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在高深莫測的物理學中提出了“相對論”,人們卻把它用到了愛情中:當面對心愛的姑娘時,心情非常愉悅,于是時間相對縮短了。
而現(xiàn)代人類因為聽膩了這句老話,把它改變了版本:只有當你在廁所的門外焦急等待時,才會知道一分鐘有多長;只有當你在廁所的門內酣暢淋漓時,才會知道一分鐘有多短。
總之,是一個道理。
張小別與簡安安之間越走越近,時間過得也越來越快。轉瞬間,飛逝到了高一的尾巴上。
高一的期末,最重要的不是期末考試,而是面臨文理分班。對于在過去一年的時間里,建立了深厚感情的同學們來說,如同一次生離死別。按照學校的傳統(tǒng),文理生名單確定后,各自專業(yè)里也會重新大分班,這意味著幾個高一的同學會被再次分到相同的班級。有些同學很幸運,被分到了相互的臨班,只有一墻之隔。但是距離產生的往往不是美,而是隔閡。
所以六班的同學們,心里很抗拒。
肖老師匆匆走進教室,宣布分選文理科的通知。高一六班的同學們終于開始嗅到分離的氣息。張小別、簡安安、許金夢、王禿子,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次分離,每個人都沉默。最終,王禿子緊張地打破了這份沉默,小聲問許金夢:“你打算報文科,還是理科?”
許金夢躲閃開王禿子的目光,低著頭回答:“我還沒有想好呢,還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張小別用力把微笑掛到臉上,強裝幽默地說:“安安,許金夢說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那我和你商量,我們報文科還是理科?”
簡安安用力掐了一下張小別的鼻子,說:“誰是你家人,這個時候了還開玩笑。”
小別說:“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簡安安生氣地說:“你當然是合適報理科啦,數(shù)學、物理、化學都那么好。而且肖老師也說,報理科的同學將來好找工作。”
張小別凝視著簡安安的眼睛,說:“我才不要和你分開,一分一秒都不要。”
聽到小別的話,簡安安舒緩了心中的煩悶,輕輕撫摸著小別的手,說:“我剛剛只是講氣話罷了,就算暫時要分開,我們也要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學,到時候就能無拘無束地在一起了。”
安安的話仿佛給許金夢打開了一扇明亮的窗,她握緊拳頭說:“對,我們要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學,繼續(xù)我們之間的友誼。”
張小別和簡安安點了點頭。
看著他們三個達成了默契,王禿子的額頭直冒冷汗,說:“到那時,你們能不能選一所重點大學,它旁邊有一所差些的大學?”
簡安安撲哧地笑了起來。許金夢拍著王禿子的頭,說他要有志氣。
張小別拍拍王禿子的肩膀,說:“放心吧,每一所重點大學旁邊都會有一所普通大學。好的大學都是被對比的,周圍沒有普通,就沒有重點。”
小別的安慰沒有讓王禿子垂頭喪氣,說:“我從小到大都是大家公認的負面典型,長得丑,成績從來沒有離開過倒數(shù)的十名,就算普通大學,我也未必能考上。”
簡安安安慰他,說:“你不難看,挺帥的。”
王禿子說:“你們沒有聽過那句名言:一個長得很丑的男人,只要從十八歲開始,善待他人,用寬容和理解的心對待這個世界,努力堅持三十年,就可以成為一個很丑的中年男人了。”
張小別安慰說:“不要悲觀,一個男人成熟后的狀態(tài)是:年輕的時候想得到的東西,到了中年以后就不想要了。”
簡安安捶打小別,嫌他說話口無遮攔,接著說王禿子很帥,金夢就是喜歡王禿子的帥氣,才會跟他在一起。
幾人的對話稍稍緩解了心中的煩悶,但選文選理始終是個壓在心底、躲閃不開的問題。從肖老師宣布這件事情開始,大家都在為做決定的那一刻不停地忙碌和做心理準備。
一天晚上,在晚自習課間,小別和安安去操場上散步,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對著電話里的父母大聲吵鬧,“我不想學習理科!我不想當醫(yī)生!你們不要再逼迫我了!”
她的聲音散發(fā)出撕心裂肺的痛,像一陣電波穿越到操場上的每一個角落。簡安安緊緊地握住小別,這個動作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小別關心地詢問:“怎么了?”
她將身體靠向小別,另一只手抱住他的后背。“沒事,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很可憐。”
小別說:“所有的父母都想要孩子按照他們的想法填報志愿,卻完全不顧及孩子自己的感受,真讓人揪心。”他輕輕地推開她,問:“你的父母是怎么說的?”
安安說:“今天中午通了電話,他們都是學外語出身,畢業(yè)后進了機關。他們當然希望我也這樣,不過很尊重我的想法。”
小別問:“那你想學文科嗎?”
安安不想再逛了,找個臺階坐下,把頭埋進小別的胸前。“不知道呢,覺得好迷茫。如果報了文科,就要和你分開了。”
小別低下頭,把臉頰貼在安安的頭發(fā)上,感受那晚間的發(fā)絲夾帶的涼爽。“你怎么知道我們會分開?”
安安略感吃驚,問:“怎么,難道你不報理科嗎?”
小別說:“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原來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報考理科。可是,自從有了你,我不想和你分開。”
簡安安搖搖頭,說:“不要,你報理科吧。我不要你為了我,放棄自己的理想。”
小別猶豫地說:“如果你選擇了文科,我不能時刻看到你,想你了怎么辦?”
安安抬起頭,望著他,然后伸手撫摸著他的頭,說:“真是個傻瓜,你可以來我的班里找我。”
他們靠得很近,兩個人不再說話。夜風輕輕地吹拂他們的衣角。
回到家里,小別向張牧之請教關于自己文理分科的問題。
張牧之搖了搖頭,說:“這個問題不該問我。你喜歡哪些科目,覺得學哪些科目容易上手,就填報哪個科目。”
小別說:“您是我的父親,總該發(fā)表一下意見吧。”
張牧之繼續(xù)搖頭,說:“在國外,孩子的家長們不應該、也不允許干涉孩子的興趣和發(fā)展方向。如果他們真的這樣做了,司法部門和教育部門就會找到家里來,甚至因此惹上官司。”
小別說:“可是我的同學都是這樣的,都會先問問家里人的意見,您怎么就袖手旁觀呢?而且這里不是在國外,是在中國。”
張牧之很堅定,說:“不要用這種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兒子。不管在哪里,人類的本質都一樣。如果我現(xiàn)在給你選擇了一條不合適你的道路,在有所成就之前,你一定會遇上不可逾越的障礙,會灰心喪氣和后勁不足,使你的人生方向迷失掉。到那時,你已經變成一個中年人,就算我重新幫你做一千個選擇,也無法挽回當初的錯誤。”
小別有些自暴自棄,說:“這也不是我要的答案。我選擇文科好了,簡安安也選擇文科,至少這樣我和她就不會分開了。”
張牧之的語氣稍稍變得柔和,說:“傻孩子,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小別問:“為什么,您不是允許我隨便做出選擇嗎?”
張牧之來了興趣,說:“這個道理可就深了。”
“戀愛是戀愛,學習是學習,要想兩者都能兼顧,最好就把它們分得清清楚楚。假如你不擅長文科,以愛情的名義選擇了它。接著想下去,你們在一起了,戀愛發(fā)展得很順利,你們結婚了,可是在你不擅長的領域里,如何能夠養(yǎng)活這個家庭?”
“這算是好的情況,現(xiàn)實中更可能的情況是,你在戀愛的路上,因為學業(yè)上面臨越來越多的迷惑,喪失掉對自己的信心,你們開始爭吵,愛情也會夭折。”
“這些話,對你,對簡安安,都是一樣。”
小別若有所思地問:“也就是說,想讓戀愛和學業(yè)都長久,就盡量把事情想簡單,不要混淆到一起,否則會更難處理,是嗎?”
張牧之滿意地說:“對,順其自然,做事情不要走極端,就是最好的方式。”說罷,轉身回書房去了。
順其自然,就是最好的方式,這句話在張小別的腦海中縈繞。
原來張牧之和簡安安說的一樣,分班不是分離,分科也不應該是愛情的障礙,只要心中擁有那份繼續(xù)愛和關心的熱情,愛情就會永久。
張小別終于找到了答案,心中對父親突然多了一份認同:居然都沒有問我到底是要擇文還是擇理,就把我的疑惑解決了!
小別決定給安安寫一封郵件,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封郵件。他從書上學到,即使兩個戀人朝夕相處,寫信仍然是必不可少的溝通方式。這種方式終身有效。
安安:
雖然我們每天都見面,但是我還是想用這個周末的時間給你寫信,說一下我對分科的新看法。
即將面臨被分到不同班級,我竟然變得不習慣。朝夕之間,我早已習慣了抬起頭來就能看到你那烏黑的長發(fā),即使低下頭,我依舊能感受你身體里散發(fā)的芬芳。
但是,我們要堅強起來,為了能真正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我們要努力學習,練就一雙堅強的臂膀,守衛(wèi)我們的未來。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永久的團聚。
到了垂垂暮年,我也要牽著你的手,看夕陽拉長了我們的身影。我會脫下我的外套,將它輕輕包裹在你的身上。
永遠的,小別。
張小別的雙手停止了敲擊鍵盤,點擊發(fā)送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爸,您覺得,什么是美?”剛剛走出幻想的張小別向張牧之甩出這個奇怪的問題。
張牧之被這個深奧的問題問住了,故弄玄虛地說:“美是一門學問,是一門有關感受的高深的學問。有人曾經向佛問過這個問題。什么是美?佛說,不可說。佛說,美不是一雙鞋子,不是一艘大船。美是感覺,窮盡人類所有的詞匯,也表達不出美。能表達出來的,都不是美。”
小別佩服地說:“您那時讀的是理科,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哲學道理?”
張牧之說:“我高中時報考了理科。但多年后,我發(fā)現(xiàn)技術不能完全帶給我心靈上的愉悅。那時候,我才知道,我不是機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理科雖然好找工作,文科卻能帶給人心靈上的滿足。我們每個人,即使報考的方向不同,但都離不開文科和理科的滋養(yǎng)。”
小別似懂非懂。
自郵件發(fā)送出去以后,小別不停地翻看自己的郵箱,時刻地等待著簡安安的回信。他覺得,即使她不看信的內容,單從給她寫信來講,一定會得到簡安安的稱贊。畢竟,有多少情侶在一起了后還會寫情書?
男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用盡方式去做一件事情,唯一的目標就是得到心愛的女生的贊美,幾乎這是他們做事情的唯一標準。張小別也不例外,他多希望簡安安能立刻給他回信,用上千字的篇幅夸獎自己的做法標新立異和體貼入微,還稱贊信里的觀點成熟而深遠。他覺得,這應該是他應得的。
簡安安確實很快回信了,可惜只有短短數(shù)字:
小別,郵件收到了,說的都是實情,周一見面聊。安安!
張小別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仿佛被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
簡安安的這個周末完全沒有小別想的那么輕松,她到家后,開始和父母商量分班的話題。但是這個話題只是一個引線,牽扯出更多的話題:上大學該選什么專業(yè)。
安安的父母在這個問題上與張牧之觀念不同,作為父母,應該為女兒的將來打算,可是他們面對的問題要遠遠比張牧之棘手。
與張小別對未來有很明確想法不同,簡安安對未來沒有明確的目標,至少,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說,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如同請一個女孩子吃飯,問她想吃什么,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只說都聽男人的。
她們不是逗男人開心,是真的不能給出答案,這是很多女孩的天性。簡安安的父母就遇上了這樣的問題。父親找來有關大學專業(yè)科目的書籍,一個一個耐心地給自己的寶貝女兒詢問和分析:
父親:“你想學什么專業(yè)?”
安安:“都聽你的。”
父親:“你喜歡理工類的知識嗎?”
安安:“不知道呀,你說說看?”
父親:“理工類這個包含的內容很大,我們具體地說吧。計算機類的專業(yè)你喜歡嗎?”
安安:“計算機不就是一個工具,天天對著一臺電腦我一定會很煩。”
父親:“所以,不喜歡計算機類的專業(yè)是吧?”
安安:“都聽你的。”
父親:“那生物類呢,會每天面對很多可愛的小動物。”
安安:“聽說學生物的學生天天都要殺死很多小老鼠,太恐怖了。”
父親:“所以,也不喜歡生物化學類的專業(yè)是吧?”
安安:“都聽你的。”
父親:“我們說說一些介于文理科之間的專業(yè),財經類的專業(yè)你喜歡嗎?”
安安:“聽著好像還不錯,是做什么的?”
父親:“主要涉及財務,銀行,證券等。”
安安:“天天看數(shù)字,感覺很頭疼。”
父親:“所以,財經類的專業(yè)也不會喜歡吧?”
安安:“都聽你的。”
父親:“那說一下文科,對中文、法律、外語這些感興趣嗎?”
安安:“還行吧,只要不用數(shù)學就好。”
父親:“好吧,文科很合適你。”
父親用力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雖然已經被她弄得精疲力竭,但是終于找到最后的答案,結果很不錯。
周一是填報志愿的日子,四人也都有了最終的決定:簡安安、許金夢和王禿子填報文科,小別報理科。
在志愿表格上簽字的那一刻,小別有一種孤獨感,三個人已經背離他而去,環(huán)視著整個六班,誰會和自己相聚在今年秋天的同一個教室里呢?他想起初升高時,自己轉學來到了本不該來的市一中,而幾乎所有初中玩伴都瞬間失去了聯(lián)系。
張小別仿佛在玩一款“推門”的游戲:他和同伴的眼前有許多門,看著身邊的人都結伴朝同一個門走去,而自己卻選擇了和別人不同的門。當跨進那道門之后,“吱”的一聲,就再也看不到同伴們的身影,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繼續(xù)走。
簡安安安慰說:“咱們班填報理科的人比文科多,肯定有不少人和你在同一個班級。”
肖老師收走志愿表,鄭重地站到講臺上,頓了頓嗓子,說:“你們從進入高中那一刻開始,就注定要將這三年的時光貢獻到高考上。在這個年齡段里,幾乎所有同齡人都在努力地考大學,如果你們不考,一定會成為一個遺憾。”
“肖老師,當年您上高中和考大學時的感受是什么?”徐斌發(fā)揚不讓領導冷場的精神,帶頭向肖老師提問不疼不癢的問題。
肖老師想了想,說:“我和大多數(shù)的同學一樣,去讀了大學。至于讀大學感受,就是感覺自己脫胎換骨了吧。”
“那些沒有考上大學的同學怎么辦?”王禿子跟著問。
“我們當年也有一些同學沒有考上大學,有一些沒有考上好的大學,然后退學了。但是這些人中間有很多人的生活過得很富裕,開好車,住大房子,我們很羨慕。”
肖老師這段話讓教室里開始發(fā)出“嗡嗡”的議論聲。
肖老師說:“孩子們,作為班主任,我不該跟你們說這些話,也許應該像其他的班主任一樣,只告訴你們高考有多么多么重要,讓你們心無旁騖地沿著這一條路線走下去。可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你們是我的第一屆學生,今天也許是最后一次給你們開會了,我不能騙你們。”
“讀大學,的確可以讓你們比那些沒有讀過大學的人更加具有競爭力,但是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個競爭力來得并不十分明顯。這個社會也不是只需要大學生,從收入很低的清潔工到收入很高的商人,都不必須一張文憑。人生是一段旅程,即使讀了大學,你們還是要繼續(xù)努力,才能贏得人生的輝煌。”
“讀了大學不一定能保證你們過上富裕的生活。但是,我保證,沒讀過大學,你們一定會很后悔。離開了高一,在未來的高二、高三里,你們要堅強,用一顆堅韌的心去面對高考。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肖老師微笑著向下鞠躬。
她提早講出臨行時的告別語,讓同學們猝不及防,有些感性的女孩子開始悄悄抹淚,而一些受到鼓舞的男生帶頭鼓起了掌。
她告訴大家還有兩個星期就是期末考試了,請大家認真復習,然后拿著志愿表離開了教室。
期末考已經提不起六班的興趣,大家只是慣性地拿出課本擺在桌子上,至于有多少人真能專心看進書里去,是個難以統(tǒng)計的未知數(shù)。多數(shù)人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包括張小別、簡安安、許金夢和王禿子四個人。
王禿子被肖老師鼓舞得興高采烈,許金夢的心情似乎完全不受影響,當作肖老師完全沒有講過話,而安安有點小傷感,將手里的一頁A4紙折了又折。
熄燈之后,宿舍里一片靜悄悄,小別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拿著手電筒,看書到很晚,直到看累了,躺下就睡。
他不相信西方的那套“數(shù)羊”的理論能治療失眠。在英語里,“羊”是sheep,與睡覺的sleep通音。其實中國人應該數(shù)“水餃”,因為“水餃”和“睡覺”通音。但此法小別測試過,越數(shù)越餓。
期末考如期舉行,經過了一整年煉獄式高中生活的同學已習慣了考試。三天的考試時間猶如三個小時般短暫,轉瞬即逝。
考試之后的教室里,除了凌亂的課桌椅和廢紙外,沒有一個身影。沒有人聚在寢室里討論考試的內容和成績。高一的期末考試就像去廁所里拉屎而已,結束之后,沒人愿意討論屎的形狀、顏色和氣味。
開學以后,住校生們要換寢室。張小別收拾好了行李,準備搬回家去。他仔細看了看,不過幾件衣服和幾本書。零食早就被三寶和巫桂理吃掉了,新補給的零食又都送到了簡安安的寢室里,裝零食的箱子空蕩蕩的,恰好可以不要了。
他一邊出去扔箱子,一邊給簡安安打電話。“行李收拾好了嗎,安安?”
簡安安說:“差不多了,再過半個小時,我媽媽就要來接我了。”
“要不要我去幫你搬東西,或者我們見一面?”小別提議。
“到底是為了幫我搬東西,還是要和我見面呀?”她識破小別的小陰謀。
“當然是,都有。”小別說。
“東西就不用搬了,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來我樓下吧,有東西給你。”安安說。
張小別來到她樓下,見她的手里拎著一個漂亮的范思哲的包裝袋,從里面拿出一只錢包,說:“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我在里面塞了我的照片,以后要想我的時候,就看看。”
小別問:“什么要送我錢包?”
簡安安一臉得意地說:“我是誰,我的相片當然要占領你的錢包制高點。”
小別一臉愧疚地說:“對不起,我忘記準備禮物了。”
安安爽朗地說:“沒事,又不是過節(jié),我給你的禮物也是臨時想起的。”
張小別恍然大悟似的想到了什么,要安安在這里等他,然后匆匆跑回了寢室。安安望著自己的男朋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張小別在寢室里,翻開所有整理好的行李,終于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個禮品盒,然后又拿了幾本書,匆忙跑回來。
“這是上次我媽媽去國外時,幫我挑的項鏈,太女性化了,我戴不合適,恰好你給戴。”小別打開,幫她戴在脖子上。
安安看著他,笑著說道:“你想用項鏈把我拴住嗎?”
“項鏈怎么能拴住一個女孩呢,那是戒指要做的事情。”他又拿出來幾本書,說:“這是我看過的幾本小說,給你假期的時候看。看完它們,差不多也要開學了。”
“真細心。”安安說。
正巧簡安安的媽媽開車來到她的樓下,見小別把一疊書塞到自己女兒的手里,停車之后,好奇地看著這個毛頭小子的背影,問安安:“他是誰?”
安安紅著臉回答說:“我們班的一個傻子。”
母女二人笑了起來,安安的媽媽猜到了幾分,上車之后,忙不迭地詢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不是,班里的一位普通朋友。”安安極力否認。
母女兩人一攻一守,歡快地聊了一路。
暑假的生活充滿了無趣,無趣地吃早飯,吃中飯,吃晚飯,睡覺,以及第二天的吃早飯,吃中飯,吃晚飯,睡覺。起始的幾天里張小別還能在網(wǎng)上聯(lián)系簡安安,后來她跟著父母去天津玩了,說是她的父母都是在天津上的大學,這次帶她回去,進行父母的母校之旅,順便讓安安對大學有個初步的印象。
小別翻著日歷倒數(shù)安安回來的日子,先是度日如年,后來度時如年,快見面的時候,變成度秒如年。
安安終于回來了,兩個人隨便找了借口,出門約會。他們一起逛街,逛書店,看電影,聊天。
小別拉著安安的手,詢問她天津之旅。“天津的大學好玩嗎?”
安安想了想,說:“爸爸和媽媽的母校里,校園很古老,漫步在古老的建筑和彎曲的小路里,有一種靜逸的氛圍。那些徜徉其中的大學生們戴著眼鏡,拿著書籍,或男或女悠閑地圍坐在草坪上看書。或是林蔭樹下,情侶們縱情擁抱,接吻,從來不會有人來管他們。那一刻,我覺得大學真美!”
小別幻想著那是一種怎樣的生活方式,至少在高中里,若是有人公然接吻,不是引來同學們圍觀,而是老師們的追打。
安安雙手圍攏小別的左手,凝視著他,說:“小別,我們以后一定要考到一所大學里,或者相鄰的大學也行,一起散步的感覺太美了。”
“好!”張小別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起憧憬美好的未來。
“除去大學游,還去了別的地方玩嗎?”張小別轉移了話題。
安安搖搖頭,說:“其他的地方好像都沒什么意思。那天我和爸爸媽媽打車,我便問出租車司機,天津有什么地方很有趣?他說,天津到處都是破破的,沒什么,很不好玩。”
她想到有趣的事情,說:“天津人講話的語氣可逗樂了,每個人都像在說相聲。有個人形容天津很破爛,就講了一個故事,說美國空軍有一天決定轟炸中國的城市,先到了北京,‘匡匡’地投了很多炸彈,然后飛走了;又到了上海,‘匡匡’地投了很多炸彈,然后飛走了;最后到了天津,他們不投炸彈,直接轉身飛走了。飛行員們嘴里說:都炸過了怎么還要來?”
簡安安繪聲繪色地講故事,逗得張小別哈哈大笑,越發(fā)覺得天津是一座可愛的城市,瞬間掃去了暑假里的無聊心情。
“再開學的時候,我就不能住宿舍了,爸爸媽媽出國進修回來,要我回家住。”安安失落地說。
“難怪你家離學校很近,卻要住宿舍里。”小別說,“在家里住多好,爸爸媽媽照顧你,我也放心。”其實張小別想說,你別走,住宿舍里見面才方便。
兩個人一起吃了飯,然后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分別的時候,安安在張小別的唇上咬了一個牙印。這是他們暑假里唯一的一次見面,而這個牙印一直留在小別的嘴唇上,直到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