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女王的欽差大人
- 大衛·普羅瑟勛爵(Lord David Prosser)
- 3005字
- 2019-01-17 14:49:13
1991年1月21日,星期一
有客光臨
今天我怕J夫人想去馬廄,很早就給她端去一壺咖啡。我出臥室時,奧斯卡為了表達愛意,決定纏在我腳上。我一頭栽倒下去。
我現在頭對著它。它用頭撞了我一下,外加一聲喵叫,提醒我沒還喂它。這就是我喜歡奧斯卡的地方。它很含蓄。
喂完貓之后我沖了個澡,雖說還沒到八點鐘,但我聽到J夫人接了個電話。我出來穿衣服時,她告訴我,她接到一個男人的奇怪電話,要我務必于九點鐘在家等著。
茱莉亞出去照看馬駒了,我邊喝咖啡邊等著。九點鐘,敲門聲準時響起。我去開門,見門前有一位穿挺括細條紋西服的紳士。
“早安,爵爺。”他說,“在下是伯特倫·事來你來,占用您幾分鐘,不勝感激之至。”
我請他進來,領他進了客廳。我就知道,隨便他坐哪兒,衣服上都會粘上奧斯卡的灰毛,因為所有位子都是它的地盤。他謝絕了咖啡,于是我坐下把自己的咖啡喝掉,聽他說話。
“您有何吩咐,事來你來先生?”我問道。
“在下其實是伯特倫爵士。”他說,“我代表英國皇家政府特來貴府拜訪。不知您是否了解,您的表舅布德諾的羅伯茨勛爵偶爾會代表女王陛下行使一些政府無法直接出面的外交小事務。他相當于臨時外交官。”
“我真不知道。請繼續說。”我說。
“您已故的表舅曾同意協助完成一項棘手任務。您作為他的繼承人,希望能為我們繼續出力。”
“當然。”我答道,“如果有能效力之處,請不要客氣,盡管說。”
“太好了。”他回道,“那么如果您的護照還在有效期內,我會派人送來一份檔案和一些旅行文件。”
護照?旅行文件?他是什么意思?我正犯暈呢,伯特倫爵士已經起身與我握手告辭。我在門口看著他鉆進一輛專人駕駛的勞斯萊斯,突然如夢方醒,想發問卻已為時晚矣。
稍后茱莉亞回來時,我想把剛才發生的事說清楚,但她一如既往,簡截了當地回答:“你有義務在身了,大衛,我相信你能做好。”
1991年1月23日,星期三
一沓鈔票
上午晚些時候,那輛勞斯萊斯又來了,送來一套照片和文件,外加行程表和機票。他們甚至還附了一沓英鎊和貝利塔納[3]的鈔票——第納爾。照片上有一座宮殿以及當地各色人等,證實了我的目的地就是貝利塔納。我一一瀏覽了照片上的人,然后就此自測了一下。結果還真不錯,我記了三遍就記住了一個名字,偶爾竟然還能把名字跟人對上號。
這些文件說,在貝利塔納發現了一個新油田,而英國對此屬意已久。說服蘇丹[4]同意由英國買下油田,本是我已故表舅的任務。看來我那位已故表舅很是一個人物。如今我要接替他,倒是有些惶恐。我讀到,易卜拉欣蘇丹的夫人是英國人,兩人有一個年幼的女兒,而且蘇丹在英國留過學。這就方便了,我可不會說阿拉伯語。
J夫人從馬廄回來后,我們決定去本地一個咖啡館卡斯伊迪斯吃飯。我知道我們吃了飯,可是我滿腦子盡想著如何完成使命,不記得吃了些什么。只記得某一刻J夫人說“別傻了,大衛。你當然做得到”,然后這個話題就戛然而止。
不一會我們就到家了,伯特倫爵士到訪。我一心期待他是來道歉的,說他們搞錯了,又找到了一位更理想的候選人。可是,他言簡意賅、直入主題。
“請您星期五出發,爵爺。祝您順利完成任務,一切拜托了。”他說完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他離開后,我交給茱莉亞和伊莎貝爾一項任務,幫我選一個行李箱,再裝好合適的衣服。我讓她們有事叫我,自己就呆坐著。
1991年1月25日,星期五
石油談判
早上7點45分,J夫人把我送到了機場。一切似乎很順利,可我偏偏忘記帶護照了。我打電話回家,讓伊莎貝爾叫輛出租車,請司機火速送來給我。我不想讓她跟茱莉亞撒謊,但確實希望她忘記跟J夫人提這事,或者茱莉亞在我回來前得了失憶癥。
不管怎么說,出租車帶著護照及時趕到,我還有半個小時辦手續。后來,我跟乘務員解釋了這個事故,他們同意為大衛勛爵通融通融。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更換護照,本以為會遭到斷然拒絕,但運氣太好了,伊莎貝爾把律師信附在里面,這樣我就可以自證身份了。
我在座位上坐定,等待起飛。我對此行依然非常緊張,擔心辜負祖國的希望。空姐開始講解緊急降落傘的原理,手臂揮舞得像風車,我并沒有因此緩解緊張情緒;更糟的是,她們還講起了嘔吐袋,這下我更難受了。我要了杯酒。
去沙特阿拉伯的航程極度漫長。主要原因是,坐在我邊上的是一位可愛的老太太(來自地獄)。她逼著我一起欣賞孫輩們的照片。她所有的口袋和手提包里都裝滿了照片。我看了每一個孩子吃飯、睡覺、起床、走進校門、走出校門的樣子。單單這些照片肯定就占用了她所有免費行李額度吧。我知道了孩子們的年齡、鞋碼還有愛吃的菜。
仿佛捱了兩年那么久,飛機總算降落了,可以跟奶奶說再見了。我下了飛機,走進機場大廳,在傳送帶上找到行李,走向海關檢查處。
“攜帶酒了嗎?”官員問道。
“沒有。”我回答。
“帶淫穢照片了嗎?”他問。
“沒有。”我回答。
“你可以走了。”他神情失落地說。讓他失望,我幾近愧疚。
在到達大廳里,我尋找著奉命接機的人。我看見有人舉著牌子,寫著“包姆法特及施瓦茨先生”“伊凡娜·夠和睦”“多德勛爵”“史密斯和瓊斯”……等會兒,多德勛爵?是我嗎?
我走近舉牌子的小伙子,以為他的英語也會跟我遇到的海關官員一樣貧乏,只會幾句練過的話,我說:“我,多德。去貝利塔納,對嗎?”
“啊,太棒了。”這是回答,“請允許我自我介紹,老兄。穆斯塔法·法格為您效勞。我是蘇丹的聽差,負責送您到貝利塔納王宮。”
我目瞪口呆,十分尷尬地伸出手。
“很高興見到你。”我結結巴巴地說。
他陪我走到一輛勞斯萊斯古董車旁。我們出發了。
“另外只有一位客人。”他跟我說,“俄國外交官,名叫米哈伊爾·高塔科夫。有趣的家伙。”
在開往邊境的三小時路途上,穆斯塔法給我指了各種設施場所,都是些零零落落、幾乎全被廢棄了的建筑。恕我直言,他指的場所在我看來就是荒漠。
到了邊境,有人指揮車過境。之后,不到一小時就到了貝利塔納首都貝利塔納城和王宮了。
王宮是一片宏偉、龐大的建筑群,矗立于城市中心一座小山上,其他所有建筑以它為核心向外輻射。王宮像是用粉紅色的石塊筑成的,在地面泛光燈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如果是有意奪人眼球,那它確實做到了。
車一停穩,仆人們就沖到車前,搶著去拿我唯一的行李箱。穆斯塔法把我領去了為我準備的房間,讓我八點鐘去用一頓隨意的晚餐,到時再見。那時已經快六點了,我打算在床上休息會。我準是睡著了,因為過了會有人搖醒我,問我要不要在晚餐前淋浴。我沖好澡后,穿著一件像剛被熨燙過的亞麻休閑裝,被帶下樓吃飯。
在一個貌似餐廳的地方,易卜拉欣蘇丹親自迎候我。
“請進,老兄。請隨意就座吧。”他指著地上矮桌邊的各種坐墊說。
“多謝殿下。”我應道。
“不,不,親愛的布德諾,”他說,“叫我易卜拉欣,請允許我介紹內子詹妮。”他指了指一位與他年齡相近、身材苗條的金發美女。記得在文件中讀到過,她今年30歲。
“欣喜之至,殿……呃,詹妮。”我說。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大衛勛爵。”她說,“見到家鄉人太好了。”
在王宮里我可是一直聽到伊頓口音的英語,我很驚訝她居然會思念英國。
晚餐是羊羔肉配米飯。席間,我認識了高塔科夫,再次見到了穆斯塔法,還見了幾位蘇丹的要員。高塔科夫身材矮小,戴著一副夾鼻眼鏡,他說話還算風趣,但略有刻薄、賣弄之嫌。
晚飯后大家泛泛地聊著天。今天的活動確實比較隨意。易卜拉欣問我和高塔科夫,大熱的天,想不想穿上傳統貝都因[5]長袍,這樣更舒適。我的回答是,可惜我在英國沒買到這種衣服,不然我就穿著來了。高塔科夫則說他還是喜歡穿自己的衣服。
之后不久,我們各自散去,易卜拉欣說明天與我們再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