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青默默站定，竟輕輕松開了拐杖，慢慢跪在了眾人面前。

大廳里一陣騷亂，“族長，您這是干嘛？”

“族長，快起來？”

他默默抬起頭，帶著一臉的沉痛，“這些年我背負著沉重的罪孽，苦苦等待有一天，能當著眾人的面贖罪，現在……是時候了！”

“立青，你這是為什么？”杜憲沖上去，心痛地要拉他起來。

杜立青卻擺了擺手，“讓我說完！作為你們的族長，我承載著兩大罪孽……”

大廳里安靜極了，大家都默默注視著被痛苦、罪責糾纏不休的年輕族長，“第一個罪孽，我……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說著，他深情而痛苦的目光投向何碧青，“為此，差點害死了她，而父親和族人也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

“哼，你終于承認了，殺人要償命，觸犯了圣律，還多說什么……”抓住把柄的彭翔得意的大聲叫囂起來，“請族長自決！”

“對，還等什么？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們幫忙？”彭家兄弟都叫嚷起來。

但貴族們卻沉默了，跟圣女私通是大逆不道的罪過，可杜立青坦誠的懺悔卻讓他們突然感到此罪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罪大惡極。

眾人的沉默令杜立青感動，而彭氏兄弟的叫囂非但沒讓他懼怕反倒讓他不屑起來，他慢慢站起，蹣跚著走到彭家兄弟們面前，“圣律！什么圣律？難道你們不清楚那些圣律都是維護邪惡統治的嗎？十年了你們怎么還沒有醒悟，還覺得它那么神圣呢？”聞聽此言，彭家兄弟愣了，“你……你觸犯了圣律，還有資格說我們？”彭澍幾個紅了臉，梗著脖子反駁，一旁的彭翔卻冷靜下來，“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請你們捫心自問，我們到底是個怎樣的民族？是聰明的還是愚蠢的。是愚蠢的連圣女那樣的傳說都信以為真，還是聰明的假借圣女這把屠刀任意屠殺異己。是神決定你們的命運，還是你們被別有用心的人，以神為幌子牽著鼻子走？被蒙蔽了，反過頭來還要讓我……讓我們為你們所謂的愚蠢的信仰付出代價……你們不覺得這一切很可笑嗎？”

他的話令彭氏兄弟啞口無言，而幾個長老則驚得蒼白了臉，面面相覷。大長老顫抖著抬起手，“族……族長，您在說什么？難道您想說圣女教根本不存在，圣女是假的，我們都被騙了，被愚弄了……”話沒說完，他腿一軟，身子向后倒去。

大家七手八腳，又是掐又是捏，終于大長老喉嚨了發出了徐徐的氣息聲，“哎喲，神女啊，把我帶走吧，這……這里沒法呆了啊——”他發出長長的哀嚎，那哀嚎聲唬綠了貴族們的臉，代之以一臉的凝重。

“族長，你……你到底想說什么？難道你想毀了大家的信仰……”杜憲慌手慌腳走到杜立青身邊，想要苦口婆心勸說一番，但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說的都是真的，”一直沉默的何碧青，突然說道。

“什么？圣女，連你都這么認為……”

“噢”的一聲傳來，大長老又暈了過去。

“是的，不僅如此，我還有證據能夠證明。”

大家忘了再去把暈了的大長老救過來，都愣在了那里。

“我想不僅你們有權益知道事實的真相，全坎恩族的百姓也需要知道。”杜立青蹣跚著走到何碧青身旁，“我已經決定下月十二，舉行全民公決。到時會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大家！”

“全民公決？”周圍的貴族全都感到事情的重大，紛紛圍攏上前，“族長，您打算怎樣？”

“我剛剛說了，我身上承載著兩大罪孽，全民公決一方面要對圣女教是否需要重新建立進行表決，另一方面還為了補償我的另一罪孽，”說到這里，他瞟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匡子等諸位弟兄，“坎恩族歷代開采了眾多的鉆石，它們是奠基在無數礦工的血淚之上的，現在有不少人都在覬覦這份財富……”

“鉆石在哪里，也有我們的一份！”杜立鵬忽然喊了起來，他這聲吆喝把眾位貴族心里長久壓抑的念頭勾了出來，“對啊，鉆石到底在哪里，既然大家平等了，就該有我們的一份！”

彭翔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這正是長久以來他渴望知道的，今天答案似乎近在咫尺，但他多么希望只有自個兒一人知道，私欲和嫉恨讓他百爪撓心，但卻故作淡定地默默啞忍著。

“鉆石不光你們有份，那些礦工更有資格享有它們，”杜立青大聲說道。聞聽此言，大壯、河娃等人都激動地互相對視，匡子說過這位族長跟以往的族長不一樣，會為他們爭取權益，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重又把激動的眼神投向杜立青。

“我剛說過了，這些鉆石都沾滿了歷代礦工的血淚，每想起這些，我就寢食難安。”杜立青沉痛地低下了頭，“它們不僅僅是財富，同樣也是歷代坎恩貴族的罪孽，作為坎恩族的族長，我有責任償還這些罪孽。”這些話如冰冷的水澆到紅彤彤的炭火上，被張牙舞爪的私欲控制了心神的貴族們，霎時冷靜了下來，“所以，這些鉆石不能歸哪個人，更不能拿出來人各一份的瓜分了事，我們要拿它創造出更大的價值，讓他為坎恩百姓的子孫后代造福，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打算……”

“族長，您想怎樣？”

“對啊，不拿它分給大家，那您想怎樣呢？”貴族和礦工們紛紛關注地問道。

“這事也不能由我一個人做主，我會在下月的圣女日當著坎恩族百姓的面宣布我的決定，全民進行公決……”

“哼，真是感人，”倪曉偉冷冷插話道，“別忘了在處理你那大筆鉆石的同時，留出一部分繳納礦產資源稅！那鉆石可是在華國土地上開采的。”

他的話招來大家憤怒的盯視，見勢不妙的他慌忙辯解道，“我……我只是奉公辦事，你們坎恩族不可能永遠封閉下去，早晚會劃入華國。就算我不來，也肯定會招來其他華城總督的代理來追討……不過，或許我比起其他人，對你們更有利一些，”說到這里，他踱到了杜立青面前，“你有多少顆鉆石，一萬顆還是幾萬顆，那數量一定很可觀吧！可你知道像你們這個開采了好幾代的鉆石礦，華城總督可以盡可能多的征收他認為合適的賦稅，……”

“你想說什么？”

“下月十二你不是要召開全民公決嗎，我覺得有一點你也應該讓坎恩族百姓決定。”

“什么？”

“一筆交易。”

“什么交易？”

“是把他們的鉆石交出來繳納沉重賦稅，還是勸他們的圣女離開？”

“你？”杜立青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覺得我們這個民族會無恥到拿人換鉆石嗎？”

“你只能代表你自己，”倪曉偉冷笑道，“你敢說你的那些百姓不會接受我的這條建議嗎？”

“不會，”河娃等人大聲喊了起來，“我們不會拿我們的恩人抵當賦稅。”

“對，我也不會！”杜憲也大聲喊道。

倪曉偉冷笑地瞥了他們一眼，眼神最后落到一直沉默的彭翔身上，意味深長地說道，“當然，我不會違逆大家的心意。你們若反對，我不會勉強。而且，還會幫助你們，尤其是那些對這里已經感到厭倦，想要離開到華城發展的人。華城可是個好地方，歌舞升平、美女金錢應有盡有，只要你們想要，我會為他們提供最大幫助。當然要是能給我提供點兒幫助，就更好了！嘿嘿……”說著，他飄然離去……