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路燈下,行人寥寥,偶爾有車駛過,速度不減。剛打斗過一場的女俠和少俠并肩走著,很有走馬江湖的意氣風發。
實則內心慫得一逼,不敢往回走,怕被人埋伏,或者小混混們不講江湖道義報警,警察請喝茶,于是只能往前走了,想著走一段再打車。
玩了一天,又是打架,又是抱著人跑路,杜其累得不行,偏轉過腦袋看看蔣姐姐,蔣姐姐還處在一種愉悅的、亢奮的狀態里。真的沒見過這樣的蔣姐姐,腳步輕快,蹦跳著往前,和平時的成熟得體全不一樣,嗯,還很潑辣。
蔣馥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杜其,她印象中的小其是個待在柜臺后或廚房里的、居家的、有點小吝嗇的小男人,他做的飯很好吃,他性格溫和,有時間就會陪十錦玩,或者教十錦寫作業。但是,原來他也會像其他年輕男孩一樣罵臟話,他可以幾句話就讓人氣得牙癢癢,他還能抱著一個人跑得那么快,最重要的是,他打架那么厲害!
就像十錦說過的,其哥哥超級厲害!
走啊走,走啊走,有些不忍心打斷靜謐安逸的氛圍,但想到蔣姐姐剛才眼里的殺氣,杜其忍不住關心一句:“馥姐剛才好像很生氣?”
如果不是蔣馥暗示動手,今晚未必打得起來,本身不是太大的事,還有回旋余地。見蔣馥沒反應,杜其解釋道:“就是那個寸頭來要你微信的時候,我看你整個人氣場都變了,其實沒必要那么生氣的。”
蔣馥動作一滯,歡快的步伐收起來,沉默了,過幾分鐘,她停下步子,看著杜其說:“姐不想騙你,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杜其說:“說吧。”
這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還是堅持讓蔣姐姐把想說的說出來,有些事自己一個人藏著更難受,說出來沒什么用,可至少心里能好過些。
而且,他確實有點喜歡蔣姐姐啊,只要能多了解一些蔣姐姐,不管是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他都愿意傾聽的。
他覺得自己挺心機的,這時候還想著算計一下蔣姐姐,但是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會算計呢。
“好吧,我給你講一半的真故事。”蔣馥苦笑著,真的開始講故事:“我呢,老家在川蜀一座小城,小學、初中、高中,就沒有離開過小城,大學也是在川蜀讀的,和我一起長大的,還有另外一個叫丁酉酉的小姑娘。”
“最開始讀小學的時候我家其實在鄉下,我和酉酉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小孩子嘛,就玩得很好啊,但是我小時候性子柔一點,都是她保護我不被其他人欺負。然后到小學四年級,我家搬到城里,就和她斷了聯系。”
蔣馥嘴角上揚,帶著些笑意回憶:“然后過了一年,我生日那天,我爸居然把酉酉領到了家里,她還抱著一個超級大的,比她還高的玩具熊。我就問我爸怎么回事,我爸說他下班在樓下遇到酉酉了。
酉酉是自己跑城里來給我送生日禮物的,她問鄉下的老師要了我家新地址,老師也不知道我家具體在哪,她就找到附近,抱著玩具熊在我家樓下站了一下午。她好笨哦,當時只要喊我名字我就能聽到的,但是她站了一個下午。”
說“一個下午”的時候,蔣馥特意強調了兩遍,顯然很在意這個細節。
“初中她就考到城里了啊,我們初中、高中都同班,大學又是同校的同一個專業。今天坐你車座后面的時候,我有想起她,因為大學時候她經常這么載著我去上課。”
“然后呢?”杜其問。
“然后……然后本來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爸爸媽媽身邊,一輩子都生活在那座小城里,和酉酉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找一個不是特別厲害,但是會特別疼我的老公,就這么幸福的生活啊。”
“但是很明顯故事不是這樣的……有一天吧,我和酉酉去看電影,散場已經晚了,出來的時候有男生搭訕,要聯系方式,我們拒絕了,像平常一樣分開回家。多平常的事,我們遇到過很多次搭訕,哪怕回家晚點,也沒有關系的,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那么熟悉,怎么會不安全呢。”
坐在路邊,平視前方,說不出蔣馥是一種怎樣的神情,懊惱、后悔、痛苦,還有茫然交織在一起,偏偏她的語氣很平靜。
“偏偏那晚是不安全的,半夜我和酉酉爸媽找到她的時候,她腦袋流了好多血,被磚頭砸的,怎么叫都叫不醒她,開始醫生說她可能醒不過來了,后來跑過很多大醫院,她才醒過來,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了,就認識她爸爸媽媽,連我也不認識。”
“但是她認識那只送給我的小熊,她說那是她送給最好的朋友的……”
說到這里,蔣馥聲音卡主,眼神空洞地笑一下,強顏歡笑說:“所以,我就來滬市了啊,滬市更好賺錢嘛。酉酉生病了,每個月治病都要花好多錢,她爸爸媽媽賣了房子,也只能撐一段時間,多我一個人出力,說不定酉酉就好了呢。”
“以前都是她保護我,這次換我保護她好了。”
故事是這樣嗎?顯然不是,因為蔣姐姐說過,她只說半個故事,具體情況杜其猜不到,也不想猜,他只是個安靜的傾聽者。
氣氛有些悲傷,蔣姐姐說完卻像是卸掉了胸中的那股氣,撐著膝蓋起身,杜其陪著,一時間想說兩句安慰的話都不行,只能亦步亦趨跟著。
本來以為沒事了,蔣馥突然停下腳步。
空蕩蕩的長街中央,她抬頭望天,喊:“我要有很多很多錢!很多很多很多錢!!”
低頭瞬間,淚流滿面。
一瞬間,頹喪的無力感撲面而來,杜其最見不得人哭,手足無措中,他發現自己好像除了遞幾張紙巾,再做不到其他事。
跟著一起哭?別人的痛苦怎么可能感同身受;說些安慰的話?輕飄飄的語言太無力,并不能減輕痛苦。
這種無力感讓他喪氣,最后放棄了,站在旁邊安靜陪伴。
這時候,像是回應,街對面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喊:“我也要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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