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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比薩和可樂之監禁

加文事后推斷,由于自己坐在后排才避免了重傷。當時他們車的左側受到撞擊,對方把引擎蓋撞得向后翻卷,直接擠扁了駕駛員。兩輛車后部的損傷都不算嚴重。

抓走他的人將他從殘骸中拖出來,搬到另一輛車上,沒有人說話。他被放在后排座位,一旁有人看守。他痛苦不堪地躺著,車子啟動不久,他就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聽到附近有海鷗的叫聲,聞到了海水獨有的咸味,還有捕魚船作業的聲音和海浪的拍擊聲。

這是要朝威尼斯去了,只有這一種可能。如果他們想帶他去帕多瓦或者特雷維索,肯定會走陸路。這就意味著他們是個小型組織,只有一個總部。至于‘他們’是何方神圣,他依舊一無所知。

或許是疼痛導致精神恍惚的緣故,周圍的場景恍若夢境——閃閃發亮的海邊小屋,耀眼的海浪,海鷗翱翔,擠滿了海草、蘆葦、沼澤禾草和水鳥的海面上伸出的沉船桅桿,還有在那迷霧中隱現的荒島,海上縹緲的回音,一群排成V字形遷徙的候鳥發出嘎嘎叫聲,一架拖船咔啦咔啦不知開往何處。最后,威尼斯帶著它柔和的憂郁登場了,一如導游手冊中鑲著粉紅畫框的圖片那樣:到處都是宮殿,教堂、城堡和鐘樓,還有那些附屬物,廣場、露天雕像、鍍金邊框的畫作——恰似流亡者再難以回到故土一般,這種輝煌燦爛,具有獨特魅力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

他仍然沒看清抓走他的是什么人,從衣服上看應該跟在馬可波羅機場追殺他的人差不多。但顯然,他們不是一路人。這伙人估計想綁票索要贖金,而非殺人滅口。他需要想好對策。無論這是要去哪兒,等他們到了目的地,對方肯定會使勁審訊他,他不能沒有準備。正想著,他突然被人用什么捂住了臉。是氯仿麻醉劑。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先讓眼睛適應了周圍的光線,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房間,而且……貌似是被綁起來了?是的,被綁在了地上。他辨認出周圍有四面墻壁,自己正倚靠著其中的一面。屋里沒有家具。他的嘴干得發疼,整個身體痛得陣陣抽搐。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半個小時,也有可能是幾個小時,燈光突然亮了起來,他嚇得一縮身體,揉了揉眼睛。門外走進來四個人,其中三個穿著連帽衫,一個穿著淺褐色西服,翻領上別著一枚徽章。他一眼辨認出那個圓形環繞十字架的徽章是主業會[25]的標記。西服男留著山羊胡,微微禿頂,面露精光。

“準備開口了嗎?”對方用意大利語問道。

“你想讓我說什么?”加文聲音嘶啞。

“想喝點水嗎?”

沒等加文回答,他打了個響指,有人遞給他一瓶依云。他把瓶口湊到加文嘴邊,把瓶子倒過來。加文喝夠了水,向他點頭示意可以了。加文暗想,這開場比他想象中友好不少,不過仍不能放松警惕,硬手段在前面等著呢,他們會先用各種虛虛實實的消息來迷惑你,給你施壓。然后大棒和甜棗輪番上陣,如此反復直到將你的心理防線徹底擊潰,讓你迷失自我,只求解脫。然后,你就能給他們提供所有信息,任他們宰割了。

“康斯坦提烏斯·索帕派我們來的?!奔游恼f道,觀察到西服男跟他的同伙一臉詫異,“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西服男微微吃驚地張著嘴,似乎是莫名其妙摸中了頭獎。他困惑地用手摩挲著下巴,一言不發。隨后他站起身來,示意所有人離開房間。他們走的時候把房間的燈也關掉了。加文不知道多久之后他們會發現他在撒謊,也不知道等他們反應過來會怎么對付他。

他強撐著靠坐在墻邊,半昏半醒,不知道等下要是對方回來告訴他“索帕說根本沒聽說過你”,又該怎么辦。他開始回想航班上的事情,尤其是“彼得”,顯然那不是小伙子的真名。當時他看起來異常古怪,甚至可笑,現在回想起來就全說得通了——那人當時已經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他的激動喊叫,全無禮數的表現,跑去洗手間回來時帶著滿身的嘔吐味,夢中突然高喊,還有保羅說他“剛來過一發”的論斷(加文現在深信不疑了),全都論證了這整場悲劇。加文并不知道他是誰,家里還有什么人,軍情七處之外的人會不會知道他發生了什么。司機就更不用說了,更是毫無頭緒。加文感覺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孤立感。

幾小時過后,一個身穿大紅運動服活像克利福德大紅狗的男人走了進來,手上的盤子里裝了六塊比薩。他把盤子放在加文面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看著加文吃了三片比薩。

“吃完了嗎?”看守見加文停下進餐,好像吃飽的樣子便問道。盤子里還剩三片比薩。加文不知道這里面會不會摻了吐真劑,可現在想這個問題也太遲了。他點點頭表示吃飽了。

那人收走盤子,回來時手上拿著一罐可樂和一個杯子。他并不看加文,拉開罐子倒出滿滿一杯可樂遞給加文。加文拿過來喝掉了。

“再喝一點嗎?”那人問道。

加文點點頭。那人就把罐子里剩余的可樂都倒出來遞給他??蓸泛韧旰?,那人又不知從哪摸出一塊沾了氯仿麻醉劑的布片按在加文的鼻子上。加文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除了一條內褲之外渾身赤裸。衣服被刀子或是什么東西割成一條條扯下扔到了一旁。房間里沒有其他人,房門緊閉,燈亮著,他仍然被綁著。他覺得很冷,還有點惡心,好在不餓不渴。他估計自己昏迷沒多久。大半個小時后,“大紅狗”回來了,問他想不想上洗手間,他點點頭。

他被人帶著去了一間公共廁所,手被緊緊綁著,腳也被一根一尺長的繩子牽在一起,守衛對他的排便過程顯然沒什么興趣。他狼狽地拉好內褲,艱難地拖著腳步回到原先的囚室,囚室的燈關掉了。他睡了一會兒,不知多久以后顫抖著醒過來,又被喂了些比薩和可樂,去了廁所,如此循環。沒人再來訊問他。他夢到了地下隧道、車禍、大橋倒塌、彼得、保羅和瑪麗,還有甩不開的血滴,古怪的線狀生物,眼睛掛在眼眶外,嘴巴已經腐爛了。

也許是十二小時之后,也許是一天一夜,也許是幾天之后,淺褐色西服男子又出現了。只是這次換上了藍色西服,四個手下都跟在身后,每人手中拿著一個用紙包裹的東西。顯然,他們已經有了決斷。西服男在加文面前席地坐下。

“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們沒法聯系到索帕,而且坎賽利里也沒說什么。不過算你走運,有個浮夸的威尼斯警督救了你一命。你懂我的意思嗎?”

加文搖了搖頭。之前的那一記忽悠看來收效甚好,接下來得穩扎穩打一些,不能再冒進。

“今早我剛跟一個叫阿里吉奧·菲奧拉萬蒂的警探過了招,今天下午,我找警局的熟人打聽了這人的底細,包括手機號,手頭的案子,目前的進展之類。我們親愛的阿里吉奧老頭似乎得到了一個有趣的發現,被他寫進遞交給局長的報告里了。英國情報機構略施小計,已經把完整的報告副本提供給了小姐,這要歸功于他們控制的廣告公司。讓我們非常意外的是,弗里德曼先生,你的一位同僚出現在今早的教堂晨祈會中,我的手下還幫她打了掩護,免得她穿幫。我猜,單單就這一點而言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對吧?”

加文點點頭。“我猜索帕喜歡讓各部分單線開展行動?!?

“切薩雷給你松綁后會帶你去浴室,好好刮個胡子洗個澡,這套新衣服一會兒換上。整理完之后上樓跟我們聊聊,當然是像朋友那樣聊聊。如果索帕先生沒跟你提起過我們,那肯定是因為他不希望你知道這些。不過沒關系,我們肯定能互相配合好?!?

半小時后,加文爬上一架木質旋梯——之前他似乎是被安置在了一間地下室之類的屋子——來到一條走廊。正門在他的右手邊,其他三面帶有護墻板的墻上也各有一扇門。加文正對面是一幅中世紀的威尼斯地圖,這是走廊里唯一的裝飾物。

前兩個房間是空的,一間是臥室,里面有三張鋪蓋亂糟糟的行軍床;另一間放了一架臺球桌和一臺電視。最后那個房間里,四個手下正坐著吸煙,神情迷茫。那個負責說話的頭頭沒在。

“請坐?!逼渲幸蝗穗S意招呼道,仿佛加文是路過進來喝杯咖啡或者打個牌。“奧爾索出去了,明天才回來,好像發生了什么大事情?!?

“我想先睡一會兒,這樣干活的時候才更有效率?!彼鸬?。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跟故事里的三只熊似的。他們顯然不想讓什么“金發姑娘”睡自己的床,更何況眼前這個黑發大老爺們。

“況且我碰巧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他補充道,對策略的奏效沒有過多驚訝。現在開始一切都自然而然地按自己的節奏在走?!暗任倚蚜四銈儙臀遗褬?,到時我們都會需要的?!?

離他最近的切薩雷,就是之前幫他松綁的那個,向他點點頭,很專業的樣子?!叭ジ舯诜块g最靠近窗戶那張床睡吧。你現在這種半殘的樣子確實幫不上忙?!?

加文沒有急著問槍的事情。他脫掉剛穿上的外衣爬上床,看了看時間,五點整。又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黑了。他躺下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無夢。

突然,他被人猛力搖醒。映入眼簾的是奧爾索暴怒的臉,是叫奧爾索吧,他們都這么叫他,應該沒錯了。

“快起來!”

“發生什么事了?”加文問道。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奧爾索身邊站著他的四個打手,全部面露兇光。他們已經不再是盟友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回想一下你睡覺之前說過的話,英國佬。你提到會有大事發生,是不是?”

加文撓了撓頭,“我奉命在你需要的時候提供支援。你看,我也不知道具體要做些什么,就是在你們不順的時候提供任何支援。實在搞不定,我被授權可以動用英國駐羅馬大使館的力量。”

奧爾索又變得十分糾結焦慮。他眼神陰冷,嘴唇在顫動。“給他一把槍?!彼袂榧拥馗窒抡f道,然后轉身面對加文,“我們現在馬上坐飛機去那不勒斯。小姐被綁架了。”他突然跪下來開始嚎啕大哭,“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加文·弗里德曼先生,但我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們!”

加文努力控制住自己,但他的語氣依舊將自己的驚訝顯露無遺?!败锏偎た操惱锊粫惺碌?,我向你保證??煺覀€電話給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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