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女王的欽差大人
- 大衛·普羅瑟勛爵(Lord David Prosser)
- 3643字
- 2019-01-17 14:49:13
1991年1月26日,星期六
俄式變臉
我很早就醒了。進淋浴房后,聽到有人走進我房間。我快速洗漱完走出來,見穆斯塔法坐在床上。
“早上好,老伙計。”他說,“易卜拉欣向您致以問候,并送來一份禮物。請您試穿一件貝都因長袍。”
“殿下美意,鄙人不甚惶恐。”我答道,“我很樂意試一下,恕我片刻更衣時間。”
“殿下請您去天臺跟他會面,之后再用早餐,大衛。”他說。我趕忙穿上,感覺長袍很舒適。然后,穆斯塔法領我去了天臺上。
“易卜拉欣在鷹狩。”他告訴我。
“哎呀,希望他早日康復。”我把鷹狩錯聽成了咳嗽,回答道。[6]
穆斯塔法樂了。“不不,老兄,我是說他在遛鷹。”還真是。那是一只雄鷹。我走近,見它在空中俯沖,然后飛回主人戴手套的手上。
“早上好,多德。”易卜拉欣用大衛對應的阿拉伯名字招呼我,“天氣很不錯吧?”
我表示認同,并稱贊了他高超的驅鷹水平。
“它是一種沼澤鷂。”他告訴我,“它在訓練中進步很快。”他呼喚一位老者過來帶走老鷹。老者到后讓老鷹轉移到自己手上,替它收緊腳帶,套上頭罩,然后帶回豢養所。
“請吧。”易卜拉欣道,“我們去共進早餐。”我和穆斯塔法跟他走進室內。
餐桌上擺滿了水果。只有我們三人在場時,易卜拉欣問我對他的國家觀感如何。我告訴他,就我所見很不錯。他跟我說,他希望為人民造福,要從教育抓起。我說,這是普遍適用的治國良方。
此時,高塔科夫走進來,向我們都問了早安,我們也問候了他,于是他也入座了。
他剛開始吃,一個約莫4歲的小女孩就闖了進來。她一言不發徑直沖到高塔科夫身邊,撲在他腿上。她才撲上來,高塔科夫就蹦了起來。
“走開,小鬼!”他說,“有沒有禮貌啊?”高塔科夫蹦起來后,把她粗魯地掙脫開,孩子只得站起來。我見易卜拉欣唇邊浮出一絲笑意。(撲上來、蹦起來、掙脫開,此處我寫得何等押韻,愿君共賞之)
她白了他一眼,往我的方向走來,爬到我腿上。扭動幾下,坐舒服后,她從桌上抓了幾顆葡萄。她把一顆丟進嘴里,又挑了一顆丟進我嘴里。
“哇,謝謝你,小朋友。”我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蘇琪。”她回答,邊吃葡萄,邊把自己的名字拼了一遍,吃一顆說一個字母。
我情不自禁地撫摸蘇琪的腦袋。她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一看就很活潑。她顯然很受寵愛,因為易卜拉欣和穆斯塔法都沒有責備她擅自闖進來。
“我四歲了。”蘇琪說,“你幾歲?”
“蘇琪,”易卜拉欣說,“這么問不禮貌。”
“我不介意,殿下。”我告訴他,接著回答蘇琪,“我四……十歲了。”
“好老。”她說,我忍俊不禁。
“多德勛爵,”易卜拉欣說,“恐怕小女有時稍有冒失,請恕她無禮。”
“殿下,”我跟他說,“我自己的女兒這么大時也很惹人喜愛。您不用客氣。”
早餐結束后,蘇琪牽著我的手,邀請我去看她的小馬。我回答說,如果她爸爸不需要我的話,我樂意奉陪。蘇丹對寶貝女兒顯然很寵溺,欣然應允,但讓她別留我太久,因為他稍后要與我談話。
蘇琪咯咯咯地笑著,帶我走開。我被她帶去參觀皇家馬廄,見到了她的馬駒“龍葵”。我們愉快地度過了一個小時。她是個可愛的孩子。參觀結束后,她又拉起我的手,把我帶進屋里。所有侍從看見她都笑意盈盈。詹妮走來,假意生氣地說她找蘇琪找了好久。“真是個任性的壞孩子。”她笑著說。
我走回餐廳去,看到了穆斯塔法。
“您想去王座室嗎?”他問道,“在那里您可以見識殿下主持公道、英明決策的情景。”
我們一上午都在關注易卜拉欣。他對所有覲見者都認真對待、一視同仁。他正如當代所羅門王一樣主持公道,沒人有怨言。
下午,穆斯塔法帶我去城里逛了逛,還參觀了引遠山之水供城市之用的羅馬式水渠。我們在六點左右回到王宮,蘇琪奔過來歡迎我,邀請我共進晚餐。我跟著她走進餐廳,看到她的父母已經等在這里了。
“哈,”易卜拉欣說,“每當她不想吃蔬菜時,就會找朋友求助。”他和詹妮大笑起來。
我和蘇琪坐在一起,看著她把菜撥弄到叉子上。她費力地把菜送進嘴里。她第二次叉的菜里也有些胡蘿卜,她請我吃。
“不,謝謝你寶貝兒,我可以在黑暗中看見東西。”我告訴她。
她困惑地問我為什么,我說因為吃了蔬菜。
她就自己把一叉子食物都吃了。
“能關一下燈嗎,爸爸?看看管不管用。”
大家都笑起來,我說要想實現這個目標,可得吃不止一口。
她毫無怨言地吃完了整頓飯,雖然偶爾會給我叉幾口菜,但那是純屬禮貌吧。
她吃完后,我們都跟她說了晚安,讓仆人帶她去睡覺。然后我們坐定繼續用餐,這時我才發現高塔科夫不在。我問穆斯塔法高塔科夫的去向,他跟我說,如今石油一事已成定局,高塔科夫已經回俄羅斯了。沒聽到一絲風聲,我很訝異,同時也有點失望,因為我顯然沒有完成使命。
晚餐很順利,盡管我心情不佳,但還是拼命找話聊。飯后,我說自己打算明天回國,就跟大家道了晚安。回到房間,寫完日記后就睡了。
1991年1月27日,星期日
乳膠手套驚魂記
我給沙特的機場打了電話,他們很幫忙,為我訂到一個航班。我打電話讓茱莉亞來接機,然后下樓去吃早飯。
早上易卜拉欣沒在。穆斯塔法告訴我,他有急事外出了,我心知肚明,其實他是沒必要跟我談話了。早餐后,詹妮和蘇琪來跟我告別。穆斯塔法把勞斯萊斯汽車開過來,送我去機場。
在回沙特的路上,穆斯塔法跟我聊天,問我這趟旅程開不開心。我感謝他,說我很開心,盡管很遺憾沒能跟易卜拉欣會談。穆斯塔法也無意借此機會解釋一下,為什么不給我陳情的機會就敲定了石油事宜。
到達機場后,穆斯塔法向我伸出手。我高興地跟他握了手,因為與他相處很愉快。我在機場給自己買了些香煙(要藏著不給茱莉亞看到),給茱莉亞買了香水,給伊莎貝爾買了指甲油。
飛機準點起飛。整個航程輕松愉悅,周圍沒有愛孫如命的老奶奶。到達后,我取了行李箱,走向“無需申報”通道。一位外表冷峻的官員示意我過來,問我有無需要申報的物品。我給了否定的答案,忍住沒問他憑啥認為我得選申報通道。
“沒帶香煙?”他問。
“只有200支。”我答。
“沒帶酒?”
“沒有。”我說。
“禮物呢?”他問。
“就幾瓶香水和指甲油。”我答。以為完事了,沒想到他讓我打開行李箱。當然,這樣做不過是給我點壓力。我感覺身上開始出汗了。即便心里沒鬼,我在給他開箱時還是緊張得要命。他越是在箱子里亂翻,我越是緊張不已,生怕有人在里面藏了什么。他對我的慌張有所察覺,說要跟別人說句話就回來。
過了會他回來了,旁邊還多了一位正在興高采烈戴乳膠手套的官員。我正開始擔心碰到了最壞的情況時,卻聽到他說:“謝謝,勛爵大人,沒事了,可以走了。”
我準是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這無疑讓他更加疑心了,但為時已晚。我抓起行李箱,溜之大吉。
茱莉亞在門口迎接我,我們擁抱了一下。“我剛才打聽你在哪兒,”她問我,“有個抱著箱乳膠手套的小伙子很搞笑,說他去瞧瞧看。”我又抱了一下救命恩人。
回家路上,我們聊了聊此行情況。我說沒能完成任務,但想不通哪里做錯了,為什么易卜拉欣不找時間跟我聊。我跟她詳細說了遇到的人,包括小蘇琪。
“你肯定盡全力了,親愛的。”她安慰我說。
“我的全力顯然不夠格啊。”我回答,“伯特倫爵士準會大失所望,再也不要我替政府辦事了。”
我們大約五點到家,乘著一時興致,接了伊莎貝爾一起去吃比薩。J夫人告訴我,我不在家時,她聘了一位名叫格麗澤爾達的管家,明天就來報到了。
到家后,我說想早點睡,把禮物給了姑娘們,然后開箱拿出行李,藏好香煙。
1991年1月28日,星期一
殺人的心都有了
早上八點左右,我感到床邊有動靜。我迷迷糊糊地想到,還沒給J夫人端去咖啡,有點驚慌失措,沒睜眼就從床上一躍而起。我聽到一聲尖利的驚呼,睜開眼。一位陌生女人站著,拼命地避開眼神,而我也拼命地想用腳趾頭夠睡袍、套到身上。總算辦到了。
沒等我問她是哪位,在我臥室有何貴干,她就開口了。
“您的電話,爵爺。是一位伯特倫爵士,說有要事。”
我走去接電話,慢慢想起來,這位準是格麗澤爾達。
“大衛老兄,我九點鐘前來拜訪,可以嗎?”沒等我答復,他就掛了電話,讓人好生氣惱。
格麗澤爾達通知我,茱莉亞夫人已經去了馬廄,問我要不要喝咖啡。我謝了她,表示一杯咖啡再好不過,請她替我拿到客廳去,我換好衣服后會來喝。
我沖了澡,急忙穿好衣服,8點55分時在客廳喝咖啡了。敲門聲傳來,我見格麗澤爾達去應門。不一會兒的工夫,她就帶著伯特倫爵士回來了。
我正打算為我在貝利塔納辦事不力道歉,他卻打斷我的話。
“祝賀您,親愛的朋友。”他說,“皇家政府對您感激不盡。不敢相信,您辦事竟然如此麻利。易卜拉欣蘇丹請我代為感謝您對他女兒的關心,看來她對您很是念念不忘呢。貝利塔納隨時歡迎您。”
“啊,嗯,這沒什么。”我一臉茫然地說。事情辦成了。怎么會呢?不過,雖說我很慶幸,莫名其妙地完成了使命,可并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伯特倫爵士再次表示感謝,并問我是否愿意承擔新的任務。我答應了,他似乎很高興。我也很高興他問我。他說再聯系,跟我握手告別。
茱莉亞回來時,我仍然滿面春風,可以向她宣布,我馬到成功了。
“我早就知道了,親愛的,”她說,“你離開貝利塔納后,一位叫穆斯塔法·法格的先生給我打了電話。他說忘記告訴您最終結果了,不過我想,最好等你聽到正式消息再說。”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殺人都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