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青石板下的春天
九十年代的第一個陽春,我結伴上海詩人黎老同游西湖。一個詩的季節,一個詩的地點,一個詩的游伴,我們選坐在廢棄于湖畔的一方大青石碑上,望著陽光下鱗鱗的湖面出神。碧草已深,遮住了我們的腳踝,石碑是一方古代的遺物,彎曲的彖刻傳遞著某類遙遠的訊息。
“還是起身走走吧!再說,也不要壓死了石板下的春天。”
我驀地被一種莫明的內疚刺痛:“是的,壓死新生的,除了青石板,就千萬不能包括我倆!”
當我們沿著湖岸,外套搭在臂間,開始信步之前,我向青石碑丟去了最后的一瞥:我們的文化就如同我們的歷史一樣地悠長啊。
那次漫步我們談了很多,談社會、談人生、談文壇、談詩歌,談及很遠很遠的過去以及未來。
入夜了,黎老已呼呼入夢,我仍失眠。推開賓館臨湖的窗頁,夜正深黑。在這冬蟲早已死絕,夏蟬還未誕生的季節,只有醉跌進湖水中的星星在靜靜地閃爍。不知怎么地,我老拋不開對于那方青石板以及石板下萌動的,絲絲掙扎著的生命的牽掛。
春,正向她的深處走去……
9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