了錯誤,許英蓮也應(yīng)該受到處分才是。縣里也沒有理會白大娘們她們。

因為楊主任的事情,許英蓮一連幾天都惴惴不安,她一直盼著楊主任給她寫信來,等了好多天,也沒有信寄來。她也不知道楊主任老家的地址,她想給他寫封信問候一下,連個寄信的地方都沒有。好長時間過去了,她的心一直牽掛著這個曾經(jīng)對她有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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