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伙神棍在這裝逼，蘇曉實在忍不住了，他必須要出手打臉了。

“我說，這位神仙，你真有驅鬼驅邪的本事？”，蘇曉幽幽地問道，語調中帶著些挑釁的味道。

聽聞，神婆子的臉色驟變，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婆子梗脖子瞪眼道：“我乃白蓮教天池宮，天目神婆，有大羅金剛護體，傳太上老君法度，怎能不會驅鬼”。

“我看，你就是個江湖騙子吧”。

“那來的黃口小兒，再口出狂言，小心惹怒神駕，降罪與你”。

“那也好，那就麻煩你，把神駕請下來，讓我們也開開眼，你不是說能迎請城隍老爺的神位嗎”。

“神位豈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看的”，神婆子避開了蘇曉的眼神。

“那這位大仙總得有點真本事吧，要我們銀錢，吃食，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得讓我們見見真身呀”。

蘇曉的煽動起了些作用，村民中傳出了叫好聲，何三深兩只眼睛也亮了起來，直了直腰板，盯著那神婆子，等著看那神仙下凡。

神婆子見風向有變，叫道：“我可算出你們村中過往的死傷，這就是有神力相助”。

“這些死傷在黃冊民籍上都有記載，朝廷收糧，納土貢，攤派雜泛，徭役，皆與人口戶籍有關，造冊死亡，新生，是民戶官的專職，這些東西，怕是花上幾兩銀子，都能打聽到吧”，蘇曉不慌不忙得說道。

這一番分析，聽得神婆臉色大變，也讓何三深和鄉親們有點恍然大悟的勁頭，皆沖蘇曉投來了驚訝的目光，這外來的小子本事真不小，會造水車不說，頭腦還這么靈光。

“但那城隍廟我可是去都未曾去過，你們賣掉壓石金的事，我可是未卜先知，乃是神靈借我傳言”。

蘇曉笑笑，說道：“你可拉倒吧，這遼東一帶有不少的城隍廟，鄉間習俗便是在城隍老爺手中放塊壓石金，前幾年遼東大旱，大多村子都當了壓石金換救命錢，這不算什么新鮮事，猜也能猜到，我看，就算你猜的不準，肯定還有別的說詞圓場吧”。

“那，那萬人坑呢，如不是我有陰陽眼，豈能看出有怨鬼害人”，神婆子已經有些結巴了，蘇曉的攻勢讓她開始亂了陣腳。

“萬人坑是太祖洪武年間的老黃歷了，誰打聽不到，這也能叫本事嗎？”。

蘇曉的步步緊逼讓神婆子慌了神，鼻洼鬢角竟然淌出了汗珠，不過像這種老江湖混子，是不會輕易敗下陣來的，“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我就給你捉個怨鬼，讓你開開眼界，到時候可別把你給嚇個半死”。

“來來來，大伙給大仙捧個場”，蘇曉拍著手煽忽道。

“取定魂紙來”。

小辮神童煞有介事，從木匣子里取出一張黃符紙，神婆子接過符紙，又開始上躥下跳，一通蹦跶，嘴中碎碎念道著聽不懂的咒語。

黃符紙貼在方婆的面門上，神婆子開始圍著方婆來回轉圈，轉得眾人皆是暈頭轉向的時候，她突然將黃符紙一扯，一口水噴在了符紙上，一團紅漆漆的圖案立馬冒了出來。

眾村民一陣驚呼，場面瞬間爆炸，神婆子舉著黃符紙，得意得叫道：“你們來看，這便是附在方婆身上的過路小鬼，被我用五行內火逼了出來”，那婆子對自己的臨場表演很滿意，舉著符紙繞場一周。

“恩，不錯，既然這小鬼已經捉到了，是不是還得把這過路的小鬼下油鍋給炸了呀”，蘇曉笑瞇瞇說道。

神婆子一愣，看蘇曉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兩只眼珠子一轉，似乎聞出了些不太妙的味道，想要岔開話題，把這事給糊弄過去，可蘇曉那肯讓她偷奸耍滑，忽悠著村民架油鍋，燒熱油，準備油炸小鬼。

半刻過后，油鍋就架了起來。

何三深招呼眾人拾柴點火，卻被蘇曉給攔住了，“不用，不用，大仙的功力就能把小鬼給油炸了，那還用得著這些柴火”。

神婆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她已經察覺出了蘇曉的套路，沒有了之前的故弄玄虛，直接把符紙放進涼油鍋，涼油瞬間沸騰，翻滾著冒出了油泡。

“真，真的炸了怨鬼，我說娃娃，這回沒假了吧”，眾人驚呼道。

蘇曉卻是一言不發，搶過神童木匣中的黃符紙，又從里面摸出一個小石塊，照著神婆子之前的表演，一五一十得又重現了一遍，一切全都靈驗，看傻了一眾村夫，還有站在一邊的三個神棍。

“我，我說娃娃呀，你，你也有這捉鬼驅魔的神通”，里長驚呼。

“里長大人，你可別逗了，這那是什么捉鬼的神通，這些都是江湖的戲法而已，黃符紙上的鬼畫符是提前用堿水畫好的，只要一沾水就會顯靈，還有那涼油鍋起泡沸騰，作怪的是這塊小石子，其實就是瓷碗的釉料而已，趁著大伙不備，偷偷扔進鍋里的”。

哎，真是無趣，四百年后混跡在邊遠鄉村的神棍們依然是這些套路，也沒有任何的進步，蘇曉心中暗罵道。

眾神棍要趁亂落荒而逃，卻被蘇曉叫住，“叫你們見見，什么才是真正的法術”。

“老三”，蘇曉暗叫一聲。

說話，藏在懷中的魔法手杖已經在隱隱發光發熱，只覺得手指尖凝聚著一股力量，帶著陣陣的熱流，而蘇曉的意識似乎已經能夠控制住那股熱流了，輕輕一抬手，手指間一團火苗竄起，一條細長的火龍在指尖飛舞，徑直竄向那神婆，點燃了她的雞冠帽，嚇得婆子哭爹喊娘，到處亂竄。

片刻，另一手的掌心已經聚集了一團清水，只是手腕輕輕一抖，便將神婆子腦袋上的火苗給澆滅了。

神婆子又被火燒，又被水澆，已經徹底傻了，屁滾尿流，哭得跟個孫子似的，連滾帶爬得逃出了上牛屯子。

蘇曉一番大顯神通，嚇跑了神棍，也嚇傻了一眾村民，大伙竟然紛紛下跪磕頭，大呼蘇曉才是真神仙下凡，趕緊登壇做法，給方婆和屯子斬妖除魔吧。

我去，蘇曉趕緊解釋，“給方婆治病要靠大夫，那是科學，這神婆子跳大神，是封建迷信”。

“科學，你這呼風喚雨的本事就叫科學吧，那就快點使喚出來，把方家媳婦的病治好，也幫我們上牛屯子把這邪祟一并除了”。

“不，不，這不是科學，這是魔法，魔法不能治病”。

“魔法？魔法又是那路來的神仙？”。

蘇曉覺得自己是解釋不清楚了，不過不管是科學還是魔法，趕走了神棍倒是痛快，可方婆的病還是沒著落呀。

思來想去，既然這四里八鄉的赤腳醫生水平不行，那就只能走趟遠路，去鐵嶺衛的一線大城市：寧陽鎮，想必城里的大夫總會靠譜些吧。

蘇曉自然是進城的不二人選，因為大伙一致認為，這娃娃神通廣大，定能請來好郎中，醫好方婆。

看醫生是要花銀子的，今年的余糧還沒有賣，方婆家的家底只有可憐巴巴的三錢銀子，幸好方世貞大人生前人緣好，村子中的百姓對他都是有口皆碑，所以里長發動鄉親們，又湊出了七錢的銀子，整整這一兩的碎銀，便是蘇曉進寧陽城請大夫的所有銀錢了。

一大清早，雞鳴狗叫，蘇曉便打點好了行裝，實際上他也沒什么可打點的，除了帶上幾個糊口的黃面饃饃，還有村中湊來的一兩碎銀子，就再無它物了。

何三深候在方婆家的門口，拎來一個破布包裹，塞給蘇曉，說是寧陽城中有一家飯莊叫百宴樓，他家侄子何長久在飯莊里當伙計，到了城中可以去投奔他，那長久便能帶著他去尋有名望的郎中。

蘇曉問需不需要寫下書信，這年月沒電話沒微信，該如何相認呀，里長憨憨得搖了搖頭，說他家侄子不大識字，寫信也沒用，包裹中的土野菜是上牛屯子的特產，只有村子東邊的后鳳山上有，只要把包裹中的野菜交給他，何長久便能相認。

好吧，以土特產作為介紹信，這事靠譜。

臨行前，阿土沖出房門，跪在蘇曉的面前，磕下了三個響頭，大聲念道：“多謝兄長搭救我娘，娘親病愈，我必當報答兄長的大恩大德，我爹說了，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阿土絕不敢忘”。

這小子，戲精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