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這次見面由劉曉星做主，選在浦東正大廣場的“代官山”，晚上7:00鐘共進晚餐。

按照她的說法，也算是答謝上次李奇請她喝咖啡。李奇不是個過分拘謹的人，所以爽快地答應了由劉曉星做東。

劉曉星選擇代官山，更讓李奇感覺到一種濃濃的女人味。

在代官山舒適的沙發座椅上落座以后，劉曉星點了幾道非常精致的菜，包括野菌焗豆腐、陶冶三杯雞肉、泰式鱸魚等，樣數不多，但是清爽且富有營養。

李奇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只是因為前幾年體檢的時候發現血脂過高，從那以后就比較注意飲食，不想因為這種小的隱患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種習慣。

一頓飯吃的輕松愉快，兩人隨便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劉曉星似乎也很享受隨意閑聊的氛圍，幾乎都忘了今晚找李奇的主題。關于客戶的種種煩惱都沒有談到。

因為菜色簡單，沒多久，兩人基本就結束了用餐。李奇看了一下手表，8:40分，時間還早。

最近國際采購中心新成立之后，李奇一直忙得不可開交，精神壓力也大。現在有美女做伴，也正想去酒吧稍微喝一點，放松一下精神。“只此一次！”李奇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張通行證。于是他大膽地提議就近到金茂大廈的Silva Lounge去坐坐。曉星似乎是有意地深看了李奇一眼，旋即答應了。

此刻的Silva Lounge，幾乎沒有什么人，也許是時間尚早，一些喜歡夜間泡吧的顧客還沒來。也許是價位偏高，不是一般都市小白領消費得起的。

常去酒吧的人群中，30歲以下的單身年輕人比較多，這個人群通常喜歡熱鬧嘈雜的感覺。而Silva Lounge由于是金茂大廈上的凱悅酒店的附屬酒吧，氣氛相對清高一些，來的人就少了。

李奇叫了Chivas威士忌，18年陳的那種，不加水不加冰，雖然低調，但卻顯示出男性的張力。

曉星留意這一點，心里有什么東西被軟軟地撞擊了一下。她喜歡有張力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內心潛藏激情，但外表卻適度內斂，穩重而可靠。她正處于“怎么都可以”的年紀，付得起，輸得起，關鍵是，在她的世界里，還僅僅只有她自己而已。她不愿意再為面前這個男人多考慮哪怕半步，這是這個時代年輕人的通病。她甚至會瞪大眼睛看著你：“為什么？難道他不是成年人么？”

曉星比較喜歡Jazz檸檬汽酒。兩人邊喝邊聊。Jazz檸檬汽酒的酒精感覺很淡，往往不經意間就喝了不少。在兩瓶Jazz之后，曉星面色憂郁起來。李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表情，輕聲地問：“怎么了？”曉星的聲音非常壓抑，能讓人感覺到內心非常郁悶：“太累了，真的不想干這行了！”

李奇有些詫異，因為兩次的見面，曉星給自己的感覺都是自信、爽快、直率和堅強。但是面前的這個女子，突然變得如此柔弱和單薄，李奇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知道，雖然我的位置大小是個部門負責人，可也屬于那種整天看著客戶臉色，求客戶給碗飯吃的工作性質。我們做銷售的，美其名曰客戶總監或者客戶經理，其實說白了也就是推銷員。每天對客戶陪笑臉不說，還要提心吊膽地祈禱運營部門千萬不要出差錯，一旦出了任何物流服務中的問題，我和我的部門都要首先無條件地代表公司去向客戶道歉，不管責任是否真的在我們這邊。每當這種時候，如果平時和客戶關系處得好，客戶也就是給你臉色看看，讓你難受幾天；如果與客戶關系本來就一般，被客戶指著鼻子罵也是三天兩頭的。”說著說著，劉曉星的眼圈有些紅了。

李奇有些尷尬，接近40歲的年齡，使他已經不再容易被感動了。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此時此刻的情形，讓他不由得心生呵護之意。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會顯得比較得體，只好暫時報以沉默。

一會兒，劉曉星面色逐漸恢復正常，這顯示出她超強的意志力。究竟哪個是本色的她，是柔弱的那個，還是剛強的那個？李奇不由地來了興趣，竟然很想研究一下眼前的這個女人。可曉星卻不再給他機會，淺笑著說：“沒事了，不知道怎么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真的不好意思，有些失態了。”

“我們走吧，有點晚了。我還有個報告要趕出來，明天一早發給一家客戶，他們對最近的一些溝通上面的誤會比較惱火。”曉星說。因為曉星剛才的情緒變化，李奇正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應對，聽到曉星的建議如釋重負，也應和著連說改天再交流。

從金茂出來，李奇為曉星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目送著曉星乘著的車消失在遠方。李奇自己也攔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上開始發呆。

嘀嘀，有手機短信進來。李奇看了一眼手機，顯示是曉星的短信：“都只關心我飛的高不高，誰真的在意我飛的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