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餃子,撒作料,上桌,一氣呵成。
白色的餃子上淋著一層紅油,鮮艷的顏色讓人沒動筷就提起幾分食欲,寧致遠拿起筷子攉吧攉吧,笑著說:“賣相有進步啊,挺能唬人。”
“你快吃。”杜其緊張催促,之前自己品嘗的做不得數(shù),好不好吃還得外人評價。
挑起一個送到嘴里,寧致遠本來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一下變了,變臉一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杜其。
吃驚,驚訝,驚嘆!
微微的辣味先在口中散開,刺激出大量口水。用力咬破肉丸,蛋白質(zhì)烹煮出的原始鮮香流連于口齒間,破開的肉丸還輕輕彈了下牙。
寧致遠想起了《食神》里的那顆撒尿牛丸,以前總覺得那是電影的夸張,一顆肉丸怎么可能當(dāng)乒乓球來打?
現(xiàn)在他有一點點信了,原來肉丸真的可以做到彈性十足。
“怎么樣,好吃嗎?”杜其不放心地問道,實在是被自己以前的廚藝坑怕了,沒信心鬧的。
“好吃!好吃!”寧致遠又往嘴里塞了兩個,專心對付面前的餃子。
不像電影里那么夸張,嘴里的餃子只是韌勁十足,每一次咀嚼鮮味就變濃厚一分。
甜味、辣味、鮮味混合在一起,形成獨特的味覺體驗。他對吃是不講究,但能吃到好吃的,誰會不開心呢?
一邊吃,寧致遠一邊琢磨,這小子是在哪里偷學(xué)的這一手?早點把這手藝拿出來,生意也不至于到今天這地步。
片刻間,一碗餃子見底。
戀戀不舍地把最后一個餃子吃下去,寧致遠期盼的看著杜其,“再來一碗。”
杜其長出口氣,放松下來,看來是真的好吃,不然這貨不可能點第二份。以前這貨勉強填飽肚子就絕不肯再多吃,對自己做的東西還是有點嫌棄的。
有過兩次經(jīng)驗,手藝更熟練了些,很快,第二碗餃子出鍋。
這次,寧致遠不像剛開始一樣狼吞虎咽,反而慢條斯理地嚼著,細細品嘗餃子的味道。
一邊吃,他一邊奇怪地打量杜其,“我說杜哥,你有這手早拿出來不就好了,非等到山窮水盡才肯拿出真功夫。”
杜其暗自苦笑,這不是剛學(xué)會就拿出來了嗎?以前我廚藝太爛,現(xiàn)在做出這么好吃的東西,難免惹人懷疑,特別是身邊熟悉的人。
該怎么解釋呢?直說肯定不行,沒人會相信他的實話。
想到和面前這貨的結(jié)識經(jīng)過,杜其靈機一動,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我也想早點做,可人家不教我我有什么辦法。”
“就這,”杜其指了指寧致遠面前的碗,“還是我求了半年,我?guī)煾挡沤涛业摹!?
“合著你拜了個師傅?那你師傅夠厲害的,絕對大師級水準(zhǔn)。”寧致遠豎起大拇指。
雖然只是個小警察,但星級餐廳寧致遠沒少去,因為他爺爺很牛,南下老干部。老爺子退休后戰(zhàn)友聚會總帶著孫子,順帶著讓他吃了不少頂級餐廳。
今天這碗餃子,起碼星級廚師的水準(zhǔn)。
“什么大師,就一賣路邊攤的干巴老頭兒。”杜其不以為意道,“我經(jīng)常去紅橋那邊給人補課你曉得吧?有天晚上下課后遇到個老頭,擔(dān)著擔(dān)子在那兒賣餃子,我看他挺不容易,就吃了一碗。”
寧致遠一下來了精神,“你遇到高人了啊。”
“確實是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杜其給寧致遠添上茶,苦笑道:“當(dāng)時我吃完餃子,和你反應(yīng)一樣,太好吃了!我尋思著能不能把手藝學(xué)過來,第一次和人見面,沒好意思開口,想著多吃幾次混熟了再說。”
看來你相信了啊,寧哥。雖說這么做不太厚道,不過總比哥們兒被抓去切片好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杜其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心里有一點微不足道的慚愧。
系統(tǒng)的秘密,不能暴露。
“然后呢?”寧致遠接過水杯,他對這種“奇遇”很感興趣,放武俠小說里妥妥的主角模板,偶遇世外高人。
“然后我在那片兒守了大半個月,才遇到他出攤。”杜其說,“后來才知道人家根本不缺錢,拆遷戶,家里四五套房,閑不住了就出來賣弄下手藝。”
“好在哥們臉皮厚,反正從此老頭出一次攤我就去吃一次,還跟著打打雜,就打交學(xué)費唄。
前段時間,老頭終于磨不過,不好意思再白使喚我,就把餃子做法教我了。”說到這里,杜其帶點得意,裝著得意。
“不對啊,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這事。”寧致遠也不是真傻,多少起了點疑心,他和杜其十天半月總會見一次,偶爾還湊一塊兒喝點酒,這小子口風(fēng)也太嚴了吧?喝醉了都沒透露過半點。
“都沒影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跟你吹牛皮?”杜其低頭喝口水,掩飾心虛,臉上兀自一本正經(jīng)補救說,“而且我那師傅脾氣挺怪的,不讓我到處亂講。”
“果然野有遺賢,書上沒騙我。”寧致遠點點頭,高人嘛,有怪癖才正常。換個不認識的人說這些他還會懷疑一下,杜其,犯不著騙他。
天也聊了,茶也喝了,寧致遠起身笑著說:“行了,我上班去了,你再考慮下考試的事。別怪我多嘴,你靠這手藝糊個口沒問題。想在滬市成家,難。”
“先混段時間再說吧,我那個師傅會挺多東西,改天再求他教教我。”算是摸準(zhǔn)了寧致遠的脾氣,這家伙整一個中二青年,拿其他借口搪塞沒用,過幾天還會來煩人,也就那個“師傅”能堵住他的嘴。
有了系統(tǒng),杜其多了幾分底氣,第一天就做出這么好吃的食物,以后小店肯定能發(fā)展得很好。
而且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自己就能學(xué)會第二三四五道菜,菜品豐富之后,就能擺脫餐館只有餃子的窘境。
但是該怎么給身邊人解釋系統(tǒng)呢?突然開竅?哄鬼啊!
做菜是個水磨工夫,從沒有哪個廚師是一蹴而就的。正規(guī)廚師學(xué)徒可是從水臺(負責(zé)屠宰)打荷(負責(zé)裝盤)做起,想做到炒菜的爐頭至少得兩三年時間。
有個師傅,一切都好解釋了:學(xué)新菜,師傅教的;廚藝提升,師傅訓(xùn)練的。
系統(tǒng)的鍋,干脆統(tǒng)統(tǒng)丟給“師傅”,反正也沒這個人。
杜其稍微琢磨了下,竟然覺得這虛構(gòu)出來的“師傅”挺好用,以后再不用為解釋系統(tǒng)煩惱了。
嗯,我真的有一個師傅!
“那我就不勸你了,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寧致遠理了理帽子,掏出錢包,“多少錢?”
“30。”沒矯情的不收錢,寧致遠不是第一次來店里吃飯,一直來是想照顧生意,不收錢他肯定不會再來。
接過錢,放進收銀臺,杜其額角隱約跳動幾下。
“怎么了?”寧致遠奇怪地看他一眼,這家伙今天一驚一乍的。
“沒事。”杜其勉強笑了笑,送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